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自家的崽，必然是最好的（二更）
灭绝缓缓收回手指，脸上还残留着难以褪去的震撼之色。她怔怔的看着顾少安，眼神时而疑惑，时而惊骇，时而惊喜。
片刻后，结合方才顾少安的描述以及自己查探所知，灭绝脑中一闪，立刻明白了顾少安当时的状态。
“竟然是顿悟？”
太过惊讶时，灭绝竟是不自觉将心底这句话说了出来。
顾少安揣着明白装糊涂，语气带着几分疑惑道：“顿悟？”
“不错！”灭绝师太的语气斩钉截铁，眼中神光湛然。
“武学一道，讲求悟性根骨。所谓‘悟性’，便是对这天地自然、人体奥秘、武学至理的感悟能力！常人习武，按部就班，勤修苦练，能够迈入登堂入室已是不易。”
“但世间有些人，天资绝伦，福缘深厚，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或因心无挂碍，或因受到某种极致的心境或环境触动，灵台空明，能瞬间超越常理束缚，直接触及武道本源！这便是顿悟！”
“在这种状态下，心与道合，神与意合，天地灵气、自身潜力尽数汇通，思如泉涌，修行一日千里！”
灭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用更具体的例子说道：“昔年传闻战国时期，有一放羊女，本不谙世事，便因一朝顿悟，竟是领悟了武道真意，创出了一门《越女剑》，一跃成为震古烁今的绝顶高手。”
“于吴王后宫中面对三千卫士如入无人之地。这就是顿悟之功！”
她看着顾少安，仿佛在看一块绝世璞玉，如今已绽放出夺目光彩：“为师虽知你天资绝顶，但万万没想到你竟能有这样的机缘，如此年纪便会意外进入顿悟之境，更是将《武当九阳功》与《峨眉九阳功》完美融合，成就了这门独一无二、旷古绝伦的上乘内功！”
灭绝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和深深的喜悦：“你体内的这股内力，深厚异常，内力成汞，化丝成液，已是内力精纯到一个极为恐怖的情况时才会出现。”
“其精纯度甚至在为师毕生苦修的内力之上，别说同龄人，即便是比你年长十年，二十年的人，在功力之上也远不及你深厚。”
“有这样深厚的内力，你打通经脉的速度也将会大大提升，或许只需要数年的时间，便能将奇经八脉和天地之桥尽数打通，后返先天。”
说到最后，灭绝师太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颤音，足以表明灭绝师太心中的激动。
在灭绝的眼中，顾少安的心性，毅力乃至于悟性，都可谓是超凡脱俗，放眼天下，同龄人内能与顾少安相比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唯一的问题，便是顾少安的根骨只是上佳。
所以在功力的积攒以及内功的修炼上，或许会变得更难。
因此，在发现了《九阴真经》内的“易筋锻骨篇”效果时，灭绝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顾少安。
哪曾想顾少安气运如此深厚，小小年纪，接触武道未至一年，竟然就进入到了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顿悟状态，一身功力恍若天授。
紧接着，灭绝师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询问道：“你这新的内功心法，共有几层？”
顾少安回应道：“弟子当时只将两门心法前三层感悟融合，故而目前也只得三层心诀。不过弟子发现运转这一门新功法后再单独运行《峨眉》或《武当》九阳功前三层，均感圆融无碍，无半分阻滞。”
说着，顾少安将《峨眉九阳真经》前三层的心法口诀直接念了出来。
灭绝师太精神一振，神色极其专注。她不再言语，屏息聆听。
待顾少安反复念了五遍，勉强记下顾少安念出的心法口诀后，不管其他，一跃至旁边的山石上直接盘膝而坐，开始按照《峨眉九阳真经第一层》的心法尝试修炼。
