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尘埃落定（一）

　　“是的，别担心，律师说我的赢面很大……不，不用，妈妈，我之前说了，你们过来只会让媒体大做文章……真的别担心，我很好，非常好，官司完了我就回旧金山来看你。”站在落地窗前，西装革履的肖恩正打着电话。

　　“肖恩，我们该走了。”盖伦这时在门口敲了敲门。

　　肖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好了，妈妈，我要去法庭了，不会有事的，我爱你。”

　　犹豫了下，他还是说了出来：“另外，替我向爸爸问好，并且……谢谢他在《旧金山纪事报》为我做的一切。”

　　虽然谁都没有告诉他，但在和母亲、姐姐的通话中，以及《旧金山纪事报》一开始就展现出来的中立姿态，他怎么会猜不出自己父亲做了什么，尽管他们还是在电话上吵了一架。

　　如果可以，肖恩并不想在电话上说这些，因为这听起来像是在交代……后事？但他不得不这么说，因为自己的案子结果到底如何就看今天了，尽管当初在弗雷德里克面前说了狠话，但结果如何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无法定罪倒还好，一旦被定罪了，就算进去两三周就可以通过各种关系运作假释出来，自己的事业也别想再继续。

　　“我们到了，肖恩。”开车的盖伦此时提醒道。

　　假寐的肖恩睁开眼睛，法庭外面一如既往围满了记者和媒体，和上次开庭时没什么区别，这些家伙永远都不满足。

　　等前面的车子停稳了，律师们下来，等候的媒体围过去了，肖恩才从车里出来，然后表情严肃的和他们一起进入法庭，并对那些询问声充耳不闻。

　　法庭和一周前没什么两样，控方已经等在了那里，陪审团还没有，听众席也只是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

　　肖恩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和卡塞尔、沃克他们交流了几句，随即开始了等待，然后，有个人从后面的听众席上凑了过来：“肖恩。”

　　“弗雷德，怎么了？”肖恩转过头来，随即看到一对有些血丝的眼睛，但他还是尽量用平稳的口吻问道。

　　弗雷德里克没有的第一时间回答，只是低下头去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才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你相信我吗，肖恩？”

　　“你做了什么？”心思敏锐的肖恩当即问道，并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以防止自己变色。

　　“你相信我吗，肖恩？”弗雷德里克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肖恩也同样重复的问道。

　　经纪人没有退让，始终盯着他的眼睛，这让肖恩觉得像在看几天前的自己，同样坚定和不顾一切，所以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你想说什么？”他问。

　　“等一下，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吃惊，并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好如何配合。”弗雷德里克一个词一个词的说道。

　　“他们知道？”肖恩不由看向了旁边的卡塞尔他们，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心里开始变得焦躁，“你到底做了什么！”

　　弗雷德里克没有再说话，退回了自己的座位，肖恩有心想要抓住他问个明白，但陪审团这个时候开始进场，他只能开始正襟危坐，防止心中那强烈的不安流露出来。

　　在法官就位宣布正式开始后，辩方的沃克率先站了起来：“尊敬的法官以及各位陪审团，我们刚刚找到一位新证人，她能有力的证明我的当事人当晚不在现场，请允许我传唤她。”

　　控方有些惊讶，显然没料到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能抛出了新的证据，这样一来就有些不妙，如果这证据真的那么过硬的话。不过就算他们有疑虑也没法反对，随着法官的点头，后面的法警已经打开了门，而肖恩则隐蔽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随着沙沙的脚步声，穿着朴素衣服的高挑女性出现在了法庭当中，两排默认的记者席位立即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差点让法官敲小锤。肖恩费了好大劲才强忍住马上就要扭头去看的冲动，而是等着和卡塞尔他们一起慢慢的转过去，然后就看到凯特·布兰切特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尽管只是略施粉黛，但那从容的气质让她依然是那么吸引眼球，就是脸蛋有些发白。心头沉下去的肖恩心中一片怒火，他好容易将事情揽了下来，为的就是不让她出现在这种地方，没想到还是走到了一步。

　　弗雷德真是个混蛋！还说什么是否相信他！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的告诉他！肖恩狠狠捏着拳头，嘴巴有些发苦，尤其是听到后面传来发送消息的手机按键声，大腿被掐的地方也变得更加麻木，如果这不是在法庭上，他已经转过身去狠狠给那家伙一拳了。

