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远的檄文给萧铁奴的“勤王行动”造成了道义上的致命打击!

  虽然中枢方面老早就已经宣布萧铁奴起事为叛乱,但在太子失踪一事上,当时的在京诸执政都有嫌疑,所以他们对萧字旗的指责便很难让人信服。在许多人看来,杨应麒平叛的理由并不比萧铁奴勤王的理由可靠多少。

  但杨开远就不同了,他以与萧铁奴相近的在外元帅立场,直攻萧铁奴违反武将不当干政的军人操守,在这一点上萧铁奴是辩无可辩。杨应麒与萧铁奴之间是难分是非,而杨开远和萧铁奴之间却是是非分明!萧铁奴若不能澄清这一点,那他面对杨开远时便是以逆击正,再要纠缠下去便只能依靠纯粹暴力上的胜利了。

  不过,萧字旗已经没有退路了,在勤王的遮羞布被杨开远撕下以后,萧铁奴开始显露出他那略微显得有些疯狂的气质来,他没有耗费精力让卢彦伦为自己写文辩护,他最相信的还是成王败寇的道理,他相信只要自己最后能够胜利,那么那廉价的道义也会跟着站在自己这一边!

  “六将军被三将军逼疯了么……”听说萧铁奴杀了种彦崧以后,任得敬私底下对他的副将说。这时候他已经领了杨开远的帅令,在萧字旗突破太行山之前抢先进驻于井陉、灵寿一带,成为京师南大门的看守者。一些刘萼的党羽企图在真定发动叛乱被他以雷霆之势全部剿杀,而萧铁奴送来的招降书也被他原封不动地退回。任得敬在杨开远和萧铁奴之间选择了前者,理由很简单,因为他觉得杨开远就算败了也还有再战的机会,而萧铁奴如果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杨开远无论进退都大有余地,而萧铁奴背后却已经是悬崖了。

  不过,能像任得敬看得这样清楚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尤其是那些过分紧张的当局者,依然被萧铁奴袭取名城、伏杀元帅的威势所震慑。尽管有杨开远亲自主持防务,尽管中央军的兵力依然优于勤王军,但京城内外仍然充满了紧张。

  林舆来见杨应麒的时候,马扩正从屋内出来,两人互相点头致意之后便擦肩而过,马扩刚奉命前往居庸关,代杨应麒向杨开远询问战况,回来报告后又匆匆出去执行新的任务,这时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林舆进了门,却见杨应麒正在屋内踱步,口中喃喃自语:“按常理,应该不会失败……按常理……三哥是身经百战的人,现在居然给我这样的回复!若事情接下来不是按常理发展,那该怎么办!”

  杨应麒低声地吼着,仿佛完全无视林舆进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若这时进门的不是林舆而是其他人,杨应麒这些心里话也许就不会出口了。

  他在屋内绕了三四个圈子才坐下,林舆就知道他已经平静下来,上前问道:“爹,你叫我来什么事?”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杨应麒说到这里停了停,然后才道:“是有关太子的事情……你实话告诉我,他能无声无息地跑掉,是不是你帮的忙?”

  林舆没有回答,却有些吃惊地反问:“爹!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为什么?因为太子私人的力量其实很薄弱!按照常理……这见鬼的常理……嗯,按照那见鬼的常理,他自己是很难逃出去的。所以……”杨应麒道:“所以太子能这样无声无息地逃出去,一定是有人帮忙!”

  林舆道:“那你是怀疑我?如果你认为我之前对你撒谎,那我现在说不定也会对你撒谎!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直接派人调查好了,何必再来问我?”

  “我早就调查了!我到现在才问你,就是因为调查没有结果!”面对林舆,杨应麒不仅不用政治口吻,甚至连心机与技巧也不用:“是!我怀疑你,但也怀疑刘萼!虽然早在太子失踪之前我已经派人将刘萼一派的人盯住,但我毕竟离开了京城两年,回来的时间又不长,刘萼在京畿根基已稳,他都有哪些势力我一时也查不干净!如果太子自己愿意合作,那么你或者刘萼的人能利用我的疏忽把太子带走也不奇怪。不过我知道,虽然你和韩昉、刘萼他们都有嫌疑,但你的目的不会和他们一样。太子若是由你送走,那么也许真会在你的帮助下前往东大陆或其它什么鬼地方了。但要是落在他们手中……那太子就危险了!舆儿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帮太子干这件幼稚透顶的事!”

