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潜龙于渊 第65章 高峰

    微风吹过，柳枝漫舞，在纷飞的柳絮下，青阳如水。


    许薇带着躯壳，有些失魂落魄的来到河边蹲坐着。


    也是第一次离京这么远，这里是位于禹国某处一个比较隐蔽的美丽山谷，山水清幽，远处村庄安定平和，屋舍俨然，她却再也感觉不到温暖。


    临近傍晚，家家户户升起的袅袅炊烟，这副景象似乎对一些人并不多见，令她神情有些恍惚。


    以前是不是也在胡思乱想过，自己也能够像普通的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许能够找一个疼惜自己的人互相厮守。


    可是一直以来，还是少年不知滋味愁吧。


    微风轻轻吹过，有落叶在沙沙声中飘转落在她的脚下，那洁白的长裙丝带随之飘起，乌黑的秀发起伏着。泪水如同一个个珍珠般缓缓流下来，顺着绝美的脸颊滚落在洁白的衣襟上。


    杨皓还是最后劝说一次，仍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就是温室娇花，被太过宠溺了。


    王川纵然对她心有所属，日后明媒正娶之后再带她便是。


    如今又是这等险境，虽然没有直说，就是看她太累赘了。


    “那又如何，王川你脑子坏掉了啊！既然我们有能力护她一生，何必让其去经历人世险恶呢？这些事情我们去做就好了，有时候纵然满手鲜血，不也是为了自己想守护的人不受伤害。”王川冷冷的呵斥他一番。“我的事情也由不到你指手画脚，薇儿她本性不坏，就算再宠也不会怎样宠坏的，杨皓你不能对你的孩子如此，就不必多说了。有些人根本不必承担那么多，为何要让她活的这么累！”


    也就是那个时候，杨皓恍惚明白，许薇的出现就应该像是一道暖光落下吧，落在了王川身上。


    武道漫漫，有人在孤独前行。


    偶尔会令人忍不住想起那个命运凄惨的瘦弱身影。


    可是也有许薇那样的人，被筑起一道道城墙保护着，可以活的那么纯粹那么的美好。


    这两个状态就是两个极端。


    难怪禹主最后还是同意王川守护她，一直都是明白的啊。


    可就算如此，王川这样的人很难会被动摇分毫，他仍会坚定不移的往前走着。


    而许薇就会活成他理想的样子吧，他会一直守护着这如同白月光一般。


    那就这样了吧。


    “怎么哭了？这么快就想家了吗？”王川来到了许薇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肩头。


    “嗯。”许薇擦了一下泪，脸色带着几丝谨慎和紧张。“川哥哥，你当年也是很难受的吧，你还那么小。”


    “没有，我一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就很坚强的为自己考虑了，没有再想其他。”王川说着实话，有些黯然。“难受了也是好的，也是幸福的，有着彼此牵挂和不舍的人。薇儿你别怕，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想家了的时候随时能够带你回去。”


    许薇不觉望向他，想起那沧桑而孤寂的背影深深埋在她的心底，不由又泪眼朦胧。


    她嘴唇蠕动几下，道：“川哥哥……那我以后不哭了。”


    “没关系，情感总要表达出来的，人活着还有七情六欲。我苦苦追求的那个境界啊，就算到了那一步，也还是会有情欲的，虽然淡然了太多。不然人就不是人了，我也不再是我。你也不用觉得我怎样怎样，做好你自己吧。”王川指了指不远处。“你看，同样一地，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就像这花儿，雨后凋零；有的人就像这草，坚韧不拔，一次次摧残折磨，仍是春风吹又生；而有的人一步一步变大变强，经历了种种挫折磨难都是值得的，最后就是这大树，可以遮风挡雨。”


    “你现在在我面前，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我会为你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空的。有时候就算看到一抹笑容，已经觉得值了。”


    许薇闻言羞红了脸，玉手轻掩，不敢再看王川。


    少女肌肤雪白，白里透红，身材苗条高挑。因羞涩而变得嫣红的脸庞，似盛开的桃花，美奂绝伦。


    王川不觉轻拥着她，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浓郁的、如桂似麝的清香，不禁陶醉了。在那极富弹性的肌肤上轻轻抚摸着，是那么细腻柔嫩，滑不释手。


