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叙话

    原始森林的另一边，一座石山的山坳横躺着一头异化巨兽。它的体型无比庞大，即便扑在它身上，大口吞噬血肉的奇美拉和两只双足飞龙都显得纤细娇小。


    这头异化巨兽应该是死的，似乎又没死透。


    虽然，它已被啃咬的面目全非，无法辨清原本的形貌，但它裸露的肌肉和内脏仍然在有节奏地抽搐，血水还冒着泡泡，表现出令人惊叹的活性。


    奇美拉和双足飞龙趴在巨兽的尸骸上，贪婪地吞咽这些充满活性血肉。同时，它们的鳞皮上面生出肉刺，骨头也在皮肤下移动。


    巨兽尸体的边上还有一群猴子在抢食异化血肉。


    猴子的变化就非常明显，它们是一边进食，一边成长，身体和四肢几乎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粗壮，身上的绒毛纷纷脱落，被类似鳄皮和龟板的外骨骼所取代。


    奇美拉、双足飞龙和猴群都互不干扰。如果从高空俯瞰会发现它们环绕巨兽尸体如同在一个孵化场内。其中，有的猴子先完成异化改造，长成两米多高，五百磅重，身披鳞甲骨片，阔嘴獠牙的狂暴猿才停止进食，独自离开现场。


    奇美拉和双足飞龙都属于巨型生物，它们的异化速度比猴子慢得多。


    不过，最左侧的双足飞龙长得最快，它的体型已超越旁边的奇美拉。当它的脊椎上弹出一根根骨刺，眼睛全红，突然仰头嘶鸣，转头就张开血盆大口，凶猛地咬住奇美拉的后脖颈，然后疯狂撕扯。


    奇美拉发出痛苦的哀鸣，但它已无力反抗体型暴增的双足飞龙，很快就被对方啃断了脖子，当场送命。


    另一只双足飞龙也转头过来，抢食奇美拉的血肉。同时，它们的体态都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异，或长出尾巴，或翅膀变大。


    夏洛特.兰德尔矗立在石头山的顶峰。她穿着一套合体的瑟银蚁人甲，显出纤秾合度，比例完美的身材。她把头盔拿在手上，晚风吹拂金发飞扬，肤色皎洁无暇，容颜绝美，一双碧色眼眸宛如纯净绿宝石般动人心弦。


    作为一名水元素亲和的资深女骑士，夏洛特的身心高度统一，不仅拥有绝顶美貌，还兼具强大的实力，以及敏锐的头脑。


    她居高临下可以看见数十枚火红符文漂浮于虚空，环绕异化巨兽的血肉尸骸组成一个圆形法阵，同时也笼罩着奇美拉，双足飞龙以及异化暴猿。


    这些火红色符文呈六面体，自动旋转且变化多端，给人一种玄奇神秘的感觉，但无法记住符文的细节。


    她并非头一次见识到伊莫森巫师用来转变异化兽的虚空符文，但这次和以往又有不同。


    现实的表象是三头飞龙杀死伊莫森巫师的异化巨兽，再吞吃巨兽的血肉。而事情的本质是巫师利用异化巨兽的血肉诱捕三头飞龙，使它们从空中降落，再用巫术将飞龙控制。


    问题的重点在于，伊莫森尝试奴役飞龙的过程中和一个强大意志发生碰撞，招惹到某个不得了的存在，为他们所有人惹来祸端。


    事情还要从以前说起，骑士夏洛特、陶德，凶暴战士卡里古拉、玛茜，巫师伊莫森，以及数名持剑侍女和秘法死士都是兰德尔家族的扈从，效忠于冈比斯王国的大领主维克多.温布尔顿.兰德尔伯爵。


    一年多以前，由于某种未知的超自然现象，他们莫名其妙的和自己的主君，以及其他同伴失散了。


    最强大的凶暴战士卡里古拉都无法从心灵层面感知到主君的位置。


    没有任何线索，他们只能沿着世界上最大的河流——金水河的河岸，一路向东，返回人类国度的兰德尔伯爵领，并希望在途中，或者回到家族领地后与主君重聚。


    然而，去年冬天，他们在转进的途中，卡里古拉突然感应到主君呼唤。


    卡里古拉脚程最快，便先行一步，出发寻找伯爵大人。


    夏洛特和其他扈从则随后追赶，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到达附近。


    这里必须提一下伊莫森巫师培养的异化巨兽——菲利普四世。


    它的原体是一只六足鳄，被巫术转化成异化兽后，又汲取大量血肉，逐渐成长为一头体重超过40吨的超巨型怪物。


    夏洛特等人必须依靠菲利普四世威摄荒野中的怪物族群，比如他们曾经穿过一伙半兽人的领地，多亏菲利普四世吸引半兽人绝大部分攻击，并完全击溃它们，否则就难以确保扈从们的安全。


