第31章 星空

　　肥龙呆呆地看着这边伤痕累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牙。

　　随后，再转过头，看看这边神采奕奕，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的牙。

　　当然，他还不忘去看看那边那个和自己完全一摸一样的肥龙。伸出手，在那条肥龙的肚子上按了按。

　　“没错啊，这的确就是我……难道说？！”

　　猛然间，肥龙醒悟到了什么。它连忙回头，可是映入它那双瞳孔之中的，却是那边的牙握着废铁，朝着前面的女魔帝冲过去的身影！

　　结晶刀划过脚下那透明的地板，擦起的火花耀眼如同四周那些点缀在空中的星辰！

　　握着刀，牙在即将冲到那魔帝面前之时突然一个变速，身体往旁边一转，来到那女魔帝的侧面！下一瞬间，他手中的废铁已经举起，横向朝着那魔帝切割而去！

　　魔帝没有动。

　　她依旧是这样停顿着，就像是一个完全不会移动，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反应的木偶。

　　或者对她来说，她还不相信眼前的牙能够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吧？

　　毕竟，诅咒一旦成立，那可就是规则。

　　一个，除非解除条件触发，否则绝对不可能解除的规则。

　　但……

　　当——！！！

　　在那结晶刀即将扫中少女的腰肢之时，她那原本没有什么神采的黑暗瞳孔突然间收缩了一下！手中的魔剑终于瞬间弹起，握住，挡住了牙的结晶刀！

　　剑与刀互相撞击所迸发出来的火花弹射而出，悬浮在空中，成为了新的星辰！

　　“哼……果然！”

　　牙没有感受到身上有任何的伤口被撕裂。在面对眼前的魔帝，相隔了十年，他终于有了能够和这个女人平起平坐公平来上一场战斗的能力！

　　伴随着心中的这种兴奋感，牙略微收起废铁，再次一个旋转！结晶刀就如同旋风一般反方向朝着魔帝的另一侧席卷而去！在那少女十分艰难地抵抗住这一刀的瞬间，牙的脚步往前一踏，肩膀重重地撞在这名少女的胸口，将她的身体整个地向后撞飞！

　　不能让她有任何的反应时间！

　　牙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不能在时间耗尽之前结束这场战斗，那么等待着自己的就只有毁灭！

　　当下，他一点也不敢停留。在撞飞女魔帝之后，他高高跃起，手中的废铁高举过顶！结晶刀上的红色光芒弥漫，朝着那边还没有来得及站稳的女魔帝，重重地，一刀劈落！

　　卡啦啦啦——！

　　整个透明地板被牙的这一刀狠狠地劈出一道可怕的裂痕。扩散出去的强烈刀气毫无保留地轰向前方的魔帝。

　　少女将手中的长剑直接插入地面，握住，站稳。那席卷而来的刀气吹起了她的长裙，在这片星空之中，她可以说是第一次抵抗的如此狼狈。

　　但，这还没有结束。

　　在这阵刀气席卷的烈风还没来得及完全过去之前，牙就已经收起刀，重重地扔向前方的少女。那嗜血的刀刃撕破整个星空，直接朝着少女的胸口贯穿而去！

　　※※※

　　“天哪……流星？！”

　　在那世界之树的树冠之上，攀岩上来的人们望着那星空璀璨的天空。

　　只见一条血红色的流星划过那夜空。

　　在这些登上树冠的几百人之中，尤娜抬着头，金色的发丝之下，那双同样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瞳孔凝视着天空中那条贯穿天际的红色光点。心脏……跳动的更加快了。

　　※※※

　　锁链扬起，少女的右眼也是终于化为了猩红之色。

　　这些锁链直接打飞了牙的废铁，其中的五条锁链也是直接插入了少女的身体。不消一会儿，牙曾经见过的那副厚重的铠甲裙，就已经结结实实地穿在了这个女孩的身上。

　　“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在阻止你穿铠甲之前干掉你吗？”

　　牙伸出手，那弹射到半空中的废铁也是迅速回归到他的掌心之中，重新握紧。

　　不过，在这场战斗继续下去之前，在后面的那条肥龙却是大声地叫了出来——

　　“人类小子？！你疯了吗！别告诉我你真的疯了！！！你竟然让自己的精神体和时间体脱离自己的肉体？！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水，精神，时间三位一体才能称之为生命！现在的你简直就不能所还算是一个活人！！！”

　　不需要肥龙解说，牙，知道。

　　他握着手中的废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笑了一声。

　　“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要保持安静，别乱动。避免自己的精神体和时间体的消耗太大。这样，等到这个封印结束之后，你还能回到自己的肉体里面去。”

　　肥龙：“那你呢？！你现在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你的每一次的剧烈运动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

　　牙闭上眼，再次呼出一口气，随之张开。就像是为了印证肥龙的话一样，他现在的这个身体上开始浮现出些许的闪亮粉末，慢慢，慢慢地，向着四周扩散，成为那些星辰中的一点光明……