　　“我向全知全能的上帝起誓，我所呈证据皆为真实，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坐在证人席上的凯特已经开始发誓，然后，作为辩方律师，沃克起身开始盘问起来。

　　“你在事发的当晚见过我的当事人，而且还是两次，对吗？”

　　“是的。”

　　“请问是在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在夜里十点二十左右，我在厨房里找东西，然后就看到他外面街道前的一棵大树下面徘徊，似乎在往街对面的一栋住宅眺望。”

　　“你能确认吗？”

　　“是的，我们合作过好几部电影，而且路灯也不暗，我可以一眼认出他，之后我还特意看了时间，确定是十点二十分。”

　　“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第二次是半夜两点，我那段时间一直睡眠不好，所以经常半夜起来，到厨房里倒水喝的时候我又透过窗户看到了他。虽然那个时候我没有开灯，他在外面和之前也有所不同，但离路灯不远，所以我依然可以确定，而且……他依然在眺望对面。”

　　“你有想过去问他为什么在外面呆着吗？”

　　“有过，我曾打过电话，但是电话关机，所以半夜发现他还在外面后，我检查了所有房门。”

　　这句话出口后，听众席上不由传来几声低笑，陪审员中也有人莞尔，面无表情的肖恩虽然在听到证词后慢慢放松下来，却在心里连连苦笑。

　　看得出来，她和律师们在这之前已经有过很多次接触，这样的表现只会是在接受过模拟陪审团的训练后才会有，因为肖恩不止一次接受过这样的训练。

　　很显然，弗雷德雷克几天前就去找过凯特了，但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居然让她去坐伪证！该死的，他知不知道作伪证意味着什么！

　　但肖恩偏偏生不出多大的火气，因为那句“眺望着街对面的某栋住宅”出来后，他立即就猜到了弗雷德雷克的策略，因为在那栋他们幽会的房子的对面住谁，他和凯特都很清楚而且还讨论过。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既要凯特出来作证又要保护她的秘密，扯到那方面是个不错的策略，只是会将一些无辜的人连累。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打算怎么处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沃克问完了，检察官安德森站了起来，一刻不停的直奔主题：“你和肖恩是什么关系，女士？”

　　“普通朋友，在电影里合作过几次的普通朋友。”凯特回答得很简单。

　　“所以你从没想过出去问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呆着？”检察官继续问道。

　　“是的，”凯特回答得很坚决，“我想你应该知道，检察官先生，肖恩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一旦和他沾上关系，后果很难预料。”

　　检察官皱了下眉头，又瞟了眼陪审团，好几个人都在做着笔录。

　　“当时你是一个人在家吗？”他忽然又问。

　　“是的，”凯特神色自若，“我和我的家人一般住在悉尼，但那时刚接下了一个角色，需要我独处进行揣摩，所以我到洛杉矶来了。这是我的习惯，每次有重要角色的时候，我都会独处几天来揣摩角色。”

　　“每次都在洛杉矶。”检察官发现了什么的紧追不放。

　　“不一定，有时候也会再悉尼的家中，又时候也会在伦敦。”凯特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那么为什么你今天才出来作证，而不是在警方开始调查时就说清楚？你应该有看电视吧！”这才是检察官真正想要问的，之前的问题都不过是在扰乱视线。

　　“是的，但我要为我家庭考虑，我有丈夫还有两个孩子，这又是刑事案，如果我出来作证，那么将会有许多目光聚集在我的家庭上面，我和他们都会被放到放大镜下仔细观察，你应该知道这个法庭里有多少记者，不是吗？”凯特说到后面反问了句。

　　“那为什么你现在却肯站出来了？”检察官当即又问。

　　“我以为他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街上也有不少别的住户，总会有人看到他，所以这件案子被报道之后我就回了悉尼。在那边的时候我对具体情况并没有了解太多，两周前回来继续为电影做准备后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得很糟糕了，我一直在犹豫，这个时候出来会不会让人误会，在看到事务所的调查员不断在街上来回调查访问，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凯特回答得滴水不漏。

　　检察官虽然将眉头皱得很紧，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漏洞，只好坐了回去。

　　辩方这边交谈了几句，都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肖恩虽然看着凯特走了下来，却不敢怎么多看，只能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

　　应该到此结束了吧？有了凯特的证词，控方无论如何都不能证明开车是他了，现在越早结束这个案子越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检察官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希望传唤肖恩·唐先生作证，根据规定，他有这个义务接受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