    除了卡利古拉，没有谁敢说自己有能力横穿荒野。因此，他们必须依靠菲利普四世的保护。然而，异化巨兽的缺点是食量大导致行动受限。


    伊莫森巫师一边要喂养巨兽，一边驱策巨兽赶路，耗费了更多的时间。


    但谁也没想到，横行荒野的荒野的异化巨兽会遭到飞龙的袭击。


    数天前，三头体型庞大的飞龙从西南方向飞来。它们在空天翱翔，投下的阴影一度让兰德尔家的扈从们以为看到了传说中的巨龙。


    在大家都目眩神迷之际，三头飞龙却向菲利普四世发动攻击。


    它们在上空盘旋，对准异化巨兽喷出灼热的液态火球和高温剧毒酸液。


    菲利普四世无坚不摧的力量对天上的敌人毫无用处，只能被动挨打。


    那天，飞龙的嘶吼和巨兽的哀嚎震动四野，令群鸟惊飞，百兽仓皇。


    伊莫森眼见自己的菲利普四世被烧的皮肉焦黑，无处可藏又无法反击。于是，心急如焚的巫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强制异化巨兽进入休眠状态，如同死去一般。


    菲利普四世表面看起来是一只超巨型的怪物，但异化巨兽的本质是血肉法则的聚合体与泛意识的聚合体。


    它们将收集到的血肉法则撕碎再重组，产生全新的生命法则。


    等时机成熟，异化巨兽会“死去”，它们的血肉将散发奇妙的信息，对于非智慧种生物有着莫大吸引力。


    野兽、禽鸟、昆虫、鱼类食用异化血肉将演化出新物种。


    伊莫森巫师的天赋巫术可以干涉异化进程，从而控制异化兽。


    他本意是想牺牲菲利普四世，把三头飞龙从空中骗下来，再使用自己的巫术控制飞龙，借此培育出菲利普五世。


    三头飞龙见异化巨兽没了动静，以为战斗已经结束。它们不知道对于伊莫森巫师而言，灵魂意志层面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巨兽被烧焦的尸体散发某种奇妙的味道，昆虫纷纷从地底爬了出来，逃散的鸟兽也在回归，向巨兽尸体靠拢。


    或许是感受到某种威胁，三头飞龙迟迟没有降落。直到鸟兽昆虫开始抢食异化血肉，它们再也无法忍耐，扇动翅膀从天而降，无形的龙威驱逐兽群，又令昆虫成片成片的死亡。


    赶跑了不请自来的“食客”，飞龙开始尽情享用自己的猎物。它们大口吞吃异化血肉，标准的野兽习性。


    智慧种的重要特征是能够克制自己的本性。比如，在饥饿的时候面对美味食物，也能做到拒绝进食。


    这似乎很简单，其实是一种非凡的特征。


    因为克制本性的前提是认识本性。再聪明的野兽种也无法认识自身本性，它们又如何能够克制本性？


    相反，蠢笨的食人魔能够克制食欲而回避陷阱，所以它们归入智慧种的范畴。


    伊莫森巫师的巫术对智慧种无效，对野兽种生效。


    三头强大飞龙已落入他掌控，受其奴役似乎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伊莫森甚至开始畅想骑龙飞行的快意，同伴们也为此欢欣鼓舞。


    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飞龙的灵魂深处藏着强大的意志烙印，顽强抵抗伊莫森的天赋巫术。