见此，顾少安也未打扰，运转轻功快速回到自己的竹舍取来两把纸伞。
回到青石旁，顾少安将其中一把纸伞撑开，细心地为师父遮挡住漫天飘落的细小雪粒。
另一把则为自己遮住，静静立于风雪之中，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竹林，犹如守护神祇的石刻护法金刚。
风雪微扬，竹影婆娑。
看着石上盘坐、周身气息逐渐变得愈发深邃内敛的师父，顾少安眼神平和。
于他而言，藏私与否，关键在于所为何人，所为何事。
虽然与灭绝师太相处不过数月光景，可灭绝师太待他顾少安可谓倾尽所有，毫无保留。
从珍贵的“菩提玲珑丹”到压箱底的《神龙三现》身法，再到毫无门户之见拿出《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这样的武林至宝。
这份深厚的师徒情谊，这份毫无保留的培养与爱护，顾少安看在眼里，感念在心。
人心相待向来是双向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藏私也无可厚非。
可即便是藏私，也要看藏的是什么？
他顾少安固然有自己的秘密，但在能力所及、于宗门于师父有益之事上，已经有了归属感的他从未想过要吝啬半分。
这新生的《峨眉九阳真经》，源自两派九阳功，本就与峨眉息息相关。
有这门《峨眉九阳真经》在，必然能够帮助自家师父以及绝尘师太，绝缘师太几人内功修为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也能让峨眉派整体实力和底蕴更添几分。
若这样的好东西顾少安都要藏着掖着，那与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大树底下好乘凉，师门之树越加茁壮，枝叶愈发繁茂，他这弟子才能有更广阔的天地翱翔。
寒风拂雪，天地皆静，在这风雪竹林内，磐石旁的两人，倒是与这雪景相融。
良久，灭绝师太缓缓睁开双眼。
她并未吐气开声，也未引发惊人异象，但那双阅遍武学奇功、定力如渊的眸子里，此刻却翻滚着掩饰不住的惊叹。
虽说只是浅浅修炼，尚且还未将新内功心法第一层入门，可以灭绝的武道见识如何看不出这门功法的不凡？
方才真气在体内运转之时，灭绝师太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新生功法的神异之处。
可谓是集两种九阳功之长不说，还它剔除了两门功法之间本就不该存在的细微冲突与冗余，只剩下一种精粹到极致的浑然一体感。
这已经不仅仅是融合，而是在两派九阳功的根基上，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提纯、贯通与升华。
仅仅初步尝试，她便意识到若是按照此法的路线精修下去，其内力凝聚的速度与精纯度，以及对自身百脉的温养贯通效果，将远胜于同时运转两门九阳功，更别说单独一门。
而最令她心头怦然、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的，是那口诀中深藏的破境契机——“生死玄关，玉钥自叩！”
这八个字如同晨钟暮鼓，敲在她那停滞已久、探寻无路的瓶颈之上。
虽然她此刻距离那传说中的境界还很遥远，但这法门为她指明的方向，不再是撞运气般无望的死局，而是一种她清晰无比能感知到切实存在的路径指引。
对灭绝师太而言，其价值，难以估量。
在灭绝看来，就顾少安顿悟时弄出的这门新的功法，比起《九阳真经》也不遑多让了。
“果然，此等功法，若非天授，常人如何能明？”
脑中思绪流转而过，灭绝心绪也是如海浪滔天，久久难以平复。
直至一片雪花飘过落于灭绝的脸颊。
雪花触及脸颊的瞬间虽然被体温消融，可这一瞬间的冰凉触感也是让灭绝回过神来。
忽然想起自己此刻并非是在竹舍内，而是在竹林之中。
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打开的褐色纸伞。
她的目光顺着伞柄向下，落在伞的主人身上。
