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阳

    浩瀚的宇宙中，群星闪烁，失去生机的陨石隐匿在其中，混沌的气流在翻滚，一切都在静谧中发生。


    突然，一抹米黄色和一抹棕色陡然出现。


    “米拉？”见北极熊突然顿住不动了，棕熊埃山不由开口道：“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米拉，也就是熊外婆皱了皱眉道：“我好像闻到白白的气味了。”


    ——白白是米拉私下给外孙女起的名字，因为她浑身上下都是白的。


    “真的？”埃山一怔，“你别是骗人的吧？”


    棕熊的嗅觉虽然不比北极熊差多少，但是他没见过米拉的外孙女，所以也无从分辨对方的气味。


    这一路以来，那只小北极熊的气味似乎都被人为隔绝了，他们只能一路瞎找，若非米拉的雪灵确定小北极熊还活着，他们几乎以为她已经遇害了。


    本来都打算返回了，结果米拉居然说闻到对方的气味了？


    “别是敌人设的陷阱吧？”埃山皱眉道。


    他们和外星人打的交道不算多，但也不少，很清楚那些人多么有心眼。


    “即便是也要走这一趟。”米拉脸色难看道：“白白快死了。”


    干渴到极点的咽喉突然有新鲜空气注入，本来意识已经有些迷蒙的林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对上了爱莲爸爸狰狞的面孔。


    “该死的畜生！”男人赤红着眼，手中的激光匕首刺了过来。


    林皎轻哼一声，并没有躲避，而是正面迎了上去。


    整个视野都似乎都被红色充斥，航舰的外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前疯狂一次呢？


    想到熊妈可能已经死于这个男人手中，林皎的眼底浮现一抹戾气，她低吼一声，临近成年的北极熊吼声虽然还带着几分稚嫩，但却已经有了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悍然。


    激光匕首刺入林皎的心脏，她却若无所觉，飞扑过去一口咬在对方的脖子上，只那么轻轻用力，对方的脑袋就和身体分开来了。


    ——她以为自己第一次独立捕猎的成果会是海豹，却没想到，会是人。


    鲜血从林皎的最终淋漓而下，颈部的局部精神力防御罩终于坚持不住，剧烈的毒液注射进她的体内，她有些无力地趴到地上，冷意和剧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的目光迟钝地缓缓转移，落到爱莲母女身上。


    明明林皎已经垂死，根本无法对她们造成任何威胁，但对上那双平静之极的眼眸，两人还是吓得抱在一起尖叫了起来。


    “你不要过来！”爱莲哭着喊道。


    爱莲妈妈没有说话，却是悄悄背过身去，将女儿藏了起来。


    林皎移开了目光，她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越来越冷，身体正一寸一寸地僵硬。


    航舰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那对母女已经没有声息，她浑身的毛发都被火焰遍布，血肉似乎是在一瞬间熟透了，然后便是快速消融。


    也不知是不是毒药有麻痹神经的效果，林皎这会感觉不到一点疼，还有闲情去观赏太阳上的景色。


    ——这般近距离接触和观赏太阳的机会，自是不能错过。


    浓烈的红色遍布，那火红色是那样鲜艳明亮，蓬勃的生机在其中涌动……


    “真……漂亮啊！”


    林皎无力地闭上眼睛，笑着感叹道。


    她没有看到，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整个太阳表层的活动都静止了，然后下一瞬，无穷无尽的火红色都涌动了过来，灼热的气流化作缎带，层层叠叠地将她包裹成一个火红的茧。


    太阳无声地张开了一张嘴，静悄悄地将茧吞没。


    林皎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爹还很年轻，她也还没有出嫁。


    村里的池塘捞鱼，她家也分到一条两斤重的鲢鱼，林妈把鱼拎到井边给杀了，完了招呼闺女去井里吊水把地面上的鱼鳞血迹给冲干净。


    林爹当时便道：“她才多大，这么脏的活别差使她，我来做。”说着便去干活了。


    林妈嘟囔了一句：“你就惯着她吧，等她嫁人了，你也跟着过去帮她干？”


    林爹当时没说啥，晚上却一不小心有点喝多了，倒也没有发酒疯，就是坐在那儿掉眼泪。


    林妈和林皎都吓得够呛，林爹哽咽着道：“我好好的闺女，凭什么要嫁出去受苦？”


    林妈闻言炸毛，“你别是被人二两黄汤灌得随意把闺女给许出去了吧？”


    “没，我又不是你爹。”林爹当初是孤儿，没爹没妈没房子，能娶到林妈，那是因为遇上了一个不靠谱的老丈人。


    老丈人好杯中之物，跟林爹喝高兴了，就拍着胸脯说要把闺女嫁给他，林爹拒绝都拒绝不了。


    后来老丈人倒是有心反悔，但当时目睹的人太多，他要面子，没好意思。


    林爹开始还不乐意，后来见了林妈一眼，就乐意了。


    闻言，林妈的脸色不太好，“闺女还没说人家，你在那瞎叨叨什么？”


    “那不是早晚的吗？”林爹一脸伤心。


    林妈虎着脸道：“那你就给闺女找个跟你一样靠谱的女婿。”自家爹虽然不干人事，但歪打正着，她对自家男人还是挺满意的。


    “跟我一样靠谱有什么用？”


    林妈听不明白，林爹又道：“你是没给我做饭还是没给我洗衣服啊？”


    他心疼道：“我捧在掌心养大的闺女，以后却要去伺候人家，凭什么啊？”


    林妈顿时无语，合着我伺候你没事，但你闺女就不能伺候你女婿？


    然而那也是她闺女，她也不舍得啊。


    林妈被他说得也想哭了。


    林爹对着林皎老生常谈：“所以我常说不要生闺女，闺女嫁人就得吃苦。外面喊着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女人倒是帮男人顶了半边天了，男人却没能帮女人顶半边天，洗衣做饭带孩子，也没见男人做这些。女人呐，就像是蜡烛，烧了自己，照亮别人。”


    “那是别的女人，我是太阳，乐意的时候照亮你，不乐意的时候晒死你！”林皎当时的口气别提多大了。


    当时只是年轻意气，连她自己也没想过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