    这把伊莫森吓坏了，以为自己撞上了耳语者，他选择终止巫术，以切断和耳语者的联系。


    不过，飞龙的异化进程已无法逆转。它们汲取的血肉法则和泛意识体终将抹除一切意志烙印。


    伊莫森终断自己的巫术，无非是让它们成为野生的异化生物。


    这个时候，卡里古拉找到了他们。


    傻乎乎的阿卡总是能找到自己的伙伴。


    他还把伊莫森巫师的女儿，兰德尔伯爵的贴身小女仆贝尔蒂娜带回来了。


    贝尔蒂娜当即警告自己的父亲闯下大祸。


    最大个体的飞龙叫奇美拉，它的灵魂深处有自己主人的意志烙印。


    伊莫森巫师祛除意志烙印，必定激怒了奇美拉的主人——龙王菲鲁玛特。


    野兽种，智慧种，古代种，传奇种，神话种，这些是有灵生命天然的层次划分。


    奇美拉虽然强大，也只是野兽种的龙类。而菲鲁玛特属于智慧种，神话种，是真正意义上的巨龙，拥有高位格的权能。


    奇美拉被杀死，祂也许不会在意，但自己的意志烙印被人消除就是无法容忍的冒犯。


    龙王菲鲁玛特会隔空标记凶手的灵魂特征，几天内赶过来把凶手干掉，给自己出口恶气。


    伊莫森巫师又惊又怕，他可没有本事撼动龙王的意志烙印。他只是借用了生命法则的权能，让奇美拉和双足飞龙进入不可逆转的异化，即便龙王菲鲁玛特也无法对抗生命法则。


    龙王因此而记恨自己，伊莫森甚至觉得冤枉。


    贝尔蒂娜随即表示自己有办法对付龙王菲鲁玛特。


    她有四个守护灵，其中一个是古代种，传奇种的恶翼巨蝠，是远古巨兽的直系子嗣，巨龙出世之前的天空霸主！


    守护灵当然不可能是巨龙的对手。


    贝尔蒂娜要求父亲全力配合自己，用异化生物培育一个躯壳，与守护灵结合，重现古代恶翼巨蝠的风采。


    用恶翼巨蝠对抗巨龙，如果赢了一切都好说；如果输了，贝尔蒂娜损失一个守护灵，却转移龙王的诅咒，大家可以继续在龙之国度活动，寻找失踪的主人。


    由于时间紧迫，贝尔蒂娜说做就做，她设置一个灵能法阵，又指令身边的炼金龙蜥和父亲的剃刀兽在山体下面挖隐蔽岩洞。


    父女两代巫师就在岩洞内专注施法，引导法阵运转，不能受打扰，以免前功尽弃。


    贝尔蒂娜偶尔会通过自己的凶暴熊犬“白面包”和大家短暂交流。但现在已到了施法的关键阶段，她也没有半点空闲。


    夏洛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一问贝尔蒂娜，只是大伙遇到这样的危机，目前也只能耐心等候。


    女骑士柳眉微蹙，绝美的脸庞写着淡淡的忧思


    正因为已经知道维克多就失陷在龙之国度，目前不知所踪。她此刻格外思念自己所敬爱的主君，同时也是她最心爱的男人。


    “夫人。”


    “夫人。”


    “剑士”陶德和“血蟒”玛茜结伴而来，主动向夏洛特行礼问候。


    虽然大家都是没有封地，没有爵位的扈从身份，但夏洛特其实是伯爵大人的宠姬，她更多负责贴身照顾兰德尔伯爵的生活起居。


    在大伙眼中，夏洛特.兰德尔也算半个女主人。


    夏洛特性情温柔娴雅，注重礼仪，从来不以女主人自居。她回一个骑士礼，姿态优雅无可挑剔，又微笑问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我们去现场察看过了。”陶德回答说道：“一百零三只剃刀兽已全部死亡，伊莫森巫师的负担会减轻很多。”


    “那些半精灵撤走的很着急，不仅没有带走剃刀兽的尸体，就连他们战死的大犬也被丢弃在原地，总共41只……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现在可以用那些战兽尸体喂养暴猿。”容貌艳丽的玛茜接口说道。


    剃刀兽的原体是老鼠，它们对血肉的需求比较低，伊莫森巫师常用剃刀兽充当炮灰。


    不过，剃刀兽的身体脆弱，力量也不足，主要缺点是智力低下，伊莫森巫师只能独自控制它们，因此耗费更多的精力。


    现在，菲利普四世已经被牺牲，它充沛的异化血肉足够用来孵化菲利普五世还有剩余。


    伊莫森巫师就利用多余的边角料，以森林里的猴子为原体，培养平均体重五百磅的暴猿战兽。


    这些暴猿已脱离异化兽的范畴，属于新的个体生物，拥有坚实身体，强健四肢和锋利獠牙，但它们是杂食性的野兽，主要吃素，而且性情稳定，相对聪明。


    兰德尔家的扈从，侍女，死士都可以指挥暴猿，从而减轻伊莫森巫师的负担。


    上百只暴猿战兽能极大增强队伍的整体战力，陶德和玛茜目前的工作就是饲养暴猿。


    剃刀兽的血肉也不会被浪费掉。


    夏洛特轻轻叹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兰德尔伯爵，对于其他事务都提不起兴趣。


    相比女凶暴战士玛茜，陶德更擅长察言观色，且心思细密。他看出夏洛特的忧愁，便试着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发生吗？”


