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步入宫廷

　　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武约幸运地遇到了一位陌生的年轻人。武约总想再去见他一面，可是未能如愿。这个时候，一道圣旨将她召进了后宫，漫长的宫廷生活开始了。

　　守孝期满时，武约已经14岁了，到了出嫁的年纪。以前杨氏心里虽然着急，但碍于还在守孝期间不方便说明，现在守孝期已满，上个月大女儿武顺刚刚嫁给贺兰安石，现在唯一让她操心的就是二女儿武约的婚事。如果再拖两年，那就真的很难办了，更何况武元庆和武元爽二人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早点嫁出去早清闲。

　　贞观十二年，这个时期唐朝已经进入稳定的发展阶段，最明显的就是长安城，这里是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外交活动的中心，也是一座国际大都市。

　　相对皇宫来说，长安城的热闹好像并不属于这里的人们。住在皇宫里的人每天过着相同的日子，每天做着相同的工作，他们并不是不向往外面的世界，而是，他们实在没那个能力离开这个象征皇权威严的地方。

　　整个武德殿的气氛不是很融洽，确切地说这里的气氛非常紧张，长孙无忌等几位大臣站在下面，低着头，谁也不敢吭一声。这倒不是他们怕死，而是他们知道，现在坐在上头的那位主子心情很不好，你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只要你一开口，就会有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所以大家也就很识趣地闭口了。

　　武德殿上面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个人看起来威武雄健。

　　只是在看他的面容时，才知道这个人真的在生气，而且被气得不轻。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世民，虽然百姓知道他对亲兄弟做的事情，但还是感谢他为百姓做的事情。

　　李世民来武德殿之前早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克制自己，绝对不能随便发火，可是一听到那些让人气愤的话，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自己曾经不是这样的，可是自从长孙皇后去了之后，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有时就像山洪暴发一样，根本没有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起长孙皇后，李世民心里就更加难受，那个曾经为他付出那么多，却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女人，那个在他犯错误时总会善意提醒他的女人，就在两年前离开了。他虽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他还是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痛苦。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一位帝王。

　　李世民看了看下面站着的几位大臣，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自己搞砸的，他尽量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用平和的语气说：“诸位还有其他事情要上奏吗？如果没有了，那就先回去休息吧。”

　　下边站着的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都把目光落到了长孙无忌的身上。他们今天进宫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自从长孙皇后去了之后，这位原本温和的皇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们现在是为皇帝排忧解难来了。

　　见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长孙无忌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启禀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说。”李世民在上面一直观察着下面的情况，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些人把希望都寄托在长孙无忌的身上，可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皇上，其实这件事微臣并不该过问，但现在皇上的后宫之中嫔妃虽多，不过大多上了年纪，根本无法很好地侍奉皇上，微臣倒是有个建议……”长孙无忌虽然是李世民的大舅子，但也不敢在这里瞎说，只能试探性地问一下。

　　长孙无忌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李世民却听明白了，这是要往他的后宫中送女人。想到这些李世民心里虽然有些期待，但依旧面不改色地说：“说说你的计划吧。”

　　听到李世民这样说，长孙无忌总算松了口气，他真怕被这个妹夫一脚踹出去，如果那样，他真的没脸回去见长孙家的人了。

　　“皇上，前后宫之主长孙皇后以才著称，那在这次备选的才人中必须多招募德才兼备的女孩子，例如，应国公次女武约、徐大人之女徐慧。”长孙无忌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长孙无忌的话虽然触动了李世民的心，但李世民还是将心中的那份伤感压制住了。在他看来，自己身边的女人一定要像长孙皇后那样贤良淑德。既然这些大臣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就不再追究了，今天处理了一天的国事，已经疲倦得不想再做任何事情。他淡淡地对下边的大臣说：“这件事就按你们的意思去办吧，朕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夜晚，武约一个人坐在自家的花园中。她的思绪很乱，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乱，难道是因为在庙里遇到的那位公子，不是，绝对不是。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位公子是那么地儒雅，那么地……有一种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武约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她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

