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废除农业税

    许牧是连夜赶回的万民城。


    因为阳城守城大胜，短时间内敌军不敢攻城，又有老张镇守，许牧完全可以放心。


    而房玄龄在信里，请示了一大堆东西，并且一再请求，必须他亲自回来敲板才可以在全城范围内实行。


    许牧在主公府大楼，再次看到房玄龄的时候，他正一脸幽怨地望着自己。


    “主公，没有小吏啊……”老房见面第一句话说的极为委屈。


    许牧闻言，只能尴尬一笑，给房玄龄画大饼：“老房啊，咱们干的是造反的勾当，从零开始创业，刚开始肯定是无比艰苦的，但往后前途无限光明，你先多跑跑，过一段时间我去洛阳给你绑一批读书人来。”


    房玄龄就任以来，所有政令，全部是他……两只腿跑的。


    他还曾经在全城范围内寻找识字的人，结果一个都没找到。


    房玄龄当时就懵了。


    最后为了政令的实施，他每指定一个政令，便会亲自赶往万民城各地，传达实施，保证落实。


    不得不说，老房的责任心是真的强，许牧回来后，发现万民城外的农田基本已经开垦完毕。


    老房也将这些土地登记造册，清田丈量了一番。


    所有梯田加起来，大概是一千三百余亩。


    为了完成这些，老房这些天夙兴夜寐，多次因回家太晚被妻子罚睡地板……


    “主公啊，小吏的事先放一边，眼下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事，主公信中之言，真要实行？”房玄龄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两腿，抬头望着许牧。


    许牧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能顺利实施。


    因为他要做一个千古壮举。


    所以在房玄龄看来，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自然是真的，此乃我万民城崛起之根本。”许牧郑重点头。


    “可是……农乃国本，历览古今，税收多源于此，若废除农税，恐……恐财政……”房玄龄心一沉，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强硬之色。


    这些天以来，他对万民城逐渐有了归属感。


    看着万民城内的建设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房玄龄感觉人生忽然有了奔头。


    尤其是许牧如此器重他，让他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但许牧信中所言，实在是天方夜谭，古往今来未之有也！


    少不得他今日要直言进谏，劝主公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了。


    主公府大楼内。


    许牧看着一向和声静气的房玄龄，此时的他，脸上写满了倔强。


    许牧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要做的，乃是废除农业税。


    这件事，到了后世二十一世纪才真正做到。


    但在这个时代，礼崩乐坏，趋于乱世，他在深山里打造了一座城，城内一切都由他说了算。


    所以他想要直接推行此举！


    先前万民广场的建造，也是他深谋远虑后的结果。


    一切都是为了废除农业税！


    “老房啊，你先来说说，你反对的理由。”许牧看着倔强的房玄龄，示意他先坐下。


    但房玄龄却不肯坐下，拱手道：“主公，自秦汉至今，农乃国本，百姓赖以生存之业，士农工商，除了读书人之外，便以农为首，若废除农税，万民城收入从何而来？”


    对此，许牧微微一笑，取出了一份近几日盐铺的账目，递给了房玄龄。


    待房玄龄看完后，才笑着说道：“这是范逐所开盐铺近几日的账目，你可知税收几何？”


    房玄龄神情微动，敏锐的他察觉到了许牧的意思，不由反问道：“主公可是要开收商税？”


    在中国，商税的历史已久，其实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商税了，其中还分为市税和关税。


    房玄龄遍览古籍，自然知道此事古已有之。


    忍不住蹙眉道：“但万民城无关税，市税百分收四，岂比得上农税？”


    许牧不禁露出古怪之色：“谁说我要收百分之四？我要收百分之十五！”


    对于这个税率的问题，许牧特地调查过，对春秋战国时期的收税标准，他感慨万分。


    太特么仁慈了。


    那群商人掌握天下巨富，比农民所得多了不知多少。


    居然只要承担百分之四的税收。


    而反观农民，却要征收如此重的赋税。


    房玄龄不懂经济，在对商贾收税的问题上没有说话。


    对他而言，十五和四都差不多。


    但……


    “即便是百分之十五，所得与农税所得，还是天差地别啊……”房玄龄还想要劝说。


    面对此时的老房，许牧总算感受到了小农经济下的传统思想。


    根深蒂固，根本讲不通。


    许牧思考了片刻，决定换个方法忽悠房玄龄：“老房啊，万民城内现在农田不过一千三百亩，即便征税，但一年能征几次赋税？这些逃到深山里的百姓，又能有多少钱？”


