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小萝莉来袭二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工作状态呢。


    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累，永远都不会表现出气馁和疲倦。


    这样想着，我从休息区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罐咖啡。


    “蔚医生，咖啡。”心里斟酌了一会儿，我还是把咖啡轻轻地放在他办公桌上。


    他抬起了头，一双深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才发现那双极其漂亮的纯黑眼睛里竟然也有了血丝。


    果然是太辛苦了吧。


    “谢谢。”他拿起咖啡朝我晃了晃表示谢意，随即打开喝了一口。


    我回到座位上，把咖啡打开，慢慢喝着，感受着那略微的苦涩。


    安静的科室里飘着咖啡淡淡的带着苦涩的馨香，一时间无话。


    “蔚医生，前几天袁医生说的那些话，嗯，那些话──”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话？”他一边注视着电脑屏幕，一边回应着我的话。


    “嗯，就是那天你回科室听到的那些话，他说的并不是真心话，只是为了安慰盛医生，所以才故意说出来的。”我一边小心斟酌着语句，一边看着他在忽亮忽暗的电脑屏幕下显得阴晴不定的脸色。


    “你是说他那天说我是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医术好就整天摆着扑克脸教训别人的自以为是的家伙这些话吗？”他忽而转过头来看我。


    记得还真是清楚啊。


    “是，那是他为了安慰盛医生才说的，并不是出自真心，他其实是很佩服你的。”我有些紧张地解释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这几天冰山好像比平时更加冷漠。“这几天他都很自责。”


    “你是为了这件事所以才这么紧张吗？”


    “我有紧张吗？”我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他没有回答，望向我的眼睛里却似乎噙着笑意。


    哎？笑意？他眼睛里噙着笑？


    “如果你是说那个问题的话，你可以不必担心。事实上袁医生说的也没有错。”他平静地说道，眼睛里也没有什么笑意。


    刚才是我看错了吧．．．


    “不是的，蔚医生你不是自以为是的医生，你是全医院上下都很尊敬的优秀医生。”我急急说道。


    “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说一句话也小心翼翼怕伤害了别人，偶尔也坦诚一点吧。”


    “不是的，我是真的这样想的，至少我一直很尊敬你的。”我赶紧说道。


    “尊敬？”冰山重复了一句。


    “真的啊。袁医生、盛医生也很尊敬你的。”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气。”冰山站起来闲闲说了一句，便去HCU巡房了。


    啊，被他耍了啊。原来冰山也会说那样的话啊。


    但是，真的只有尊敬吗？我却有些混乱了。


    好不容易熬完了值班时间，我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一路上各种想法纠结在一起，工作上的难题和我心里的烦心事好像就没有结束的时候，让我不胜其烦。


    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阮骁扬似乎把我们的事处理地很好。


    他让我不要担心舆论压力只要专心上班，我以为只是他说说大话而已，但是很神奇的，居然真的没有什么记者来找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处理了这件事情。


    这一点是让我以外和满意的。


    一路想着就回到了家，把一切都丢到脑后，我立刻连衣服都不脱就倒在床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差不多也该整理整理了。


    走出房间，看见餐桌上赫然摆着一份早餐。


    两片吐司和一杯牛奶。


    还有一张卡片和一个精美的信封。


    我首先看向了卡片上那一行潇洒的字：吐司是直接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盘子里的，牛奶也是直接从盒装牛奶倒进杯子里的，你知道我从来不进厨房的吧！尽情享受为夫的服务吧。


    我看了看吐司，果然，都没有放进面包机里烤过。


    这还叫服务？真是大言不惭。


    但是，为什么一时兴起给我准备早餐？良心发现了？


    不吃白不吃，我撇了撇嘴，咬了一大口吐司，又喝了一大口牛奶。


    又注意到那个有些厚度的信封，我索性也打开了。


    是照片，我们在马尔代夫时拍的合照。


    照片上是夕阳西下的马尔代夫的金色的沙滩上，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脸上的笑容带着别扭，阮骁扬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很自然的笑着，漂亮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形状。


    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甚至十几张，都是我和他的合照，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和他也照了这么多相片。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我们是在以和平还是争吵的方式相处，我们都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创造了许多的回忆，而这些相片，只是回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很奇妙的，一莫名的情绪涌了出来，这情绪是什么呢？我还是弄不清楚。