顾少安静静伫立在风雪中，紧邻着她盘坐的青石一侧。他双目微阖，气息悠长而沉静，显然是在默默运转内力，抵御着这山间的寒气，同时也在进行着他自己的修炼。雪花落在他自己的肩头、发梢，也全然不在意。
他的姿态很稳定，手臂微抬，稳稳地持着那柄替她遮挡风雪的伞。
“傻孩子。”
以灭绝的功力和修为，莫说这点细雪寒意，便是在这冰天雪地内站上一天一日，亦是无恙。
这纸伞对于她而言，形同虚设。
但。
许多时候，重要的从来不是需不需要，而是有或没有。
为人师者，倾尽全力爱护弟子，何尝不想有朝一日能够受弟子反哺？
小小的一个举动，但个中透露出来的弟子呵护之心，却如寒冬暖阳，暖入人心。
听到灭绝师太的声音，闭目运转内力的顾少安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落于灭绝身上时，顾少安面含笑容道：“师父，感觉如何？”
灭绝点了点头，声音轻缓道：“为师已经试过了，以为师的真气运转你这新的功法也无恙，而且效果也确实比《峨眉九阳功》与《武当九阳功》修炼后的效果更强。”
说到这里，灭绝问道：“这门功法是你顿悟时所创，你可想好这门新功法的名字？”
顾少安不假思索道：“就叫《峨眉九阳真经》。”
似是没想到顾少安会给新的武功安上这样的名字，灭绝不禁怔一下。
顾少安笑容不减道：“弟子是峨眉弟子，这门武学也是融合两种九阳功所创，有师父亲测，想来这门武学比起《九阳真经》也差不了多少，既然如此，《峨眉九阳真经》这个名字就挺合适的。”
“《峨眉九阳真经》，属于峨眉派的《九阳真经》吗？倒也不错！”
随后，灭绝摇了摇头道：“只是可惜，你修炼两种九阳功不久，掌握的太少，若你能够将两门九阳功都掌握到高深的层次，借着这一次顿悟，说不定这《峨眉九阳真经》就不单单只有前三层了。”
闻言，顾少安则是一副豁达的样子。
“万事开头难，路也都是人走出来的，既然前面三层都已经创出来了，待弟子后面将《峨眉九阳功》与《武当九阳功》掌握的层次高了，未必不能将这《峨眉九阳真经》后续的功法也推演出来。”
创出一门武学，尤其是内功心法绝非易事。
若是触类旁通，借着顿悟效果让两种九阳功相融还算合理。
但顾少安自身都还没有修炼《峨眉九阳功》与《武当九阳功》后面的心法，这要是能够相融，明显就有问题了。
不过《峨眉九阳真经》玄妙异常，灭绝师太等人转修这一门功法也非易事。
想要修炼到第三层，至少也要两三年之功。
只要这个开头圆过去了，后面的修炼心法，顾少安陆续拿出来便是。
反正顾少安现在刻意表现出来的悟性超凡，推演出后续的心法，合情合理，也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事情也是如顾少安预料的一样。
对于顾少安的悟性，灭绝师太确实没有怀疑：“以你的悟性，确实能够做到他人所不能之事，说不定真能将这《峨眉九阳真经》后续的功法也创出来。”
但想了想，灭绝嘱咐道：“不过一切还是量力而行，能够有这前三层《峨眉九阳真经》进一步淬炼内力已经是难得的机缘，即便是没有后续的功法，继续修炼两种九阳功亦是上上之选，切记不可过分强求，以免影响了自身的修炼。”
顾少安点头道：“师父放心，弟子也不会拿自己的进度开玩笑，必然量力而行。”
灭绝露出满意的笑容。
头一次，灭绝师太感觉到有个天赋高，又听话的弟子是何等的舒心。
看着顾少安，灭绝师太不禁想到将顾少安带回峨眉派的绝尘师太。
心中不由对绝尘师太生出了几分感激。
随后，在这漫天飞雪间，顾少安向灭绝请教了最近武学上遇见的一些问题。
灭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将顾少安遇见的问题解答。
只是顾少安此时在《金顶绵掌》，《落日剑法》以及《神龙三现》上的造诣几乎不逊色于灭绝。
许多问题问出口，哪怕是灭绝师太也需要细细思索后方才能够回答。
一番问答下来，顾少安的一些想法和问题，倒是让灭绝师太对于三门武学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和见解，颇有所得。
就这样，待到天色开始有了几分暗沉之时，师徒二人才结束了这一次的教学。