  “幼稚透顶?”林舆似乎有些不满杨应麒的这个形容:“虽然太子不是我送走的,不过我可不觉得太子离开这个地方是幼稚透顶的事情。我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是一次再生……”

  “胡闹!”杨应麒拍案怒道:“你们多大了!还这么任性!还当你们是在山东读书,不痛快的时候就可以逃课么?你知道这件事情让我陷入多被动的局面吗?你知道国家几乎快因为你们的任性而垮掉了么!”

  “爹,我说过,太子不是我送走的!”林舆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个人并不觉得这个国家有多需要这个太子。是,他这次逃走的时机对你来说是不恰当,不过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逃走,也许他就永远没机会逃走了。”

  听到这里杨应麒忍不住大怒道:“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

  “不是!”林舆还是道:“不是我做的!”

  杨应麒冷笑道:“难道真要等到水落石出那天,你才肯承认么?”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任你处罚!”林舆道:“爹爹,我知道你的密子系统很厉害,如果真是我做的,一定瞒不过你的,对不对?”

  杨应麒听到这里脸有些黑了,大汉的密子系统虽然发达,但这个密子系统目前仍是作目的性分布,都是领了任务才行动,如杨应麒为了对付南宋能将大汉的密子打入到南宋朝堂与岳飞军中,在境内虽然对一些可疑的人也有重点监视,却还远没有发展到无处不有特务的地步!因为至少在当前,大汉还没有形成以密子对任何人随时随地进行监察的特务政治。对于密子的使用,杨应麒一直是抱怀谨慎态度的,但这时被林舆一顶撞心中去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喃喃道:“你说得没错,你说得没错!也许现在的密子系统还不够严密!要是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出现失控!如果能将你六伯看得更紧一些,那他的奇袭也许就瞒不了我!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将太子看紧,那么你六伯的事情就不会发作得这么快!如果我连你也看紧了,那也许……也许这个大劫数就能按照我原来的计划化解于无形!”

  林舆听得心中一寒,赶紧叫道:“爹!”

  杨应麒看看林舆,说道:“太子失踪之前,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让你六伯没有动手的机会!太子失踪以后,我仍认为自己可以将他压制在河东、困死在河东!就算是现在,我也觉得我们会赢!因为我们各方面的实力,无论是道义还是钱,无论是人心还是刀,都比你六伯强!特别是你三伯那道檄文发出来以后,大汉各地、各军都已经表态会拥护中枢,都将萧字旗认定为反叛!就大体方向来说,我们到最后一定会赢的!按常理来说,一定会赢的!”

  林舆道:“既然这样,那爹爹你就别太担心了……”

  “不担心?不担心!”杨应麒提高了声调道:“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已经出了两次差错了!两次都是大体方向确定下来以后,到了实际操作中却发生了偏差!前两次都出现了失误,如果第三次再出现失误那怎么办?”

  “爹!你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仙!你不可能控制所有的人,也不能预料到所有的事!”林舆道:“朝廷上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不懂。我只懂得一点生意上的道理,知道做生意时,没到钱入口袋那一刻谁也不敢说稳赚!最多只能是博个赢面大小而已。如果有九成九的胜算而最后还是输了,那也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是,你说的没错……”杨应麒道:“可是我不能再出现失误了!现在都打到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你三伯不慎战败,难道我真能主持迁都不成?那样就算能将萧字旗打败,大汉也要元气大伤!”

  林舆入门之后出言非常谨慎,一直克制着让自己的言语不至于直接干涉到朝廷政务,这时却忍不住叫道:“爹!你……你想怎么办?难道你要直接干涉军务不成?那可是致败之道!”

  在胜负难料的情况下直接干涉军务,对政治首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因为很多人都相信事情到了自己手里一定会办得更好!而且通常越是杰出的人这种盲目的自信心就会越强!古往今来多少政治家都过不了这一关!