    听着对方嘤咛一声，喉中传出轻轻的吟声，身子也在微微颤抖。那一双秀眸刚才还是紧闭的，现在却闪开了一条细缝，樱唇半开，一张一阖地动着。


    王川这便放开了她，没有进一步。“好了，我们该走了。”


    “嗯。”许薇低低应了一声，低垂着脑袋，被他牵着手拉走。


    后来她一直会想起在那大树下不谙世事生长的鲜花，在相互依偎着。


    那个时刻，就已经拥有了一切了吧。


    马车歇息了一阵，再度出发了。


    “前辈去请段长峰了。”杨皓再跟他汇报着。“过两天应该能跟我们汇合。”


    他再看了一眼许薇，不再多想王川的事情了，这些都是不能插手的。


    而且以王川的威能，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随意吧，你们看着办。”王川没太多想法。


    本来对这个段长峰不是很了解，今天第一次听说。


    不像这两个人因为某些原因，见多识广。


    现在又将这份才能用于将王川推上人皇。


    可人皇哪有这么容易的。


    “这人恐怕不容易请到，不过有前辈出马，应该会有办法的。”杨皓跟他闲聊着一般。“四皇子也曾经三顾茅庐，但是段长峰还是不愿意出山。对了，好像还没有跟殿下说过，他现在是在云溪峰修行。”


    “云溪峰啊，你说这个我就知道，天下武者都景仰的武学圣地之一，虽然不比当年了，也不能和高高在上的武道院相提并论，还是有底蕴和实力的。”王川说道。“对于大多数武者，也是一道龙门。”


    在很久以前，云溪峰也是天下十大宗门之一。


    曾经有一位很出色的掌门，精通生死枯荣大道，到了颠倒阴阳逆转生死的地步了。


    所以这样的手段，王川也很感兴趣呢。


    杨皓也在微笑，只要谈及武道，王川就能够滔滔不绝了。


    “那个段长峰，也是追求武道的人物，如果是殿下，想必他就很愿意结识。”杨皓说道。“所以前辈也有这个把握。”


    “既然如此又何必出世呢。”王川摇摇头。“难道他觉得在云溪峰学有所成了，已经教不了他了。何苦不潜心修炼，还要来找我。”


    道心不够坚定，王川就不太喜欢这种了。


    像四皇子三顾茅庐都能够坚守本心，难道就因为一个王川，能改变他的意志了。


    那些所谓的武道天才，王川是更加兴趣乏味了。


    因为在他见识过了之后，发现不过如此啊。


    他也只能承认，确实比普通人强一些天赋高一些。但是跟自己根本不能相比。


    看来很难有那种心无旁骛追求大道的人，别说什么以后会有大成就了。


    王川看他们，就只是觉得和常人无异，五十步和百步。


    或许到时候自己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见识一下天星子说的那位即将出世的魔神，未来的魔皇么？


    这样的人物，能让他提起兴趣了。


    杨皓也听懂了他的意思，语噎了一下，这才道。“虽然不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但我认为他还是会出山的。殿下，毕竟天下武者能够斩绝凡心的也没有几个，殿下尚且也做不到不是么？”


    杨皓意有所指。


    王川点头，承认对方说的不错。“他若是来了，我便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皇子三顾茅庐，也是认定对方迟早会出山的，我们也是这么看的，只等殿下您这样的人物了，方能值得他辅助。连晋主恐怕都不够资格。”杨皓大胆直言，丝毫不惧。“因为我们都知道，此人是军勋世家，将门之后。虽不知道他追求什么，或者会像殿下一般追求武道……总而言之，前辈去见见就知道了。”


    像这样的人物，天星子是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的。


    一是，若王川真要夺取天下，这样的助力是不能缺乏的。


    而另一方面，这样的人他都说服不了的话，还让他怎么去劝服更加固执的王川，劝他争人皇呢。


    所以，不能失败！


    “将门之后，原来如此啊。”王川点点头，这便理解了。“所以不光只是一个武道高手。”