只是，在两人动身向着竹林外走去时，灭绝忽然开口询问道：“你觉得，你三位师姐如何？”。
漫天飞雪无声飘落，密集的竹林将寒风切割得更为凛冽刺骨。
灭绝师太忽然抛出的问题，像一片落入平静湖面的雪花，在顾少安心头漾开一圈疑惑的微澜。
可下一秒，顾少安就立刻明白了自家师父这看似随意一问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而顾少安接下来的回答，很有可能也是关乎赵静玄，贝锦仪以及周芷若三位师姐，是否能够知晓以及学到《九阴真经》以及顾少安所创的《峨眉九阳真经》这两门武学了
明白了灭绝问题背后的深意，顾少安并未立刻作答。
顾少安心知，灭绝有此一问，固然是对他的信任，但很大一个层面，还是因为此前丁敏君之事，才让灭绝心中多了几分顾虑。
旋即，沉吟了少许的顾少安开口道：“大师姐为人端方持重，修为精深，处理事务一丝不苟，而且耐心细致，颇具章法，深得同门敬重，几位师姐里，也就大师姐行事作风与师父最为相似。”
“二师姐锦仪师姐，为人亲和，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往往能见人所未见。行事圆融通达，待人接物亲和有度，无论是门内协调还是对外联络，皆可独当一面。”
“至于芷若师姐”顾少安的语气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根骨上佳，更难得的是心思纯净澄澈，本性纯善。入门虽晚，但学艺勤恳，对师门敬爱之心拳拳可见，实是难得的璞玉。”
最后，顾少安目光转向身边沉默前行的师父，话语一转道“师父心中有丘壑，门中弟子心性能力，自然最为了然于心。”
“能得师父认可，将门派诸多要务交托于静玄师姐与锦仪师姐打理，此信任本身已是最有力的证明。而芷若师姐品性纯良，更无需多虑。弟子相信，无论师父作何决定，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为宗门计长远。”
说到最后，顾少安语气里也已经带着几分笑意。
听完了顾少安所言，灭绝师太不禁哑然失笑，偏过头瞥了顾少安一眼，语气同样带着几分笑意：“看样子绝尘说的没错，有的时候，你确实机灵的跟个狐狸一样。”
随即，压下心中最后那点顾虑后，灭绝师太声音轻缓道：“静玄与锦仪任务在身不在山上，等她们回来了我再将“易筋锻骨篇”和《九阴真经》，《峨眉九阳真经》传授给她们。”
“至于芷若和杨艳那边，就由你负责吧！”
“听绝尘师妹说的，近些日子，芷若与杨艳都住在你的小院里。”
说这话时，灭绝师太不但没有半点不满，反而是有了几分揶揄和戏谑之意。
顾少安如实道：“大师姐和三师姐不在山上，芷若师姐一个人怕黑，所以就搬到了弟子院子这边。”
“至于杨艳师妹，纯粹是绝尘师叔想要让弟子无形鞭策她，顺带监督杨艳师妹做功课，这才塞到弟子院子来的。”
灭绝笑了笑道：“也好，你性子沉稳，修炼也最为自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芷若和杨艳到底心性上差了点，与你多多相处，耳濡目染受你影响，也不算坏事。”
一番话，竟是默认了周芷若与杨艳以后常住在顾少安的院子。
毕竟三人还小，而且又是同门师兄妹，只是同住一个院子，又不是同住一个房间，有何需要担心的？
更何况，不管是杨艳还是周芷若，若真能与顾少安再过些年能够走到一起，灭绝也觉得理所应当。
在灭绝看来，优秀如自家小弟子这样的男子，要周芷若与杨艳都看不上，灭绝觉得多半是眼睛出了问题。
自家的崽，必然是最好的。
风雪裹挟着师徒二人步出了幽寂的竹林，峨眉金顶巍峨的轮廓已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眺目远望，灭绝师太看着远处那被披上了一层白衣的山峦时，恰逢乌云散开些许，金光自天空而下。
恰似此刻的峨眉，已然有了一束光下落，只待接下来时间酝酿，待到乌云尽散之时，金光尽覆峨眉山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