  杨应麒的头脑这时也有些发热了,他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才睁开眼来,叹道:“罢了!打仗的事情,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三伯。”顿了顿又道:“不过如果这次我们能够打赢,有些事情也应该调整一下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林舆不敢问他要调整什么事情,更不敢问他要如何调整,只是低着头,杨应麒又朝他看了过来,道:“舆儿,我最后问你一次,太子还在不在京城?”

  林舆偏过脸去,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杨应麒道:“那好!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帮我的忙?”林舆问帮什么忙,杨应麒道:“帮我把太子找出来!”

  林舆道:“爹,你本事比我大,若连你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找到呢?”

  “够了!”杨应麒很少用这么重的语气对林舆说话:“你出去吧!”

  林舆转身要出去,但回头看看父亲双眉之间那越来越深刻的褶皱,心中不安,柔声道:“爹,我听橘姨说你最近吃饭睡觉又不按时了,那样不好的。你偶尔放松一下,不要将事情看得太重,好不好?”

  “放松?”杨应麒道:“大哥没病倒之前,我是对他负责,偷懒闪开还有他顶着。现在他病倒了,若我再偷懒,却将这副重担交给谁去?现在的形势,容不得我有半分疏忽了。”

  “我不是说疏忽。”林舆道:“我只是说,你偶尔应该放松一下,那样也许会更好。一直太紧张其实不见得会对决策有利,而且……”

  他还没说完,杨应麒已经在挥手了,林舆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出得门来,却见有人递了纸条进去,不片刻就从屋里传来紧急的召唤,心道:“不知又出什么大事了。”但他也不好再作停留,从走廊的另一端离开了。

  林舆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一个蒙着脸的人在属吏的牵引下进入房中,这个人见到杨应麒才掀开面纱,却是一张十分粗糙的脸,脸上还有一块“胎记”,他面对杨应麒行了上将见执政之礼,用嘶哑的声音叫道:“七将军……”

  杨应麒打量了他半晌,吃惊地站了起来,叫道:“彦崧将军?真是你?”

  来人哽咽道:“是,是我。”

  杨应麒慢慢认出了他的举止形态,挥手让属吏出去,然后才道:“你……你不是被老六杀害了么?这是怎么回事!”

  种彦崧道:“七将军,我没死!但我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在长安失陷以后,就一直被监禁起来,我可以感到他们是带我随军行走,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直到那天晚上忽然有人将我拖了出去,在我脸上涂了什么东西,跟着又灌我喝下了一些甜酒,没一会我的脸和喉咙便如火烧一般,想要喊叫却被他们蒙上了嘴!当时我痛得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在一座木屋之中,我对着窗口喊叫,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全变了!第二天忽然来了一拨人将看守者打倒救了我出来,我才发现我被关押的地点是太行山的一座山谷。”

  “那是我的人。”杨应麒点头道:“他们会发现你,倒有一半是巧合!这些我知道。但你……你的脸……”

  “唉。”种彦崧道:“我出来以后才知道自己脸皮也全变了,幸好七将军你派来的人中有一个我认得的张密,否则只怕我们彼此都不敢相信对方的话了!我也是从张密口中才得知我被拘禁后的军情大势,得知萧元帅居然对外号称已将我杀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活着呢?我不明白。”

  杨应麒将种彦崧的话细细琢磨一番,这才道:“你不明白……我明白。原来他总算还有点良心!”

  种彦崧问:“他?谁?”

  “救你的那个人。”杨应麒道:“种去病!”

  种彦崧一惊道:“他?当初下令捉我的可也是他!他为什么要救我?”

  杨应麒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才道:“很好!很好!三哥的那道檄文发出以后,京畿攻防战便成了武将干政与反对武将干政的战争!老六已经失去了道义立场。他终究还是改不了本性!认为刀子最终能决定一切!现在只要三哥能挡住他最后一轮攻击,再接下来形势就会全面倒向我们这边。”

  种彦崧一直在为军情担忧,听到这里之后才稍稍放心,忖道:“希望实际情况也如七将军所说才好。”

  又听杨应麒继续道:“不过对于种去病……嘿嘿!自开战以来我或明或暗找了他不知多少次,他却一直不肯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他了,但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一点良心!彦崧将军,为了这场仗能够早日结束,为了国家能够多保住几分元气,你敢不敢冒险走一趟,去劝种去病停止助纣为虐?”