    夏洛特沉默片刻，扬手扔出一枚圆形硬币。


    陶德抬手接住，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红铜徽章，正面篆刻龙卷风与闪电交织的图案，背面是他不认识的花体字。


    徽章材质低劣，做工粗糙，唯独图案构思巧妙，甚至可以说有一定的艺术价值。


    陶德拿着徽章翻来覆去的看，也找不到要点。


    旁边的玛茜从他手中夺走徽章，只端详一眼，便惊讶问道：“这幅图案是主人画的？”


    夏洛特美眸泛起光彩，难掩激动的追问：“玛茜，你也这样认为？”


    受到女骑士的追问后，玛茜反而变得犹豫。


    “呃，我……其实也不太确定。”她支支吾吾的说道。


    夏洛特眨了下眼睛，再次解释道：“这是阿卡带给我的，他和那些半精灵接触的时候发现了这枚徽章……巧合的是徵章原先的主人也叫维克多。”


    玛茜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巧合？是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夏洛特叹息一声，悠悠说道：“以前，维克多找米勒神父聊天，他们常常会讨论时空与命运，群体与个体，偶然与必然……凭我的见识还无法理解这些谈话内容的真实意义，却听维克多说起过某些高位格的伟大存在可以干涉命运之力……”


    玛茜听的脑袋疼，赶紧终止这个话题，直接问道：“那个维克多是不是咱们的主人？他人在什么地方，我们应当亲自确认一下。”


    夏洛特摇头道：“阿卡当时呼唤了贝尔蒂娜，贝尔通过她的魔宠‘白面包’盘问那些半精灵，得出的结论是个误会……那个维克多是土生土长的半精灵，并非伯爵大人。”


    玛茜拧着眉毛，看了看手中的徽章，说道：“即便是这样，它应该也算一条现索吧。”


    “我认为也是……因为阿卡直觉一向很准。”夏洛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说道：“我还想追问贝尔，她却没空搭理我……问阿卡，他又说不清楚。”


    “我觉得……贝尔蒂娜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她不告诉我们。而且她似乎对我有看法。”夏洛特终于忍不住倾诉心中的抱怨。


    玛茜也情不自禁的吐槽道：“我们找回了贝尔，她和你还说了几句话。她和我一句话都没说……以前的贝尔简直可爱无敌，现在的贝尔美貌无双，我看她有点像西尔维娅夫人，我也不大敢主动找她说话。”


    西尔维娅，至强至美的神灵骑士，像征人类骑士的最高成就足以比肩神灵。


    她才是和维克多.温布尔顿.兰德尔相般配的伴侣，但她并非兰德尔家族的主母。


    兰德尔家的封臣和扈从对西尔维娅夫人充满了敬畏之心。


    玛茜拿贝尔蒂娜和西尔维娅作比较，其实是她发自内心的看法。


    凶暴战士直觉敏锐，血蟒玛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她勤练兰德尔殿下开创波尔塔诺斯秘法，距离黄金阶也只有一步之遥。


    陶德很庆幸能得到玛茜的青睐，和对方结为伴侣，只是玛茜性格直率，说话都不知道避讳强者。


    她也不想想看，伊莫森巫师投靠主人以来，不缺各种资源，目前已经有传奇战力，但伊莫森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就像个学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由此可见，贝尔蒂娜是货真价实的传奇施法者。


    至少！


    陶德可不敢像这两位女士那样在背后非议传奇大巫师，毕竟她们以前经常用各种美食投喂小贝尔蒂娜。


    他也投喂过，但机会不多。


    “夫人，您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陶德适时岔开话题，咳嗽一声说道：“踏入这片土地以来，我们骑士血脉升格了……”


    “准确说是元素位变得松动……”


    “我似乎……可以冲击第十二个元素位，晋升真正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