　　“呵呵，我当然知道……还记得吗？魔帝……不，或许，应该称呼你为人类的天天皇后？海妖族的海耶公主？或是其他一些我还不知道的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还记得吗？四年前我们被一起封印。在那封印之中，我的生命被逐渐消耗，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要杀你，才能避免被你的诅咒所反伤。”

　　女魔帝没有任何的反应，她那右眼中的猩红十分平淡，没有任何的变化。

　　“所以这一次，我们再来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我释放的不再是用来困住你的封印。而是将我的精神体和时间体从肉体中脱离，然后换取困住你的封印。”

　　牙将手中的废铁倒举，捏紧——

　　“我不知道，这一次的封印能够持续多少时间。我这原本就已经被消去了二十年寿命的灵魂究竟还能和你持续战斗多久。一个小时？三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或者，下一击之后我就会消失，让你从这里离开。不过，即便是只有最后的一击，我也要将你留在这里，然后……杀掉你，彻彻底底的终结这场永无终结的神魔之战！”

　　“想从这里离开？可以，两个选择。”

　　“一，等待我良心发现，让你离开。”

　　“二……”

　　牙的嘴角咧开，嘿嘿一笑。

　　“杀了我。”

　　没有声响，女魔帝的剑在瞬息间就已经冲到了牙的面前！

　　凭借着心血之泪的力量和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牙的身体一矮，几乎是十分惊险地避过了这夺命的一剑！紧接着，他那低下去的身体猛地反弹起来！将手中的废铁也是从下往上地挥砍出去！

　　喀拉拉！

　　结晶刀砍中了那黑暗的铠甲。她裙部的甲片在这一刀之下纷纷飞散！

　　事实证明，看似永远不可能被摧毁的魔帝铠甲可以被攻破！只要有心血之泪凝聚而成的结晶刀，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看到自己的武器可以给眼前的少女造成伤害，牙将那高举起来的废铁重新握紧，再次压下！只不过这一次，刀刃却没有来得及劈中那少女。身后传来的虫鸣声带着一阵剧痛略过了牙的后背！

　　没有鲜血飞散出来，只有那些闪亮着的粉末。牙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多少停顿，他大喝一声，直接转过身，手中的废铁再一次地压制住了那把魔剑！在刀剑撞击的那一刻，他抬起脚，重重地踹在了少女的腹部！

　　魔帝飞退，但，她却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

　　那一黑一红的眼睛抬起，凝视着眼前的牙，脚步一蹬，她已经朝着这边的牙冲了过来！

　　毫不示弱的牙也是高举着手中的废铁，迅速朝着眼前的这个最后的敌人靠近！

　　当——！

　　巨响，在这片星空之中炸裂，刀与剑的进行曲现在正在上演，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停止！

　　※※※

　　“星空……好美……”

　　树冠上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抬起头，望着那片不断变幻着的星空。

　　人们从来都不知道，这里的夜空竟然是那么的美。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许许多多的星辰在天空中诞生。而那深邃的夜空之中，又经常会发出如同爆炸一般的光亮，诞生出新的星空。

　　人们都被眼前这变幻莫测的星空给迷住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从这迷幻中走出来，因为一些紧追着他们而来的敌人，现在，也爬了上来。

　　“那些……是恶魔？！”

　　骸骨士兵，成为了最先走上来的前锋。

　　这些瞳孔中闪烁着蓝色光点的战士们一点一点地靠近着那些数量稀少的人类，包围着他们。

　　不过，这些骸骨士兵似乎并没有直接发出攻击的打算。在这些士兵的身后，一名浑身沾满血污的蓝发少女也是走了上来，抬起头，望着那星空。

　　“（魔族语）陛下，是在和怎样的敌人战斗？”

　　一只小松鼠抱着一只橡树种子，跳到了那蓝发少女的头上，望着天空。

　　而蓝发少女现在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魔族语）主人在战斗……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敌人。”

　　松鼠：“（魔族语）神皇？可神皇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时，这只松鼠怀中所抱着的那只橡树仔却是缓缓裂开，露出一只透露着紫色光芒的美丽眼睛。这只眼睛也是望着天空中那不断闪烁移动的星辰，沉默片刻之后——

　　“（魔族语）不是神皇。但，却是一个比神皇更难缠的人物。”

　　这三名恶魔，就这样望着天空。

　　那些骸骨士兵自然也是保持着对眼前这些人类的警戒，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

　　这些被包围的人类看着眼前这些恶魔，见她们不动，自然也是开始逐渐议论起来。

　　“是不是……她们的魔帝，现在就在那星辰上和剩余的天使战斗？”

　　也不知是谁先提出了这个假设，但很快，这个假设就成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普遍认定的真理。

　　从那些恶魔脸上担忧的色彩来看，恐怕她们的女主人现在正遭遇到一场十分险恶的战斗。如果说……那不知道是哪一位的天使真的能够干掉魔帝的话，那么这场神魔大战，也不能说神族就这么输了！