  种彦崧一怔,说道:“为国家计,种彦崧生死不避!但种金钩会听我的话么!”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杨应麒道:“不过他肯干冒奇险保你性命,想来他的良心还没有尽丧,幼年之庭训尚未忘光……彦崧将军,你帮我带一封信给他。我希望这封信能让他不再回避自己的良心!”

  杨应麒当即安排了一队使者团飞马去见萧铁奴,萧铁奴在与种去病会师以后并没有走云中取居庸关一路,而是要越过太行山,从河北平原进犯大汉京师。当初萧铁奴奇袭云中后没有立刻攻居庸临京城,是担心兵力不足,难以在杨开远从漠南赶到之前解决这两件事,但现在依然不走云燕道路,王彦赵立等私下评论,不免认为六将军终究是忌惮三将军。

  但在太行山一线,任得敬这一关也不好过。萧铁奴以三倍之师倾尽全力,仍然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占领真定,最后虽然胜利了,但自他在长安起事以来军势从未如此不顺。而且任得敬所部并未溃散,只是步步为营地退到安喜,借着这个机会杨开远已经成功整合了王宣、石康、钩室、安塔海以及本部人马,坐北朝南,严阵以待。与此同时刘锜亦已尽复陕西全境,正厉兵秣马准备挺进河东。

  即便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萧铁奴依然半点也不气馁,杨应麒的使者请他顺应天命人心及早归降,又许诺如果他肯罢手中枢执政会从宽处置此事,结果却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种去病拦着整个使团的人只怕当场就得身首异处!

  种去病驱逐使团出帐时,混在使团中的种彦崧故意暴露在他的视野中心,种去病见到了他心中吃惊,命人先将这一伙人扣押监禁。第二日萧铁奴出巡灵寿,种去病借故留下,单独提了种彦崧来见自己,两人见面后种去病忍不住指着京师方向骂道:“杨应麒!你好毒的心肠!”

  种彦崧道:“种将军!你无端辱骂七将军做什么?”

  种去病见他仍然这么称呼自己不由得一呆,问道:“他……他没告诉你么?”

  种彦崧问:“他告诉我什么?”

  种去病哼了一声,也不说破,咬牙切齿问道:“那他把你送到这里来,为的又是什么?”

  种彦崧正色道:“七将军让我来劝种将军即时回头,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即时回头?”种去病冷笑道:“我怎么回头?回什么头!”

  “你应该知道的!”种彦崧道:“三将军檄文一出,萧铁……唉,六将军就不是在和三将军作战,而是在和整个大汉作战!萧字旗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斗不过整个大汉的!”

  “就算六将军最后难免失败,我也宁愿跟着他一起死!”种去病淡淡道:“更何况治国以正,用兵以奇!六将军深得奇兵精髓,仗一天没打完,鹿死谁手,便未可知!”

  “是,虽然渺茫,但我也认为他确实还有机会赢!”种彦崧道:“可就算真让他打赢了,那对天下来说只能是一场更大的灾难!难道你就完全没有一点是非之心,忍看华夏生灵涂炭么?”

  种去病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口中却冷笑道:“是非之心……六将军对我有多信任,你知道么?六将军对我有多倚重,你知道么?他带着数万轻骑万里奔袭的时候,是把那二十万大军都交给了我啊!他让我杀你,我用一颗假头颅挂到旗上,他竟也毫不起疑!现在我能和你在这里说话,也是因为他对我不设防!他信任我,就像是信任自己的影子!我要是背叛他,那才是没有是非之心!”

  “那只是私义!”种彦崧道:“大汉的这个天下,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我们死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不能为了萧铁奴一己之私而祸害整个天下!因为私义之上,还有公义在!”

  “公义?”种去病冷笑道:“我不懂什么是公义!那些公义,全都是上位者骗人去冲锋陷阵、舍生忘死的把戏!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那些公义没有帮我,在我快死了的时候,那些公义也没来救我!最后帮了我的,救了我的,提拔我的,信任我的,都是六将军,都是你口中的私义!”

  种彦崧有一腔的热血却不善辩论,激情起来倒也能语若悬河,至于坚石白马则一窍不通,以口才而论,要他来做说客那真是选错了人!种去病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憋红了脸,讷讷道:“你……你……我……我……不是的!这个世界上是有公义的!有的!”

