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衣料

    马氏被方氏说动，还真担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便要立时去吉园的布庄去瞧那匹上好的江南料子，好采买一批，给孙女做嫁妆。


    海棠有些哭笑不得，忙劝阻道：“阿奶，我的嫁妆几乎已经备齐了，衣裳料子一点儿都不缺，也都是上等好货色，今年最时兴的颜色花样，是从罗家商行里买来的，亦是江南来的佳品。您已经为我嫁妆中的衣料费过许多心思，也花过许多银子了，何必再采买新的去？世上永远会有新出的好料子，咱们家哪里能买得过来？已经备好的那些就够了。您实在没必要再花冤枉钱！”


    衣料这种东西，在如今这个年代，是有时效性的。就算陪嫁了再多的好料子去夫家，也不过几年功夫，花色就渐渐黯淡下来，不复刚织好时鲜艳。她一个人能用多少料子？做多少衣裳？光是目前嫁妆中有的衣料数量，就足够她穿十年的了，根本用不完。况且今年时兴的颜色花样，明年多半就不流行了。采买回来的衣料太多，反倒容易浪费，那就太可惜了，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上等料子。


    海棠苦劝祖母，可马氏却也有话说：“傻孩子，你道嫁妆里的衣料只能给你做衣裳么？拿去送礼做人情也行的！你将来嫁进金家，除了给自己和夫婿做衣裳，也要往宫里太后娘娘那儿孝敬东西，逢年过节送礼，太后生辰时再做一两身衣裳啥的，你还怕陪嫁的衣料没处使么？只怕用不上两三年，你陪送过去的好料子就都用尽了，还得再往外买去！不是好料子，你也拿不出手。既然你迟早是要用上这些上等好料子的，如今既遇上巧宗儿，吉园跟额们家也算相熟，开的价钱也算实惠，你不趁着这个好机会，多采买些好料子回来压箱底，难不成还等到日后需要用的时候，再花高价往外头店铺里买去么？！”


    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


    海棠一时犹豫了。方氏在旁笑着安抚她道：“好孩子，你放心。你若是担心你祖母乱花钱，我替你看着她老人家就是了。衣料这东西买回来了，放几年也不会坏的，大不了你慢慢用着便是，怎么都不会吃了亏，你只管放心！”


    海宝珠也在旁笑着点头。


    她们都这样说了，海棠还能怎么办？只得由得自家祖母去。


    马氏兴致勃勃地叫上了正在房中练字的孙媳庄敏仪帮着掌眼，带着方氏与海宝珠一块儿逛吉园的布庄去了。那铺子离正阳门大街也不远，马氏带足了人手，坐车一会儿就到了。海棠没有跟过去，留在家里带着香草整理库房。


    如今家里的库房塞满了给她准备的陪嫁物品，本来已经有了满满当当两大架子的上等衣料，若祖母马氏还要再采买一批新料子回来，只怕库房里就没地方放了。她得提前收拾收拾，挤出点空间来，容纳祖母今日血拼的成果。


    幸好海棠也接触过一些收纳的技巧。她与香草配合着，利用了几个木架子，总算在库房里腾出一小块空间来了。


    主仆俩办完这件大事，互相对视一眼，见彼此头面上都沾了些许灰尘，汗渍渍地颇为狼狈，都不由得笑了。


    她们回院子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衣裳，便听说马氏等人回来了。


    马氏去了不过大半个时辰，收获却颇丰。她买回来几十匹各色织金锦缎，在正院上房里一一摆开来，海棠一进门，便觉得满眼金光锦绣，五彩斑斓，果然不是寻常衣料可比。


    她一进门，马氏便兴奋地招手叫她过去了：“棠棠，你快来瞧瞧，这都是上等好织金料子，有大红织金的，有官绿织金的，还有宝蓝的、茄紫的……这里已经是别人挑剩下的了，额去吉园铺子那边瞧见的，还有许多其他颜色花样的布样，都叫康王府与吴家包了去，轮不到额们这等寻常人家了。可就算是别人挑剩下的，也不是能随意买到的花样。额今儿真真算是开了眼！”


    这样的织金料子看着华贵，但对于海棠来说，也就是制作大礼服时能用上，平日里是不可能穿的。幸好马氏买得并不多，每种颜色不过是拿了四匹。这个数量，她自己做衣裳用一些，再拿一部分送礼走人情，也就消耗完了。


    海棠倒是更喜欢边上其他花色的衣料，有各种各样深浅不一的红色、粉色、蓝色、绿色，其中有几种十分娇嫩的粉，还有一种鲜艳得颇为夺目的玫红，都是寻常不容易见到的颜色。至于花样，有常见的流云百蝠、百蝶穿花，也有雅致些的折枝花卉，还有清新别致的兰花竹叶，果然十分精致。


    这批料子的品质，比起海家前不久才从罗家商行里买到的，还要更胜一筹，花纹颜色更是特别少见，京中绸缎铺子都少有。若不是吉园的小冯掌柜给乔家透露了消息，让方氏与海宝珠来给海家通风报信，只怕海家根本不会有机会买到这样的好料子。


    海棠心中猜想，这会不会是吉园在投挑报李，有意回报海礁与金嘉树呢？


    海棠没有多言，只笑着向方氏与海宝珠道谢：“果然都是外头难见的好料子。若不是表姑与堂姐来报信，我们家就要错过这批衣料了。今儿真是多亏了你们！”


    方氏与海宝珠连忙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顺嘴一说，当不起什么谢。后者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捂着脸道：“叔祖母还送了我几匹，都是我喜欢的花色，原本还怕价钱太贵了，舍不得，没想到叔祖母如此大方，说送我就送了，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我原不是为了这份好处，才告诉叔祖母这批衣料的事的。”


    马氏忙道：“好孩子，额自然知道你和你娘的心意。可你们帮额得了好东西，额自然不能叫你们白跑一趟。这几匹料子不算啥，你留着自个儿做衣裳穿吧。年轻人就该多打扮。你若是跟叔祖母客气，就是与额生分了！”


    海宝珠自然说不敢。众人又说说笑笑，欣赏了一回刚买回来的料子。瞧着眼色不早，海西崖、海长安与海礁他们就要回来了，方氏便带着女儿告辞。


    马氏要留饭，方氏还说：“乔女婿也要回家吃饭的。若我们娘儿俩不在，他一个人冷锅冷灶的，岂不委屈？”马氏只好不再留人，只多派了人手，命人用马车将她们母女好生送走。庄敏仪便一路送客出去了。


    正院上房里只剩下祖孙俩，海棠便道：“祖父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我叫人将料子送到库房里收起来吧？”


    马氏点点头，叹道：“虽说是别人挑剩下的，但也都是上上等的好货色了。人家康王府是宗室王府，自然尊贵，额们也不好说啥。承恩伯府吴家是为了给吴大姑娘备嫁妆，才买了那么多料子。那新进门的承恩伯夫人，倒是舍得给小姑子花钱，真不象是张家能养出来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