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车中唏嘘感慨了一阵子,郭婉便寻了个借口下车,那厢倪氏便拉着李氏说起了贴己话。


    “要依我看,韩家怕是自己上赶着过去讨好儿的。”她一面说话,一面便拣起茶盅喝茶。


    车中只她二人,她说话便没了顾忌,言语间十分地不客气。


    李氏却也有同感,点头道:“嫂嫂与我想的一样。何太太想是恨毒了那丫头,却又碍于颜面不好出手,只怕心里那口气都要堵疯了,韩家这么着凑过去,却也是好。”语罢,便又叹了口气:“只明心这丫头跟了裘四奶奶,一辈子也就这样儿了,却也有些可怜。”


    郭婉这一生都不大有可能再蘸,明心跟着她,也不过守活寡罢了。


    倪氏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将茶盅搁回案上,拿帕子拭着唇角,不屑地道:“小姑恁是好心了。依我说,这丫头自己若是持心立定,就该主动请何太太配了人去。若不然,她狠下心去争一争,我倒也敬她有几分胆量。可她倒好,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勾着爷们儿,这就是冲着妾位去了,姨娘她还瞧不上呢。这不就是那当了裱子又要立牌坊么,有什么可怜的?”


    这话用字刻薄,李氏并不敢苟同,然这语中之意,她却也不能全然否认。


    “嫂嫂这话也是。这明心若是早早定下路来,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李氏叹息地说道,摇头不语。


    倪氏兀自出了会神,便提声将管事妈妈唤进车中,小心叮嘱她道:“你去,找两个精明些的婆子,背底里给我悄悄地盯着那明心一些儿,别叫她近了几位爷,有什么事儿即刻来报。再,姑娘们也都看牢了,离那狐媚子远些,万不可与之说话。”


    那管事妈妈忙应了,倪氏挥手命她下去,又向李氏道:“你也莫怪我严厉,实是此乃头一等要紧的事儿,旁的都在其次,最要紧的还是名声。”


    李氏自不会有异议,倪氏便又拉着她说起别的话来,再也不提此事。


    而换回自家马车的郭婉,此时亦正自满心愁烦。


    “舅母这事做得太急躁了。”她蹙眉拈着明心的一纸身契,面色微有些苍白:“昨儿晚上正要睡,她突然地就把这身契往我这儿一撂,我当真是措手不及。”


    若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向倪氏等人打招呼,好在总算将场面圆过去了,至于后事,却让她有些棘手。


    绿漪心下极是不愤,趁着此时无人,便咬着牙根儿道:“舅太太当真想得美,人情落在她身上,却把个大麻烦丢给了奶奶,她倒是一身轻松、万事不愁的,还得奶奶替她善后。奴婢委实替奶奶不值。”


    说到后来,她那眼圈儿便红了,却又怕郭婉从此后与马氏生分了,便又强按下了脾气,低声劝道:“奶奶切莫与舅太太一般见识,那就是个糊涂人儿,最不经人撺掇的,指定这又是哪一路的军师想出的馊主意呢。”


    马氏从娘家带来的几个婆子,惯会调三窝四,绿漪瞧不上眼,可马氏对她们却是言听计从,所幸韩老太爷夫妇还在,郭婉自己又精明厉害,这些人才没翻出花儿。


    可饶是如此,这一回还是郭婉吃了个暗亏。


    郭婉便叹了口气,将身契收进旁边的一只锦匣里,拿了把亮锃锃的黄铜锁给锁了,一面便摇头道:“舅母应该也不是真有坏心,就是怕罢了。”说着便低低地咳了一声。


    绿漪忙递上茶盏,郭婉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又道:“舅母大约是没想那么远,原只想着在何太太跟前卖个好儿,等人真到了,舅母又不知该如何处置了,便只能要我帮衬。”


    绿漪并不笨,很快便想明了其中之意,暗自恨了一声,面色铁青,却不敢再言。


    倒是郭婉眉眼不动,面上还浮着一个极淡的笑,道:“那明心是个大不吉的,也只有我这样大不吉的主子,才能克化得动。”


    马氏才透出意思来,郭婉立时便知晓,她这是怕明心克了自家人前途,于是才把人送到了寡居的外甥女这里来。


    这世上所有的寡妇,不都是克夫之人么?再加上郭婉又是个失妇之女,这命也是足够硬了。如今多了个克主的明心,两下里倒是凑了一对儿。


    郭婉被自己这想法逗乐了,“噗哧”一笑,道:“明心现下跟了我,却不知我与她到底谁厉害些?是她克我,还是我克了她?”


    这话听来自嘲,即大有苍凉之意。绿漪心下极是不忍,红着眼圈儿往地下连“啐”了几声,急急地道:“奶奶可别这么说,佛祖会听见的。奶奶是天下间最好的人,定会长命百岁、一生欢喜。”说罢便双手合什,默默祝祷,面色十分虔诚。


    郭婉见状,知道方才的话说得草率了,咳嗽了一声,低语道:“罢了,我也不过就这么一说,往后再不提便是。”


    绿漪见她又咳嗽起来,不由那心便又提起了半颗,忙将那大盖碗里温着的参汤递了过去,柔声道:“如今有了陈三姑娘帮衬,奶奶往后的日子必会越来越好的,奶奶自己也要往宽处想才是。”


    郭婉低头将参汤喝了,一面拿帕子拭唇,一面便笑道:“我本就没多想,倒是你这丫头惯会想东想西的。”


    她主仆二人情分不比寻常,绿漪闻言便笑了起来,车中氛围亦不复方才惨淡。


    再说笑了几句,话题便又转到了明心身上,郭婉便道:“明心之事,外祖父定是允了的,不然舅母也做不成。”


    她的面色十分淡然,语声更无起伏:“等到了济南,不拘找个什么地方把人安置了,我这里也算有了交代。”


    其实,她还有一语未曾言明。


    这件事,韩端礼不只是默许了,甚至很可能就是他叫马氏去做的。


    她的祖父这半生过得压抑,亏就亏在不该只盯着一条道儿走,如今好容易将那枷锁给卸了去,他自需多多交好各方人士,这何君成与李珩关系极近,他帮着解决何家的麻烦,便是希望李珩念他的好。


    思及至此,郭婉便轻轻摇头,自语地道:“不过是换了一条枷锁罢了,外祖父……”


    她叹了一声,没再接着往下说,只垂目盯着脚边的那只锦匣,思绪仿佛飘去了极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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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不可以登基吗?

外人一直觉得应九阙柔弱不能自理,霉运连连,时不时碰到个犯罪现场。 直到皇帝寿宴上,她轻飘飘一板砖掀掉刺客半个天灵盖儿…… 应九阙擦了擦手上的血:【我说我只是顺手他们会信吗?】【我能制盐,知道哪里有金矿他们会信吗?我会带兵打仗他们会信吗?】 听到她心声的老皇帝:“……这孩子质朴醇厚,对朕有救命之恩也不求回报,该赏!” 之后,就像大家都不明白老皇帝为何那么信任应九阙,从县主开始一路飙升,荣宠太过,应九阙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如此愚蠢。 难道她天生神力,体恤百姓,步步谋划……只是为了郡主之类的虚爵? 县主,郡主,伯爵,公侯,将军……再到坐拥北境的无冕之王! 下一步,除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还有什么能让她心安? 难道郡主,就不能登基吗? 权力,一直都是女性最好的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