  种去病冷笑道:“在哪里?”

  种彦崧道:“有的!我相信有!”

  种去病继续冷笑:“你相信?哈哈,你相信!”

  种彦崧道:“不但我相信,我祖父,还有我曾祖父!他们,我们种家!都相信!”

  种去病听到这里才真的呆了,种彦崧又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相信!我相信是有的!我祖父从小就对我说……”

  “够了!”种去病打断了种彦崧,嘴角不断抽搐,似乎种彦崧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

  “你看,你也相信的有公义的!”种彦崧道:“除了祖父和曹元帅之外,七将军是我最佩服的人了,我相信他看人不会有错的。”

  种去病冷笑道:“他?”

  “对。”种彦崧道:“他说了,你心中还有良知,还有是非!”

  种去病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惨,指着种彦崧的鼻子道:“傻瓜啊!你被他利用了你知不知道!”

  “就算被他利用了,我也甘心!”种彦崧道:“我祖父当年,何尝不知道道君无可救药,何尝不知朝堂遍布奸邪,但他还是恪守住了一个武人应有的操守!恪守我们种家的祖训!今天七将军领导的政府,可比当年的道君朝廷好多了!大汉执政以来老百姓的生活好了多少,你又不是没见到!这河北、河东还有长安以东的陕西,多少年没有战火了!可这一切……这一切都让你效忠的那个萧铁奴给打破了!”

  种去病怒道:“你住口!”

  种彦崧道:“你为什么要我住口,你怕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种去病冷冷道:“你这就给我回去,回去告诉杨应麒:我不会背叛六将军的!”

  “我不回去!”种彦崧道:“我既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了。”

  “你——”种去病几乎为气结,好久才道:“你要真不走,我可真要杀你了!”

  “那你就杀吧。”种彦崧道:“我不像你,种这个姓氏不是我仰慕谁而改的!这个姓氏是在我血里流着,在我骨头上刻着!祖父在九泉之下看着我呢,我可以死,但不能做种家的不肖子孙!”

  种去病一个摇晃,摔倒在椅子上,颤抖着拔出刀来道:“你……你找死!”

  种彦崧延颈待戮,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将杨应麒要他转交的信拿出来道:“这是七将军给你的信!”

  种去病收了刀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并无一字出自杨应麒之手,却是乃祖种师道写给杨应麒的亲笔信!种去病一见之下,仰面哀叹道:“罢了!罢了!”连哭三声,就要自刎。

  种彦崧赶紧拦住,叫道:“你干什么!”

  种去病道:“公义私义,不能两全,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种彦崧道:“你现在死了,萧字旗还是会北上打个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你还是以私害公!”

  种去病道:“那你还要我怎么样?”

  种彦崧道:“你若能想办法绑六将军进京,以皇后之仁,诸位将军之义,未必就会杀六将军!”

  种去病道:“就算不杀他!那时他也生不如死!”

  种彦崧叫道:“他一个人难过,胜于千万人头落地!”

  种去病沉默良久,终于道:“好,好,我听你的!”

  若是常人,在这等情况下也必踌躇蹉跎,但种去病已得萧铁奴狠辣之真传,当真忍得!心念既决便即行动,因听萧铁奴犹在灵寿未回,略一思索便知萧铁奴此行所为何事。他在军中作了一番布置之后便携一坛酒赶往灵寿,果然在曹二坟前找到了萧六。

  昏昏夕色当中,萧铁奴见种去病携酒而至,笑道:“还是你知我心。”他三十岁以后,行军打仗时便戒绝杯中之物,这时却接过了种去病手中酒坛鲸吸虎吞,一饮而尽。他酒量本宏,但这坛酒里却下了药,因此没多久便觉得头脑昏昏,竟而睡去。梦中似闻千狼哀嚎,万鬼悲哭。

  萧铁奴这一觉睡得好长,醒来后脑袋犹自疼痛,却已闻到一股扑鼻尸臭,挣扎着大叫道:“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启禀六将军,是敢死营!”

  虽在昏暗当中,但萧铁奴一听就知道是种去病,顺口问道:“敢死营?”