    古代农税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摊算成钱，也有直接以粮食交税的。


    许牧都准备截胡李密，打洛口仓的主意了，自然不需要他们种粮食。


    至于钱……


    不是许牧看不起他们，这群百姓里，都是家破人亡的那种，手头上根本没几文钱。


    “话虽如此，但……”房玄龄被许牧说的一愣，但还想反驳。


    却被许牧继续打断：“但商税就不一样了，万民城下一步便是鼓励经商，与农税不同，商税每日皆可征，而且促进流通，可以让百姓互通有无，加上不收农税，万民城的百姓们一定会越来越富！”


    听着许牧的话，房玄龄渐渐沉思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主公莫非要把万民城打造成一个江都？”


    江都，也就是后世的扬州。


    乃是杨广修建了大运河后，联通南北东西，加快了商业交流后，短短十余年内兴起的最著名的经济中心城市。


    许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难道你还想在深山里让百姓们种地，靠收这些粮食来打天下？”


    这话让房玄龄老脸一红，只得讪讪一笑。


    “所以万民城的农业税，必须废除。”最后，许牧拍板，在主公府大楼，定下了这个制度。


    房玄龄愣在原地沉吟了许久，才朝着许牧拱手道：“主公深谋远虑，属下不及也。”


    经过许牧一番解释后，他才算真正明白了许牧的目的。


    结合许牧之前建设的万民广场，逐渐明白了万民未来的发展方向。


    深山里，不需要种田，也没办法种出大量粮食。


    所以，在万民城废除农业税，其实是可行的。


    毕竟不是全天下。


    房玄龄还天真的以为，许牧是结合了万民城的实际情况，才废除的农业税。


    许牧也没有解释这一点。


    等他未来打下了天下，农业税也一样要废除的。


    到时候房玄龄见识到了商业的神奇之处，恐怕会成为自己的坚实支持者。


    当日，房玄龄起草政令，许牧签署之后……


    老房就拿着政令往城外跑。


    至今为止，主公府内，就许牧，房玄龄，杨广，来护儿四人上值……


    在城外的居民区，房玄龄把主公府即将登记造册，重新编造户籍，分田的事情一说……所有百姓都沸腾了。


    随后，房玄龄更是把许牧亲自部署的废除农业税的政令一说……


    这些百姓们当时就炸锅了。


    他们不懂废除农业税是什么意思，不少百姓拉着房玄龄询问，不让他走。


    “意思就是你们以后种田，不需要缴纳赋税了，主公府永远不会收你们一分赋税！”


    房玄龄解释着，但发现周围的百姓还是一脸茫然，索性说的更直白一点：“也就是你们种的所有粮食，都是你们自己的，主公府不会要你们一粒粮食！”


    他这么一解释，这些百姓才明白过来。


    然后连呼主公大德，乃是天上圣人转世，下凡拯救黎民。


    不得不说，许牧此举，再次获得了万民城所有民心。


    如果说原本的分田，让这些百姓对乱世里的未来有了希望，那么废除农业税，便是给这团希望之火，火上添了一盆油！


    对于主公府接下来的政策，他们愈发期待。


    宣布政令的房玄龄甚至被这群朴素的百姓拉到家里，奉上茶水食物，热情招待。


    这让房玄龄有点受宠若惊。


    心情不由复杂了起来。


    宣布完政令后，房玄龄准备回城。


    一路上，他望着被曲辕犁开垦好的农田，思绪纷飞。


    在深山的万民城里，他感受到了乱世里截然不同的氛围。


    这些百姓，已经重新燃起了希望。


    而这一切，都是主公带来的。


    外界那些流民，已经被战乱和徭役赋税折磨得不成人形，犹如行尸走肉。


    死气沉沉，没有生机。


    身为读书人，身临乱世，见到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房玄龄心中有种天生的责任感。


    读书人的终极志向，致君尧舜。


    而今日见到许牧提出废除农业税的主张，房玄龄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个年轻的主公，或许可以满足自己实现人生理想，最高志向。


    房玄龄忙碌了一天，回到了三层小洋楼，在吃饭的时候，对房夫人和房遗爱感慨道：“古往今来，能人志士无数，却无一人敢行此事，主公偏偏义无反顾，大力推行，将来若能夺取天下，便是此策之功啊。”


    房玄龄看的很深远，虽然骨子里的思想告诉他，农乃国本。


    但他却知道，国以商富，天下巨富者，便是那些商贾无疑了。


    万民城造反，一缺粮，二缺钱。


    粮食问题主公说已经解决了，眼下所缺，便是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