    “当然不是，若只是如此何必令人大费周章，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看重他。我曾说过，十年前他便是晋国最年轻的校尉了，那时候他才十三四岁，带兵五千驱逐北蛮，杀敌数千！”杨皓解释道。“殿下应该知道，国内有一座军武堂。”


    “是，那是晋主亲设的，晋国现今青壮派将领几乎出自这里，又以武举选拔人才。”王川说道。


    晋主很多年前就显露野心了。


    当年登基之后，独揽大权，又开始控制军队。


    设立军武堂，培养了众多年轻将领。当今晋军将领多是他的亲信，不光出自军武堂，也曾单人郎官，也就是御前侍卫统领。


    这些人可都是他一手培养和提拔的啊，嫡系！


    在军队中再无第二个声音了。


    所以他一句话，晋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禹国边境。


    再有先前，夺取燕州一事。


    “十多年前，段长峰也是军武堂最年轻的学童，那个时候已经展现出来很高的天赋了，他的兵书、战法、军法、武道……几科次次第一！当时的教谕还有晋主都很看好他，有名将之资！再到后来北逐蛮族一战，名动天下，已经证明了自己。”杨皓再解释道。“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担当的。只是不知道今日，他潜心修炼十年，又是到了怎样的境地了。”


    ……


    云溪峰。


    天星子向南御气五千里，两个时辰已经到了。


    王川他们也从来不会担心他，这糟老头子强的一笔！而且行走江湖多年，怎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了。术数无双，可以窥视吉凶，避祸趋福。


    “天地难测，大道诡变。一体易补，六道可求。”


    一个偏僻而清幽的木屋前，白衣青年正在捧着古书研读。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天星子御空而来，浩荡长风，振荡着他的衣袖。“段长峰，明主已出，大世将起，你一身所学难道要隐遁在这山林之中吗？还不随我出山。届时万界将乱，何不挽狂澜，扶天倾，济世惠民？”


    白袍白靴的年轻人闻言站了起来，双目如星辰熠熠闪辉。“前辈，当年你途径此地我便问你如何成神？众圣归墟，诸神陨落，以人道奠定华章，时代已经不同了。竟无人成神成圣。”


    “当年你没有答我，只说禅机未到。可今日，你有答案了吗？”


    “我今日过来，是带你去见王川，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的事情。”天星子回答他道。


    “王川？先前上古魔神遗府开启，此人以一敌三，力撼妖圣魔神。”段长峰问道。“你是让我去见他？”


    “正是。”天星子点头。


    “那一次，我本也想去的，可是师尊让我不要去，我便不去了。”段长峰叹气道。“前辈你也说那里没有我的机缘。”


    “确实如此！正如你当初相信我们一般，这一次你也跟我走吧，我现在告诉你，你的机缘到了。”天星子说道。“当年你问我我不答，你以为我答不出来吗。我是不能答！因为那是你的道，只能你自己走，我纵然看到了，也不能跟你说。长峰，你那时候还有那种困惑和迷茫，可那只是一时的，我那时候也相信你很快又能够坚定不移的前行了！而今日，难道你还会问我这种问题吗？”


    “你去见到王川就明白，这个人太过坚毅了，他的道他能够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即使是错了也能够板正，他走了之后就变成对的了，没有了他也能开拓出来一条道。这样的人物，将来会为大道所不容的，难怪妖族和魔族都要抹杀他。”


    “原来，这就是王川啊。”段长峰对于这位传奇人物不由好奇，而且还是同一时代。“此人以凡躯撼动神灵，引得武道院出世，他已经是神境了吗？或者说有朝一日他必成神境，我是相信的，此人武道通神，我能从他身边学到很多的，他会是最先成为神境的人了吧。”


    天星子闻言叹气，幽幽之久。“长峰啊，你今日还问我这等问题，我对你太过失望了。也许，你没有见过真正的高峰，可望而不可即的，更不要说去攀登了。”


    段长峰闻言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