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寻死

　　这个看上去有点魂不守舍的女人，就是上次我在人才市场上遇到，后来得知是张雯姐姐的张芸。

　　张芸也不知怎么了，对我的招呼，她居然充耳不闻。目光呆滞，空空洞洞的看着前方，就象感觉不到我们存在的样子。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经过我的身边，一步一步走下楼去。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张芸的背影。心想她怎么啦？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我身边的施姗姗也悄悄探出了脑袋，看着张芸慢慢的拐个弯走下楼梯，在我耳边低声问道：“戴勇，这人谁呀？你认识的吗？”

　　我点了点头，道：“我一个朋友的姐姐，不过看她的情况好像不对啊，我这么叫她，她都居然没听见。”

　　施姗姗比我要敏感一点，道：“她这副样子，八成是被什么人甩了吧？反正肯定是因为什么事大受打击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难过的表情？”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知不觉走下几步楼梯，从拐角处看到张芸仍然这么失魂落魄的向旅馆门口走去。虽然这个女人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她好歹也是我认识的人，又是汤晓茹的朋友张雯的姐姐。看到她的情况不对，我不禁有点担心起来，寻思着要不要给张雯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件事情。

　　施姗姗也下来了，轻轻的拉住了我的手，道：“怎么啦？担心这个女人吗？算了吧，你又帮不了她什么，我们还是上去吧。”

　　这会儿，张芸已经走出旅馆的大门了。她仿佛人已处在恍惚当中，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觉。我看到她居然就这么直直的走向马路，似乎要穿越马路走到对面去。

　　此刻大约是晚上八点多钟，街上的车流量还是蛮多的。张芸居然一点都没有危险意识，完全不顾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就这么慢慢地走进了危险地带。立刻，我就听到了汽车的急刹车声，有人怒骂道：“妈的，你这女人找死啊？”

　　接着，我又看到有一辆摩托车急急闪开，差点就冲进了人行道。而对此一切，张芸依然浑无察觉，还是这么一付呆呆的样子，慢慢向马路对面走去。

　　我终于忍不住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张芸有危险而不管。对施姗姗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一下。”便赶紧大步冲下楼梯，直接奔出了旅馆，向张芸追去。

　　就在我接近她的时候，一辆大卡车从右边疾驰而来。似乎也发现了马路中间有人经过，急忙响起了警告的喇叭声。大卡车的前进方向上，正是对任何事都已经没有感觉的张芸。

　　我急得只好大喊：“危险，快闪开！”同时加快速度，直接向张芸扑去。大卡车终于开始紧急刹车了，但巨大的惯性，仍是让车体撞向了走在马路上的张芸。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响起，眼看着，一场惨祸就要发生！

　　我当时已经完全来不及考虑什么了，下意识的纵身一跃，在空中直接扑到了张芸的身上。马上，我就单手抱住了她的肩膀，扑倒她的同时，我赶紧带着她原地打滚。大卡车的轮胎几乎是擦着我们的身体滑过，一直还向前滑出了两米多远，这才停了下来。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浑身冷汗直冒，一阵强烈的后怕，让我的思维都一片空白了。大卡车的车门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的探出头来，似乎也是被惊吓得不轻，看着我们颤声道：“喂，你们没事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卡车车头方向施姗姗也急急绕过来了，惊叫着道：“戴勇，你没事吧？”

　　我定了定神，放开怀里的张芸，一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除了手背上略有点擦伤，似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再看看身边的张芸，却见她依然一付恍恍惚惚的样子，似乎对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总算手脚健全，看不出哪里有事。

　　我苦笑了一声，站起来对一脸惊恐的施姗姗道：“没事，没撞到我们。”

　　话音刚落，施姗姗已经哇的一声哭起来了。扑过来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我，后怕的哭道：“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有个什么意外，让我怎么办啊？”

　　我知道刚才我的行为，确实让施姗姗吓坏了。带着一丝抱歉和感动，我忙轻轻搂住了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什么好好的？人家魂都要被你吓没了。这女人到底是谁呀？干嘛你要舍了命去救她？”

　　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冒死去救张芸，一时间回答不出来，只好先对那个卡车司机道：“师傅，没事了，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卡车司机吁了口气，道：“没事就好，这女人是不是神经病啊？有她这么过马路的吗？按了喇叭，她也不知道躲一下？”

　　这时，很多路过的人看到了这一幕，都纷纷围过来观看了。我轻轻地推开了怀里的姗姗，俯身伸手扶起了地上的张芸，一边对卡车司机道：“师傅，对不起了啊，我这朋友的确有点问题，我这就带她离开。您忙，您忙！”

　　卡车司机见我们的确没什么事，就说了一句：“下次让她注意一点，自己想死不要紧，可别害人！”

　　说着，他关上车门，卡车再次发动，缓缓的开走了。我拉着张芸，和施姗姗一起走到了马路对面，对围观的人群道：“没什么好看的，又没死人，都嗡在这里干什么？”