    我的眼光落到墙上的我和阮骁扬的结婚照上，这样的亲密，任谁看也都会觉得是令人羡慕的眷侣吧。


    可是又有谁知道这其中的我们的故事呢？


    “你知道的，我什么意思你是知道的。”“你知道的，只是现在不敢相信不敢说出来罢了。”他的话又不期然从脑海中蹦出。


    照片里他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魅力四射，我的心意，我自己还不明白吗？而他的心意，又是什么呢？


    我到底知道什么呢？我知道的，和他所想所说的，会是一样的吗？


    一个晴朗的早晨，过生日的女孩在上班时收到了男朋友收到的玫瑰花和礼物。


    在很多时候，不仅仅是收到那些芬芳美丽的花朵能带来喜悦，同事们豔羡的眼光更能使愉悦感和幸福感倍增。


    只是女孩很奇怪为什么众多娇豔欲滴的鲜豔玫瑰中会混有一支塑料的红玫瑰，虽然也很是逼真，但毕竟还是假花。


    於是在男友接她下班时，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男友神秘地微微一笑，从花束中抽出那只塑料假花，对着女友的耳朵轻轻地说：“我会一直爱你，直到这朵玫瑰凋谢。”


    噗~~~我嘴里的水又差点喷出来。


    这是什么桥段？本来一打开电视就看到阮骁扬就已经够郁闷了，还看到他出演的这么一个桥段，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现在的女人们原来都喜欢这种吗？她们就是被阮骁扬用这种手段迷倒的吗？


    还真是难以理解。


    顺手关了电视，还是觉得奇怪，经常在家里出入的男人突然在电视上看到还是很不习惯，况且怎么说这个男人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响了起来。


    “你今天休息吧，现在能到我经纪公司来一趟吗？”


    “为什么？”


    “把记者的事情做个了解，你必须要来一趟才行。”


    “知道了，但是我不接受拍照和摄影的。”虽然觉得突然，我还是同意了。


    “这你完全放心，那就半小时以后见了。公司会有车来接你。”


    依旧从特别通道绕开守候在门口的阮骁扬的粉丝们，叶晓筠在前面带路。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随便套上的衣服，再想着脸上一点妆都没有，便有些迟疑地问道：“晓筠，我就这样就见人好吗？”


    晓筠停下脚步：“我也不知道呢，但是阮先生有特别交代说不用换衣服化妆。”


    难道是想我出丑？


    还来不及细想，晓筠已经在一扇门前停下。


    “明慧姐姐，你进去吧，阮先生已经在等你了。”


    我硬着头皮敲了敲门，鼓足勇气打开门走进去。


    阮骁扬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迎我，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沙发上坐着。


    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士，看那架势不用说就是记者了，就差拿着照相机对着我一顿猛拍了。


    从我进门的那刻起，他就一直打量着我，仿佛在我身上寻找着能让阮骁扬娶我做老婆的理由。


    “我今天给你这个独家了，你知道怎么写吧。”


    “那当然那当然，阮先生选中我们做独家，是我们的荣幸。”那记者推了推眼镜，一脸谄媚的笑。


    “我事先说明，不能拍照，不能摄影，不能问我们不想回答的问题，我一人生活在聚光灯下已经足够了，我不想我妻子也被牵扯进来。所以这才给你这个独家，平复一下大众的好奇心。以后再不会让她接受采访了。”


    果真是大牌啊，我在心中说道。


    “在你眼中我妻子可能只是普通人，既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也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比你们所有的猜测都普通。但她对我而言就是最珍贵的。”


    我只能说，没有一个女人在听到这番话后还能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何况还是那样帅气的人嘴里说出的话。


    接着记者也问了我几个问题，大约是碍於阮骁扬，问的都是很平常的问题，并没有十分刁难。


    就在我以为采访就要结束的时候，记者突然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阮先生你的初恋是在16岁，对吗？”


    “没错。”阮骁扬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问题，有些堂皇。


    “那么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不会吧。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不知道，我现在已经32岁，离初恋的16岁已经又过了一个16年。”阮骁扬平静地答道。


    “如果她现在就在门外呢。”记者话音刚落就传来敲门声，紧接着门打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终於明白为什么记者那样打量我，是惊讶於我这样普通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吧，一直在阮骁扬的身边待着的时候，我就不知不觉地忘记这回事了。


