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渔翁得利

　　“刚刚学的。”

　　顾承内心毫无波动，还开了个玩笑：“吕氏春秋有言，善学者，假人之长以补其短，我以春秋尽数，弥补自身道路，相信相邦是不会介意的。”

　　“公子实在是天人之姿！”

　　空桑红润的嘴唇微张，端木蓉捏着银针的嫩白手指也微颤，简直惊为天人。

　　实际上，在两女看来不可思议的奇迹，对于顾承而言，确实是基本操作。

　　作为仙武世界大汉帝皇，所修炼的都是八部真龙典、五帝真龙书、三皇至尊道这类绝学，再历经三大小世界，由浅入深的武道层次修炼，有了如此根基，如果在大秦世界，还得跟其他武者一样，按部就班的修炼，那就是笑话。

　　不仅是杂家，即便是阴阳家和医家，顾承都是通过高屋建瓴的办法，直接掌握其精髓。

　　当然，阴阳家和医家对他这位公子并无保留，而杂家仅仅是摄取甘罗的气息，并无外在的招式。

　　所以这一刻，顾承的视线，落在了甘罗与六指黑侠的交锋中。

　　领域展开，天下尽墨。

　　墨家心法，兼爱非攻，正如那句天下皆白，唯我独黑，说得直白些，就是天下皆恶，墨门为善，天下将攻人城灭人国的利己主义视为白，那墨家就来当这个兼爱平生的黑！

　　因此六指黑侠领域所化的墨色玄光，并非阴阳太极鱼状，而是真的将一方天地化作了水墨画，无数漆黑的剑流，在苍白的背景下，纵横交错，不断冲刷在甘罗身上。

　　杀意、斗志、锐气，昂扬，所有与战争有关的气息都在消散，最终只余下非攻，天下太平。

　　因此墨眉无锋，它是为了消弭兵戈，而非为了杀人。

　　但甘罗小小年纪，得吕不韦信任栽培，显然是想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墨家所为，不吝于压抑人性。

　　而甘罗的应对，则令人眼前一亮——

　　他从袖中滑出一柄工整的宝剑，平举于心口。

　　“吕不韦佩剑，工市？”

　　六指黑侠目光落在其上，眉头微扬。

　　由于墨眉并无进攻性，故不入风胡子剑谱，反倒是这柄号称公平公正的商家之剑，在剑谱排名第十四。

　　相传此剑为欧治子所铸，与龙渊和太阿同出一炉，从纹起，至脊而止，是为绝对的均衡，如有铜钱落于其一侧，必倾斜下坠，以至作秤，童叟无欺。

　　吕不韦昔日花费无数心血，投资嬴异人，世人皆笑之，唯他平举工市，觉得万金财富与眼前的落魄质子相衡，才有了如今的权倾大秦，天下忌惮。

　　此剑赐予，杂家首席！

　　“至长反短，至短反长，天之道也！”

　　而在墨家领域的冲刷下，甘罗没有一味的抗衡，平举工市，战意越来越低落，眼见着就要不战而败，突然高声长吟。

　　充斥天地的墨色陡然消失，居然全部被甘罗吞噬进体内，可六指黑侠不喜反惊。

　　春秋尽数第七式！全则必缺，极则必反！

　　此招就像是易经的亢龙有悔，否极泰来，当墨家非公兼爱的思想化作剑意，全部没入甘罗体内，工市的一侧被压到极限，另一侧猛然扬起，顺势向上高举，斩出了撕天裂地的一剑。

　　铮！

　　当这战意汹涌澎湃，到达极限的一剑斩出，无锋墨眉被狠狠荡开，六指黑侠的身躯也向后退去。

　　甘罗身躯也为之一震，却是被墨家巨子雄浑无比的功力所压，但他顺势而为，宝剑脱手，不断旋转，发出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连绵之音，再斩墨眉。

　　春秋尽数第二式！流水不腐，户枢不蠹（dù）！

　　这一招原意是指水常流不臭，轴常转不遭虫蛀，天地万物，唯有运动，才能保持强大，这一剑也正是出自此理，以动破静，以快制慢。

　　六指黑侠的功力何等雄浑，甘罗就算破了他兼爱非攻的剑意，也只是小小的扳回局面。

　　可这一刻，当工市以螺旋之势刺来，直锥黑白世界的气息核心，他脸色终于微变。

　　呲啦！

　　说时迟那时快，天地一静，仿佛有镜面破碎，色彩斑斓的人性回归了……

　　墨家领域，破！

　　而甘罗得势不饶人，工市继续转动，疯狂吸纳周遭的天地元气，完全不给六指黑侠反攻的机会。

　　春秋尽数四式！竭泽而渔，岂不获得！

　　春秋尽数五式！甘露时雨，不私一物！

　　涸泽而渔，是将天地元气强行纳为己用，不私一物是指天降雨水，不会偏私任何一物，乃是预设陷阱。

　　果不其然，六指黑侠岂能容得敌人如此放肆，墨眉一荡，抢夺天地元气，却是正中此招。

　　甘罗没来得及吸纳的天地元气，产生抗拒之意，宁愿主动消散，也不给六指黑侠吸纳。

　　此消彼长，原本十二岁的甘罗论及功力，根本比不上墨家巨子，但得天地之力相助，也拉平了差距。

　　于是乎工市再展开浩荡剑势，一招快过一招，一招强过一招，甘罗的剑势不断增强，无有尽头。

　　春秋尽数第六式！欲无度者，其心无度！

　　欲壑难填，心就没有了尺度，剑招的威力却也发挥到极致，堪称破釜沉舟，不留余地。

　　而他之所以敢如此为之，绝不是鲁莽，是早有预谋，招招之间没有半分迟疑停歇，抢占先机，逼得六指黑侠左支右绌，落于下风。

　　这一幕令人人为之侧目。

　　交锋之前，谁都想不到，成名已久的墨家巨子，居然会被一个少年逼到如此地步。

　　唯有顾承看得微微颔首，甘罗靠的是真才实学，早在开战之前，他就设计了方案，基于对墨家的了解，有的放矢，选择墨家巨子作为对手。

　　甘罗将每一剑都予以计算，包括对墨家领域的反击，包括这极限爆发，步步紧逼，占尽先机。

　　春秋尽数第九式！天不再与，时不久留！

　　上天不会给两次机会，时机也不会长久停留，这号称洞察天机的一招，也是春秋尽数最难掌控的一式。

　　“杂家大兴！”

　　眼见甘罗大放光芒，剑压墨家巨子，空桑和端木蓉也不禁露出悸色。

　　诸子百家，对于杂家都有种下意识的敌对情绪，即便是最淡泊的医家都不例外，更别提本就野心勃勃的阴阳家了。

　　因此这一刻，空桑颇有些摩拳擦掌：“公子，我们暗助儒道墨三家，别让吕不韦得偿所愿！”

　　“墨家巨子在藏拙，赤松子正准备梦蝶之遁，荀夫子的浩然正气也未动，天罗地网可以给三家一个下马威，却还留不下他们，除非……”

　　顾承嘴角一扬：“我们将三家的底牌，告诉司空马！”

　　空桑闻言怔住。

　　为什么反过来帮吕不韦？

　　在她不解的目光下，顾承双手法仪一转，阴阳二气流转间，相貌身材居然开始发生变化。

　　不多时，一个“甘罗”出现在两女面前，春秋尽数的气息完全一模一样，以假乱真。

　　阴阳术第二层！幻境诀！

　　“甘罗”展颜一笑：“既是第三方，就要扮好渔翁，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