　　我这么一喝，人群顿时散了。我也不管他们，拉着张芸走到路边的一根灯柱下，让她背靠着灯柱，仔细地看着她道：“张总，你怎么啦？刚才有多危险，你都不知道吗？”

　　张芸的目光，却是死灰一样的看着我。过了半天，才喃喃地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我心里大吃一惊，原来张芸不是失魂落魄而感觉不到身边的危险，而是因为什么事伤心之下，故意想寻死的！

　　我身边的施姗姗忍不住气道：“你这人，别人好心救了你，你不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怪他不让你去死？”

　　我忙拉了施姗姗一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我又看着张芸，用柔和的语气道：“张总，不管遇到了什么事，生命都是最重要的。如果有点什么不开心就去寻死，你是解脱了，但你的父母，你的妹妹，你的丈夫，他们会多痛苦，你想过了吗？”

　　“丈……夫？”张芸喃喃地说了这两个字后，忽然间，大量的泪水迅速噙满了眼眶，又立刻顺着脸庞滚滚而下。她呜咽着，颤抖着嘴唇，悲声道：“我死了，对他来说，不是最好了吗？他……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又……又怎么会痛苦？”

　　我和施姗姗对望了一眼，心里立刻都明白了。张芸之所以会这副模样，原来是因为她的丈夫有了外遇！我甚至想到，刚才她从旅馆里出来，难道此刻她的丈夫正在里面和什么女人偷情，正好被她发现了？

　　悲痛的人一旦哭起来，那是什么人都劝慰不了的。张芸此刻一边流泪，一边慢慢蹲下了身体。忽然双手掩面，已经泣不成声。我和施姗姗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只好傻傻地站在她面前，默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施姗姗轻轻的对我道：“她不是你朋友的姐姐吗？打电话叫你朋友过来吧，这事我们管不了。”

　　我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正要寻找张雯的电话，却听张芸忽道：“别……别告诉雯雯，我……我不想让她知道。”

　　我停住了手，想了想，也蹲下了身子，轻轻的对她道：“张总，你这个样子，没有人陪在你身边，怕是不行的。让你妹妹过来吧，也许，她还能安慰你一下。”

　　张芸只是摇头，道：“不行的，不行的，雯雯的脾气，会把这件事闹大的。她知道了，就等于我父母知道了。当初我父母就反对我嫁给他，现在出了这种事，让我哪里还有脸回去见他们啊？呜呜呜，不行的，不行的！”

　　我也知道她妹妹张雯的脾气，那是个直筒子，确实不能指望她保持冷静和克制。但张芸现在的状况，也是不能让人放心的。就在刚才，她还要寻死觅活呢。我和施姗姗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自然不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那除了张雯，还有谁可以来安慰她？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焦虑，却见张芸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道：“我没事了，你放心吧。出来的时候的确是想死，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为了这种人死，不值得。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怀疑地看着张芸，对她的话难以相信。万一我和施姗姗这一走，这女人又去干傻事怎么办？施姗姗也蹲了下来，在我身边轻轻地道：“戴勇，那我们走吧？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她什么忙。遇到这种事，是人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的。”

　　我摇了摇头，还是不能放心。想了想，对张芸道：“张总，那我们送你回家吧。回家好好睡一觉，别在东想西想了，啊？”

　　张芸好不容易擦干的泪水忽然又开始滚落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我，苦涩地道：“回家？这个家……我回去干什么？”

　　我知道她不愿意回去见到丈夫，可是她既不愿意回家，又不愿意让妹妹过来。这一个人待在外面，要出了事怎么办？

　　我开始感到有点棘手起来，想了半天，只好拉了施姗姗起来走到一边，低声对她道：“姗姗，她是我朋友的姐姐，我不能不管。刚才你也看到了，她的情绪极不稳定，要是我们走了，很难说她会不会再去做傻事。我看，今晚我们就一起陪陪她吧？你是女人，有些话你说会方便一点。我们先稳定住她的情绪，然后再想办法劝她回家，好吗？”

　　施姗姗白了我一眼，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就你会做好人，遇到了这种事，我们劝有用吗？还有？你那朋友是个女的吧？叫雯雯？她和你……是什么样的朋友啊？”

　　我汗！都这时候了，姗姗居然还忘不了小心眼。我正色道：“你别乱想，就是我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但不管怎么样，朋友就是朋友，朋友的亲人有事，我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吧？现在她正是最难过的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是我们不能预料到的。刚才她也说了，不想让她妹妹知道这件事，也不愿意回家面对自己的丈夫，那现在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她？姗姗，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不会不理解我，反对我帮助别人吧？”

　　施姗姗笑了一下，道：“怎么敢？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是个热心的大好人，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不过，看她这样子，我们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让她情绪稳定下来的。我……我爸妈管我很严的，要是太晚回去，恐怕是不行的啦。”

　　我笑了，欣慰的拍拍她的后脑勺，亲昵的道：“这才象我的女朋友嘛，放心吧，到时候实在不行，你先回家好了。总之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陪在她身边，才能保证不出什么事。”

　　“啊？那要是她一直情绪不能稳定呢？你还陪她一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