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攻城

    “秦骠骑，裴将军有命，准你军令状所许，即刻攻城，三日之内，攻下阳城！”


    没过多久，先锋帐内，秦叔宝接到了后方裴仁基传来的军令。


    “三日之内，若不下此城，末将提头来见！”


    秦叔宝接过军令，郑重许诺。


    独孤盛此人，他在未曾归顺李密之前，曾数次打过交道。


    颇为勇武，却少谋略。


    他在十里外，看此人守城，居然在城外什么都没有准备。


    未设壕沟，未建壁垒，凭借城内残军，岂能抵挡得住他的三千骠骑先锋大军？


    在裴仁基归顺李密后，李密特地挑选了四位勇武猛将，组建了骠骑军，号称内禁军！


    李密在数个月前，曾指着他们四位将领得意自诩，言此八千骠骑，可敌百万大军！


    秦叔宝，程知节皆在其列！


    而他所率骠骑足有三千，在四人之中，颇受李密器重！


    “传令，立即起灶做饭，饭后休整一个时辰便攻城，天黑之前，务必拿下阳城！”


    秦叔宝再次观察了一下阳城外的地形，以及阳城的城墙，下达了军令。


    ……


    阳城城楼，独孤盛看到城外的秦军居然……开始生火做饭，登时眉头紧皱起来。


    他身边偏将孙颖见此沉声分析道：“敌军新至，人困马乏，必要休整，但此时生火做饭，其意了然，估计两个时辰后，敌军就要迫不及待攻城了。”


    独孤盛闻言，点了点头，远望着敌军，命令道：“召集民夫，我军也即刻做饭，稍后恐有一场恶战要打。”


    孙颖：“……”他望着自己跟随了十年的主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人家做饭，你也做饭……


    其实他很想建议，趁敌军人困马乏，正在生火做饭，可以前去骚扰一番，打乱敌军攻城节奏。


    但看到独孤盛眉梢间深深的疲惫之色，孙颖心中一叹，选择闭上了嘴。


    其实骚扰也没什么用，不过是拖缓城破时间罢了。


    阳城早已向洛阳求援，可洛阳方面……就回复了简短的一句话——务必守住阳城。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独孤盛早已心灰意冷，此时恐怕已经抱着和阳城共亡的想法了。


    孙颖怀着沉重的心情，默默走下城楼，宣布了生火做饭的命令。


    ……


    群山山脚，临时指挥所里。


    张须陀在得知了秦军生火做饭的消息后，登时跟许牧汇报。


    “恐怕要不了多久，秦军便会攻城。”张须陀沉声推断。


    许牧接过望远镜，然后……看到了阳城内居然也燃起了袅袅炊烟。


    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这是比谁做饭速度更快，还是比谁做饭更香？


    “独孤盛此人，有勇无谋，只是粗通兵法，大军临城，恐怕早已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了。”张须陀见此，忍耐不住叹息道。


    “不过此人倒是有个长处，铁骨铮铮，必不会投降献城，因此……我们还有时间！”


    张须陀皱着眉头继续分析：“但秦军士气正雄，秦叔宝此人，颇有谋略，不是易与之辈，此城必须要撑过今夜，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说，许牧也知道结果是什么。


    万民城内民夫的挖掘速度一般，想要挖掘出一条可供士卒穿戴铁浮屠通行的通道，恐怕要到明天清晨！


    所以独孤盛必须要撑过今夜！


    否则城破之后，落入了秦叔宝的精锐先锋军手上，那他们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独孤盛能够撑过今夜了。”


    许牧凝望着城头上的血布，此时竟然无比希望独孤盛能赢下这场攻防战。


    而在许牧身后，三百人的铁浮屠军已经穿戴齐整，随时准备进入地道之中。


    ……


    两个时辰后。


    秦军略作休整，果然就开始了攻城。


    在秦叔宝的部署下，三千先锋军先是利用了远程的投石机，弓矢等展开了第一波攻势。


    但这个时代的投石机准度实在是太差了。


    一波攻势之后，趁着城楼上的守城士卒不敢冒头的时机，秦叔宝一声令下，全军展开了冲锋登城。


    一共分为十个批次攻城，一波接着一波。


    秦叔宝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拿下阳城！


    他麾下这些将士同样是悍不畏死的百战精兵，加上这个阳城的城墙实在是太低了，只有两丈……


    一下子便被不少秦军架起云梯，登上了城楼，几次差点失守。


    城楼上，秦军才进攻短短两个时辰，独孤盛率领的一千余残兵已经死伤了上百人。


    城墙之上，布满了尸体。


    “守住！给我守住！用火油，扔石头！一定要守住！”