    果然，能和阮骁扬在一起的人，怎么样也要有这个刚走进来的女人这样的美貌吧。


    记者看着我们三个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骁扬，想要见到你真的很难啊，我在国外就知道你很红，没想到居然到这样的程度。要不是王记者，我恐怕都没办法能见到你啊。”阮骁扬的初恋很熟络地坐下，拉家常似的开口，似乎他们昨天才刚见过面。


    “小婧，好久不见。”阮骁扬的表情完美地恰到好处。


    我则看着她细致优雅的装扮，再看看自己身上洗得半旧的衣服。


    “这是你妻子？”美人眼睛一转，才看到坐在阮骁扬身边的我。


    果然我是容易被遗忘的啊，特别是坐在闪闪发光的人旁边的时候。


    “你好，我是顾明慧。”我站起身来同她握手。


    “我是李婧。顾小姐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我是医生。李小姐呢？”我一边寒暄着，一边在想和丈夫的初恋见面到底应该表现出怎样的表情才比较好。


    “你的采访可以到此为止了吗？”阮骁扬抬起眼睛问记者。


    “那今天的采访就结束吧，希望你们聊天愉快。”在阮骁扬的压力下，记者只好不甘心地离开。


    记者走了以后，我立即松了一大口气。


    然而谈话还在继续，“哎？顾小姐是飞行急救医生吗？太厉害了！”


    眼看着话题一直在我身上，我思忖着该怎么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偷偷从包里翻出手机，给救星袁小川发了一条短信，“赶紧打电话给我。”怕他看不到，我还拨通了他的电话，心里计算着约莫响了一声就立刻挂断。


    果然不到一分钟，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忙不迭地接起手机：“袁医生，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响起低沉的男声：“顾医生你有什么事吗？袁医生在做手术。”


    是蔚昀泽！


    怎么刚好是他接的！我嗖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


    阮骁扬和李婧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到这个时候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顺水推舟演下去了。


    “有紧急手术？我知道了，马上就赶过来。大概十分钟。”我焦急地对着电话那边一头雾水的蔚昀泽说着，紧接着挂断电话。


    “现在就要走吗？”阮骁扬问道。


    “嗯，有紧急手术。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失礼。”我朝李婧说道。


    “工作的事没有办法啊，只是可惜没能好好说说话，我和你很投缘呢。”


    “我送你吧。”阮骁扬站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你和李小姐好久没见了，好好聊聊吧。”我抓起包一阵旋风般地出去了。


    就让他们初恋的男女好好聊聊吧，我在中间夹着算什么啊。


    “抱歉，来迟了一会儿。家里有点事。”我对袁小川抱歉道。


    “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大红人阮骁扬的妻子的份上，我才不原谅你呢。”


    “看你说的，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撇撇嘴。


    “看你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你现在可是全医院女性集中嫉妒的对象呢，一周100小时工作量的人也不知是怎么钓到那种金龟婿的。”袁小川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就饶了我吧。”我双手合十向袁小川讨饶，“对了，你急着让我和你换班不是有急事吗？还不走吗？”


    “对了，和你说着说着差点忘了，我好不容易申请到的约会差点耽误了。”袁小川立即手忙脚乱起来。


    “终於要和小茵约会了啊，加油啊。”冲着袁小川的背影大声说了一句之后，我的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滴滴滴~~~”还来不及回过神来，急救电话已经响起。


    “这里是锦安消防，患者是55岁男性，血压80，出现腹膜炎症状，肠鸣音消失。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到达。”


    “了解。”


    “立沣，醒醒啊，一定要振作啊，立沣！”跟随救护车而来的女人死死摇晃着自己丈夫的手。


    “请不要摇晃患者，让我为他诊治。”我拉开她的手，迅速为患者检查起来。


    “这位太太，请你配合，去休息室休息吧。”


    半个小时之后，我从急救室出来。


    女人立即迎了上来。


    “医生，立沣没有事吧？”


    “你丈夫是轻微的胃破裂，不是非常严重，已经采取了减压术，现在已经稳定了。”


    “谢谢！谢谢你医生！”女人紧紧握着我的手，喜极而泣。


    “你可以进去看看他，因为要住院一阵子，请你待会过来把基本情况和我说一下。”


    目送着女人进入HCU病房，从刚才开始就有的疑问从心底慢慢浮了上来。


    女人不过30多岁左右，而刚才我急救的患者已经55岁，现在老夫少妻的现象并不少见，何况那个患者保养极好，病中仍能看出美男子的样子，只是就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让我的心中升起疑惑。