　　安静的花园中，到处充满了花香，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正好衬托出她那颗不平静的心。虽然她已经尽力去克制自己了，可还是时不时地会想起和他初次见面的事情，脸上偶尔会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在发生变化时，俊俏的脸庞突然变红了。

　　武约虽然心里在想着那个男孩子，但却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她原本想，如果对方不主动，那自己主动请哥哥出面提亲也可以，可是一想到细节，她就有点泄气，心说：“自己怎么这么笨啊，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她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一定会被吓呆的，而且那个人身份的高度，已经超出了她能够触及到的范围。

　　第二天，武约没有像往常那样起得很早，因为她晚上失眠了，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为了不让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发现，武约只好装作没事人似的。

　　武约的才名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年前，而且正在长安城中不断地扩散。很多高门大户慕名前来武府提亲，其中不乏王侯将相之子。看到这种情况的武元庆和武元爽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如果自己的妹妹嫁给那些达官贵人，那他们武家在长安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虽然他们与武约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但他们也非常清楚，武约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成亲之后该做些什么。

　　见到两位哥哥表现出少有的热情，武约当然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她也很清楚，嫁给那些人，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已经被两个哥哥控制了三年，她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掌握自己的幸福。

　　“大哥，找我有事吗？”武约明知故问，表现得非常冷淡，自从两位哥哥进来之后，她就没抬眼看过。她心里早已开始厌恶自己的哥哥了，可是在她的心底，也不可避免地期待从他们身上得到关怀，这也许就是血缘关系吧。

　　武元庆见到自己的妹妹这样对他们，心里虽然不悦，但现在武约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闹的小丫头，而且看现在的趋势，妹妹肯定能嫁个不错的婆家，这样算起来如果再和妹妹作对，那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武元庆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语气平和地说：“武约，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不趁年轻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后再找恐怕就难了！”

　　“这个就不劳哥哥费心了，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武约根本不领情，她很清楚哥哥的为人，如果不是有好处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这样主动，也不会这样好声好气地来和她商量。而且她可以肯定，现在府上一定来了一位足可以让武元庆动心的人物，否则武元庆才不会在这里和她磨时间。

　　武约的态度虽然不好，但武元庆还是忍了。他依旧好声好气地说：“武约，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是待在家里吧，而且这样对你自己也不好，你都没听到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吗？”

　　“他们议论什么？”武约有些好奇。

　　“还能说些什么好话，不就是说你恃才傲物，根本不把那些大家族的公子放在眼里，也不听哥哥的话等等，你也知道，外边那些人能说得出什么好话吗？”武元庆假惺惺地说，虽然这样会伤到自己的妹妹，但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讨好这位妹妹，他已经不再让杨氏做任何事情了，否则以武约的性子，事情更不好办，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

　　武约原本认为武元庆会说出更难听的话，但听到这些话之后，心就放下了，还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说：“那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被人议论的事情也不少，也不差这一两件。”

　　见到武约这个态度，武元庆心里彻底服了，他真不明白，这个妹妹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一下是谁来提亲就拒绝。这简直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会不会是妹妹心里已经有人了？想到这些，武元庆试探地问：“妹妹，要不这样吧，如果那一天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去提亲，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这话说着虽然有点违心，但为了即将得到的利益，他还是说了。

　　“谢谢大哥了，暂时还没有。”武约毫不犹豫地回绝了。那个他，自从见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即便她再次去了那座庙，依旧一无所获。当时心里有点失落，有点委屈，只是那几天她掩饰得比较好，才没被其他人发现。

　　“这样啊？”武元庆有些庆幸，这个妹妹还算识大体。

　　其实武约猜得没错，现在武家来了一位让武元庆难以拒绝的人，他是蔡国公杜如晦的大公子杜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武元庆也不会相信。杜如晦那是什么人？他不止是大唐的开国功臣，在当今皇上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他的亲信。如今皇帝已经坐稳了江山，这些心腹大臣当然也是个个身份显赫。现在杜如晦的公子也到府上提亲，那是天大的好事啊！如果妹妹嫁给了他，那武家今后的富贵可是挡也挡不住的。

　　武元庆还是有些不死心，他安静地想了想说：“妹妹，做哥哥的也明白你的心思，不就是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吗？但你总是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有再多的机会也都会错过，你说呢？”