  “是。”种去病道:“在二十万大军当中,敢死营是绝对不可能随我归降的,所以我昨晚把他们诱入死地,堵住出口,尽数烧杀了。”

  这几句话说的当真轻描淡写,但萧铁奴听了一开始是不敢相信,随即在种去病的眼神中知道这不是一句大话,胸口一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好久才能出声,叫道:“你……你说什么!”

  种去病单膝着地,跪在萧铁奴面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说道:“六将军你放心,我做下了这么大的罪孽,将来一定不得好死。不过这条命我还得多留几年,为了我死去的祖父,也为了我心目中的那位六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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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天子

杨昭穿越了,他发现这是一个以神兵玄奇和天子传奇为背景所建构的神奇高武世界,是如来神掌、浑天宝鉴、天魔功和十大天神兵的世界。   以武论尊,弱肉强食。作为大隋王子的他,究竟要如何和身边无数心怀异意的势力周旋,并最终踏上成皇之路?   请看《神兵天子》。

明末疯狂

融入现代记忆的吴世恭身处天启末年,他身不由己地上了魏忠贤这条破船。   在明末,朝廷内有党争,外有造反。疆域边,后金兵虎视眈眈的恶劣环境中,他不懂历史进程搞投机;不会发明创造金手指;没有王霸之气英雄投;不能剽窃诗词骗佳人。   他在崇祯上台以后如何自保呢?他在明末的黑暗的官场中如何周旋呢?他在出了京城以后,如何在农民造反大军和后金大军中生存发展呢?他在没有任何历史知识的参考下,如何行走呢? ...

诸天从茅山开始

如果你能往返一个‘特殊’的民国世界,你会做什么?富甲天下,妻妾成群?提笔报国,文压天下?秣马厉兵,封王拜将?还是...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ps:本书又名《诸天:从民国开始》。

不死武帝

少年洪宇,不甘平庸,以星河炼魂,用混沌炼体,雄霸八方,天地为尊,踩着万界天骄一步步踏上武道巅峰!   笑问苍穹,谁与争锋?   拳砸天级元兵,脚踩神级魔器,肉身可破苍穹,瞳术惊人能够逆天!   纵横宇内,横扫八荒,无人能比!   万界掌中握,神塔炼苍穹!   唯我独尊,不死武帝!

英雄信条

厄运酒馆的女妖老板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一杯“午夜”灌下肚后,唐顿开始抱怨,为什么我这个圣殿骑士,要带着一群黑暗阵营的部下?   “偶尔冒充下死亡骑士,说不定还能见到遗忘者女王!”女老板言不由衷的安慰了一句,随即呵斥着几个不断往唐顿身上蹭的女妖侍女。   “没有人愿意整天和不死生物打交道,带着他们出门连个小妞都看不到。”唐顿诉苦。   “食尸鬼军团除了生肉不在乎任何东西,每天的绅士修养课必定缺席...

春色如许

兴源三大惹不起,山洪林火许家女。   每每听到这些,许杏儿都觉得压力很大,   她何尝不想做个淑女,可——   一穷二白,家无男丁,邻里纷争,亲戚彪悍,   全逼着她在相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且看乡下小悍妞一只,如何活出满园春色!

天生奇才

小宇醒来后,脑中突然出现神秘的提示音,命令他一年内考上重点大学,三个月内把校花泡到手……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若问书中事,请君入书。 内容简介之二:   一个谜一样的少年突兀地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他一无所有。   侦察术、读心术、潜行术、过目不忘……不断领悟的各项超级能力,帮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任务。   在学校里,他是学习的天才、少女倾心的偶像;在商场上,他...

宁刀覆雪

大明宫前,年过花甲的燕辞晚躺在摇椅里晒太阳,看着几个小崽子打打闹闹,她总会想起当年的湘水河畔……如果当年,她没有被庶姐下毒谋害。 如果当年,她没有从棺木里爬出来。如果当年,她没有遇到萧六郎萧妄。 如果当年,她没有患上离魂之症,那她跟萧妄,大概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垂垂老矣,萧六郎上完朝,批完折子,还会为她洗手作汤羹。 (武力值爆表的落难郡主VS身娇体贵的短命鬼世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