    “医生。”


    “请坐。”


    “请你把您丈夫基本情况和以往的病史和我说一下。”


    “过往病史吗？我丈夫蔚立沣，今年55岁，一直很健康的啊，就算生病也只有感冒之类的小病，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个样子啊。”


    “是这样啊。”我点点头，一边记录着。


    “您说您的丈夫姓蔚？”我的笔微微停了停，“是哪个蔚？”


    “是蔚蓝的蔚，很少有的姓是吧？”


    “是啊，”心中的怀疑似乎得到了证实，我接着问道：“那，可以告诉我您丈夫是什么地方的人吗？”


    “他是景长人，我们去年才搬到锦安来的。”


    姓蔚的景长人？还有那张越看越觉得熟悉的脸。


    或许他真的是蔚昀泽的父亲？


    带着心中的猜测，我的惴惴不安一直到蔚昀泽来上班是还没有消除。


    “顾医生，你有什么事吗？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看着我。”


    “其实也没什么。”我匆忙掩饰道。


    他点了点头，眼看就要去病房了。


    “啊，蔚医生，其实昨天晚上送来了一位病人。”我终於忍不住说了出来。


    “很棘手？”他挑了挑眉。


    “不是的，他是景长人。”


    “那又怎么样？”


    “他姓蔚，叫蔚立沣。我想，”我看着表情开始变得复杂蔚昀泽，一边斟酌着语句，“我想或许蔚医生你认识？”


    他沉默了许久，表情从开始的复杂变为更加的冷漠。


    “他是我的父亲。”


    “啊~~~~”没想到猜测这么快证实，也没想到蔚昀泽会那么痛快地承认，我惊讶之余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也没那么好惊奇的吧，何况他也只是名义上的父亲而已，他恐怕早就忘记我的存在了吧。”蔚昀泽淡淡说着，一边已经转身准备出科室。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平静？”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


    “那你说我该做什么样的反应？”蔚昀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我该上去呼天抢地质问他为什么丢下我不管吗？我该向他讨回本该属於我的父爱吗？你说我该怎么做？”


    “至少你应该让他知道你的他的儿子！”


    听了我的话，蔚昀泽笑了，语气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悲凉，“顾医生，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是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做了近三年的同事我还是从未了解过你，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样的家庭中长大，我不知道你经历过怎样艰难的事情，我对你一无所知！”我没头没脑地说着，“但是，你应该让你的父亲知道，即使他已经忘记你的存在。你应该告诉他，你现在已经长成了非常出色的人，是救死扶伤的急救医生，即使在没有他抚养的情况下，你也好好地比别人更坚强地长大了，你是值得任何人为你骄傲的特别的存在！”


    蔚昀泽静静听着我的话，深黑的眼眸依旧看不出情绪波动。


    我被他看得一阵不安，他的眼睛像看不见底的潭水。


    “抱歉，我自说自话了，先走了。”我几乎是逃出了科室。


    怎么会一急之下说出那样的话？肯定会被冰山看做奇怪的女人吧。我闷闷地想着，手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算了，我本来在冰山的印象中大概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吧。


    郁闷地把鞋甩在一边，我换上拖鞋进了门。


    阮骁扬在桌边坐着，一脸说不清楚的表情。


    “原来你在啊。”我打了一个招呼准备上楼补眠。


    “今天回来得有点迟啊。”


    “嗯，有点事。你呢，和李小姐聊得怎么样？”


    “你觉得怎么样？”阮骁扬反问道。


    “我觉得她好像还有点喜欢你啊，准备继续发展吗？”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知道那种感情总会一丝丝消逝的无力感吗？你根本都没谈过恋爱吧？不要随便说‘喜欢’这个词！”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给弄懵了。


    “是！我是没谈过恋爱，我也不知道你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我更不知道你们背后都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刚才的话算我没说过好了。”说着说着我反而平静了。


    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吧，我踏着楼梯上楼，让阮骁扬一个人待在下面。


    “滴滴滴~~~滴滴滴~~~”


    “医生，顾医生！”


    “该死！居然睡着了！”我狠狠埋怨了自己一句，赶紧接起急救电话。


    “患者是16岁女性，突然晕倒，目前原因不明。”


    “生命体征如何？”


    “高压120，低压76，脉搏120，血氧饱和度96。大约还有7分钟到医院。”