　　既然如此，这些神族军队的人类也开始抬起头，望着天空。

　　尽管，他们分不清其中的那些星辰代表魔帝处于劣势，也不知道在星空中那些时不时产生的爆炸和经常划过天际的红色流星究竟代表什么。

　　但是，他们还是在祈祷着……祈祷魔帝能够落败。

　　祈祷这场战斗，能够至少以一个平局收手。

　　（……牙先生……）

　　尤娜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去注意过身后的那些魔族。

　　她只是看着天空，望着那些星辰变幻。

　　每一次看到天上的星星凭空多出一点，她的心就会为之牵动。

　　每一次看到那些爆炸，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赞美女神……牙先生，请您一定要回来……）

　　（请您实现自己的诺言……我会一直等您……所以，请您一定……一定……）

　　（要回来……）

　　※※※

　　再一次的碰撞，炸裂出更多的火花，点缀着四周的星空。

　　牙喘着气，捏着手中的废铁。而前面的魔帝也是捏紧手中的魔剑，在退开之后，那张一直紧闭着的小嘴终于张开，略微呼出了一口气。不过，就在牙以为她会再次攻过来的时候，这个女孩却是原地站着。同时，回过头，望着旁边。

　　“……？”

　　良久，这个女孩都没有一直想要打过来的意思，这让牙有些奇怪。也就是在不经意地一撇之下，他也是回过头，终于……看到了让这个女孩停下动作的景象。

　　星辰……不，现在，恐怕已经可以称之为银河了。

　　伴随着刚才两人的战斗，那迸射出来的火花逐渐填满了这座十平方公里的空间。

　　数字不清的银河在两人的身边环绕，那些星辰所组成的气体云宛如柔软的棉絮一般，衬托在两人的身旁。

　　“好美……”

　　不由得，牙也是由衷感叹了一声。

　　这样美丽的画面在地面上可能看到吗？想到自己这一生竟然能够看到这样美的画面，一时间，牙真的是无限的感慨。

　　转回头，望着眼前的魔帝。

　　她的那头黑色长发反衬着四周那些星云团，那略微倾斜的侧脸真的是美到了极点……

　　看着她被那些星辰衬托着，牙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天使？还是想到了女神？

　　不管怎样，自己曾经也为她的美丽而折服。也曾经想过放弃仇恨，心甘情愿地跪在她的裙下。

　　“四周好美……但是，你更美。”

　　牙微笑着，没有任何拘束地说出了这句话。

　　就像是听到了牙的声音一样，女魔帝缓缓回过头，再一次地用正面看着牙。

　　结晶刀在空中甩了一下，划过那些星云。牙望着废铁刀身上沾染着的那些星屑，望着自己这把沾染着无数人鲜血的刀现在竟然如此的闪闪发光，不由得，笑得更浓了。

　　“或许我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来讲述我必须和你决斗的理由。但是，我却永远不能否定你的美丽。你是女神亲手创造出来的最美丽的存在。所以，这么美丽的你，就不要再回到那肮脏的人世间去了，永远留在这唯一能够衬托你的星空之中，永远……好不好？”

　　牙举起刀。

　　握着刀的双手上，不断散发出星辰的碎片。

　　他的身体显得已经有些淡了，看起来就像是透明。

　　望着牙现在那逐渐消失的精神体，在后面的肥龙不由得抽泣了起来。他伸出爪子，摸了摸牙的肉体的心跳……感受到了那越来越微弱的跳动。不由得，这头小肥龙低下头，呜呜地哭泣着。

　　“人类小子，你的身体……会化为星辰……”

　　抬起头，那边的牙，已经再一次地举着手中的废铁，冲向那魔帝。

　　“即便你死了，化为星辰的你，也将永远留存在这天空中，照亮夜晚的道路。你会成为黑暗中的灯火，永永远远地，指引着地上那些摸黑行走的人，给与他们光明……”

　　轰——！

　　废铁，再一次地撞击上了少女手中的魔剑。

　　而这一次，伴随着牙的身体的逐渐透明，他手中的结晶刀的力量却是显得越来越猛烈！

　　第一次，魔帝被牙的结晶刀震得险些脱手。那把魔剑上的猩红色瞳孔扩张，在那红色的光芒照耀下，女魔帝身上的铠甲瞬间全部收了回去！而她，也是十分迅捷地将魔剑收回手腕之中，随后摆出一个即将拔剑的姿势！

　　剑，没有拔出。

　　但在牙继续朝着那少女冲过去的时候，他却凭空愣了一下。

　　理由？很简单。

　　他转过身，只见在那星辰虚空之中，一条空间的裂缝，竟然一点点地被撕裂开来。

　　那被撕裂的空间吸扯着四周的星云。然后……

　　砰！

　　牙的胸口，被撕裂出一条巨大的伤口。

　　那如同喷涌一般飞散出来的金色碎片，就那样，被这道裂缝吸收，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