　　武元庆说完这些之后，一面等待武约的回答，一面观察她的反应。

　　他想知道自己这位妹妹心里的打算。他了解武约，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在她的心中一定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甚至没有人知道的想法。这些只是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他只能等了。

　　武约没有说话，依旧做自己的事情，而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你不想错过的话，听哥哥一句话，先和外面的杜公子接触一下，如果你真的认为不合适，咱们再换也不迟。”武元庆很准确地抓住了武约的心理，知道只有这样，这位妹妹才会有所行动。

　　“那好吧！”武约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接受了这个条件。或许她只是想再见一下曾经见过的那名男子，哪怕只有一次，这是她心里所想的东西，如果满足了她，她也许会像姐姐一样听从哥哥的安排，嫁给一位家世不错的公子。只是现在她真的很难做出嫁人的决定。

　　武约带着希望来到客厅，在见到杜公子的身影之后心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提不起和他交谈的兴趣。不过已经到了这里，她也不好意思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和他打招呼。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杜公子还是很懂礼数的，看出武约心中有事，他也就不再多停留了。

　　武约带着失落的神色回到房间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做，而且根本没有心情去做。那一个淡淡的身影好像总是不断地出现在她的头脑中。夜里，武约再一次失眠了，因为今天她再一次失望了。

　　第二天，武约起得很早，因为她还记得要和母亲一起去庙里上香。

　　这段时间两位哥哥对母亲的态度虽然好了一些，但母亲还是有些担心，她希望一家人能够一直这样和睦相处，这样她也能对武士有个交代。

　　武约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下来，不过还没等她们出门，宫里的圣旨就到了，来的人是宫里的执事，这个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但武元庆和武元爽也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准备香火桌案准备接旨。杨氏和武约一起出去接旨。

　　年轻的执事并没有进入武府的大厅，而是一直在院子里等候，见到武元庆和武元爽将一切都准备好之后，立刻打开圣旨，开始宣读。

　　“於戏！惟尔武士第二女，幼习礼训，夙表幽闲，胄出鼎族，誉闻华阃。宜遵旧章，授以内职，是用命尔为才人。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武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二小姐要嫁到宫里，那是要去做娘娘了。还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那年轻的执事接着说：“请武家二小姐准备一下，下午就要跟小的进宫了。”

　　听到入宫的消息之后，武约和母亲还是非常难过的，两个人各有所思。杨氏没想到，女儿会这么快离开自己，原本认为还需要几个月，可是现在也只有一天相处的时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的人看着虽然华贵，但那些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那个宫廷听起来非常恐怖，想到这些，杨氏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武约见到母亲担心的样子心里也非常纠结，就她个人而言，她也不想进宫，因为她心里还有牵挂，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在心里对进宫还有一点点的期盼，这让她非常难以抉择。但是当她见到母亲委屈的样子，她还是决定放下心中的牵挂。

　　“母亲，你不要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武约不知道如何安慰杨氏，也只能淡淡地说这么一句了。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很快便作出了决定：她不但要进宫，她还要作出一番事业，要让那些曾经伤害、侮辱过她们母女的人受到惩罚。

　　知道这个消息的两位兄长却非常高兴，他们没想到武约不愿意结婚，是后面有更好的归宿等着她呢！这样也好，朝中有人好做官，武约那么优秀，那么漂亮，进宫之后一定能得到皇帝的宠爱，到时候武家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了。

　　走在通往后宫的路上，武约没有心情观察周围那些高大华丽的宫殿，她还在想和母亲告别的情景，想当时自己决绝的样子。

　　武约跟着执事已经到了才人署。这里是后宫中才人居住的地方，面积非常广，但每个房间却不是很大，因为这里住着很多人，虽然皇帝并不一定喜欢她们，但却不能没有。见到这样的情景，武约心里有些伤感，心想：“如果皇帝永远不见我的话，恐怕我就要在这里住一辈子了，那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结果，因为她绝对不能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她一定要成为这座皇宫里最重要的人物。这是武约在进入才人署之后，最直接的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