    “知道了，请尽快。”


    “到医院了喔。”


    “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把氧浓度设成三升。”


    “是。”


    “做一下检查。”我看了看患者，“等一下。”


    “测试胆红素。”


    “怎么了吗？”盛云舟问道。


    “我记得她，她是肝脏外科的患者，叫做李洁。”看着她姣好的美丽脸庞，我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以前在我们医院住过，她是等着移植肝脏的患者。”


    盛云舟沉默了。


    我们心中都清楚，能够得到肝脏移植的几率有多小。不止是这个16岁的女孩，还有十几位病人在排队等着接受肝脏移植，而目前的肝源是少之又少。


    “医生，胆红素的值4。5。”


    果然，胆红素的值已经升到4。5了，如果不尽快做肝脏移植的话，活不过一年了。


    我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孩子，白皙的皮肤，紧闭的眼睛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像蝴蝶收拢的翅膀微微颤动着，怕是在做梦吧。


    16岁，还是做梦的年纪啊。


    “联系家人了吗？”


    “是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家属来了请通知他们到我的诊疗室。”


    “医生，是顾医生吧。”


    我转头一看，发现她已经醒过来。


    “小洁，你还记得我啊。”我微笑着把她扶起来坐着。


    “当然了，因为顾医生实习的时候就很优秀了啊。”她的眼睛焕出了神采，“我知道了喔，顾医生和阮骁扬结婚了。”


    “啊，你知道了啊。”


    “那也是当然吧，我很喜欢阮骁扬的啊。顾医生，很幸福吧？”


    幸福？我愣了一愣。


    “难道不是吗？阮骁扬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梦中的白马王子呢。”


    白马王子？阮骁扬？那是那些被他脸迷惑的少女们给他的美称吧。


    “那是当然的啊。”我还是赶紧笑着答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笑着摇摇头：“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会慢慢好起来的。”


    “顾医生，不用安慰我了，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平静地笑笑，“我的胆红素值已经到了4。5了吧，现在除了移植再没有办法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肝源。”


    “会找到的。”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不会找到了，我知道的。”她一脸平静的。


    “你可不能这么想，只是还没有出现合适的肝源而已。”


    “顾医生你不用替我担心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小洁，你不能自暴自弃，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


    “医生你怎么可能会明白我的心情？！医生身体健康，每天都努力工作着，和爱的人结了婚，医生很幸福不是吗？！对於医生你来说，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充满希望的不是吗？但是，我不是，我已经快要死了，每一个新的一天过去，就是我又向死亡迈进了一步！我，已经没有未来了！”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过，滴在白色毯子上。


    “小洁．．．”


    “医生，小洁之前的胆红素一直很稳定，为什么突然上升了？”


    “我想已经开始恶化了。”


    “只有移植才能救活了？”


    “是的。”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办，我们的肝脏都和小洁的不匹配，亲戚朋友们也都不愿意帮忙，到底该怎么办？”小洁的父母一脸令人揪心的表情。


    “我想小洁不能再去学校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出现肝腹水的现象，必须让她住院了。”


    “我们知道了。”


    “那，我去联系小洁的肝脏外科主治医师。请你们保持信心，肝源只要找到合适的就能很快移植。”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回响着小洁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心情沉重起来。


    “顾医生。”


    “啊，蔚医生，辛苦了。”我赶紧和电梯里的冰山打了一声招呼，因为满脑子想着小洁的事情，竟然没注意到旁边的冰山。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哎？”上次的事？是什么事？我转不过来弯。


    “上次你说应该让我父亲知道我的存在，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


    “然后呢？”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等待着下文。


    “我去告诉他了，他很吃惊，也很惭愧。”


    “这就完了？”


    “还能有什么呢？我早就退出他的人生了，我告诉他真相，也只是想向他证明，没有他和妈妈，我也一样生活得很好。”


    “是呢。至少我们健康。”我幽幽叹了一口气。


    “小洁转到HCU了吗？”


    “原来你知道啊，”我看向他，不动声色的蔚昀泽，其实什么都知道呢。


    “她今天说的话让我想了很久，她说她已经没有未来了，相反的，她说我有健康的身体、每天能努力工作、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着充满希望的未来，所以，很幸福。”


    “幸福啊~~~”蔚昀泽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似乎在思考着小洁话中的意义。


    没有未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因为我一直是在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着生和死。


    小洁说得没错，我不可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