    独孤盛在城楼上四处奔走，身披十余处创伤，却浑然不觉。


    孙颖同样如此，跟随在独孤盛身侧，寸步不离。


    好几次若不是他，独孤盛就被冲上城的敌军给围杀而死。


    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源源不断，区区一千人疲于奔命，加上城墙太矮，日暮之前，就出现了十余波敌人攀上城墙的情况。


    好在独孤盛等人知道城破必死，因此奋力拼杀，才击退了敌军，撑到了傍晚。


    而在日暮时分，城楼上的骁果军守卒，一个个拄着长刀喘着粗气，双眸猩红，甚至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


    攻势还未停止！


    而他们，已经在这场守城战斗中，死伤了数百人！


    虽然凭借着城池优势，同样斩杀了敌军数百人。


    但敌军似乎吃了药一样，闻讯而动，不断攻城，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将军，撑不住了，都不行了，士卒们都没有力气了啊……”孙颖举着刀，死死盯着独孤盛。


    他手上的刀不知道砍翻了多少个敌军，但……因为战法的原因，杀敌有限。


    原本想要攻下一城，必须要守城军力的十倍，方能稳稳拿下。


    而对方，不过是阳城守军的三倍而已。


    就差点在白天攻下了阳城。


    其间数次失守，不得不说，都是独孤盛布置的功劳……


    孙颖数次想要进谏，但此时的独孤盛满脑子都只知道杀敌。


    根本不听他的话。


    独孤盛举目四望，一个个士卒都以四顾而盼，眼中充满了疲惫。


    “我知道诸位守城辛苦，此战过后，本将必定给诸位请功封赏！但前提是守住阳城！一定要给我守住！”独孤盛扯着沙哑的嗓子嘶吼着，身形都有些踉跄，吓得孙颖连忙扶住了他。


    “孙颖，本将已无力指挥，这些骁果军，现下归你调度！本将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要守住阳城，不惜一切代价！”


    独孤盛紧咬着牙齿，嘴角竟然开始渗起血来。


    “将军！”


    孙颖大惊，连忙让独孤盛平躺下，掀开他的玄甲，发现……居然血流如注，身上刀伤足有十余道！


    “快！快传医者！”孙颖怒吼着，他没想到，独孤盛身披十余道创，居然……还拼命奔走，奋力杀敌。


    其实白日里，十余波敌人攀爬上城墙，大多都是独孤盛率人将其击退的。


    守城之战，最怕的就是敌军杀上城墙。


    因为……一旦有敌军杀上城墙，就代表凭借云梯，后续敌军将源源不断爬上来。


    那几乎距离城破不远了。


    所以独孤盛拼死相救，凭借一身勇武，才保住了城墙不丢！


    否则的话……城墙早就失守。


    “将军！”


    一群将士看着躺在地上血流如注的独孤盛，忍不住痛呼。


    “诸位不要乱，阳城决不能丢在本将手上！本将休息片刻即可，孙颖，骁果军现在全部交由你来调度，务必守住阳城！”独孤盛制止了众人悲戚的气氛，指着城墙，扯着身体想要挣扎站起来：“给我去守墙！绝不可再让人冲上城墙！”


    “诺！”


    包括孙颖在内的一群将士，沉声应道。


    随后医者前来，给独孤盛包扎了伤势，勉强止住了鲜血。


    但战斗却并未停止，秦叔宝铁了心今日攻下阳城，哪怕自身已经死伤了数百人，也没有停止攻城的意思。


    然而，由孙颖负责指挥后，骁果军守城的效率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每隔十步，便驻守十人，守望相助，决不可因其他地方失守，而前去增援，违者斩！”


    “火油准备好，两人配合，一人投油，一人点火，哪里有云梯冒头，就往哪里扔！”


    “城门！城门方向，两百人驻守，绝不可离开！”


    ……


    孙颖扯着嗓子发布了一连串命令，使得守城效率大幅度提高。


    并且通过之前准备好的火油，对秦军造成了大量伤亡。


    而在阳城外两里处，秦叔宝也发现了不对劲。


    “莫非是独孤盛死了？换了一个将领？”他心中充满疑惑。


    如果不是十分了解独孤盛，他绝不会如此焦急地冲击城墙。


    正是通过了事先观察，发现独孤盛居然没怎么做守城准备，秦叔宝才采取正面刚的方法攻城。


    当然，他还采取了正面佯攻，而派遣了数百人拿巨木撞击城门的策略。


    然而不久后……


    “报，城门进攻失败，城门虽然被攻破，但城内驻守足有上百人，城门又被阳城守军关上了！”


    秦叔宝望着城墙上的血旗，神情凝重道：“看来此人颇知兵法，知道夜色之下镇守城门。不过眼下阳城守军已油尽灯枯，疲惫不堪，只差最后一波便可破城！”


    “传令全军，今夜第一个入城者，赏百贯，封百夫长！”


    作为军中宿将，他深知此时对方已经疲乏无力，只要他们再坚持一下，天亮之前，必定可以攻下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