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尘埃落定（三）

　　“做了你该做的事情？”肖恩磨着牙齿冷笑着，对他这副平静模样感觉分外不爽，“什么时候在没得到我的同意就随便行事，成了你的职责了？”

　　“经纪人的职责之一……就是维护客户的利益，”弗雷德里克揉着自己的嘴角，嘶嘶的吸着冷气，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平静，“尽最大的可能，用一切可以用上的手段，保障客户的利益。”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肖恩挖苦的说道，但同时也转过身去捂住了额头。

　　他知道，弗雷德里克没做错什么，诚然，经纪人没有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做了决定，但这的确帮了他的忙，而且没有让他和凯特的关系暴露出来。或许在凯特作证时曾引起记者的主意，但他之后的一番表演又将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弗雷德里克连这点都想到了，还帮他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就算有过，也应该是功大于过。

　　其实，肖恩会如此生气，更多还是因为迁怒，因为他一开始就给凯特发过信息，要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他在心里也下定决心，绝不将她牵连进来。可因为弗雷德里克的擅自行动，让自己失信于凯特，虽然最终出来作证，但做的却是伪证，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焦灼之下也就难免如此了。

　　“无论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无论你之后要什么做都无所谓，但是肖恩，”弗雷德里克用手背擦了擦鼻子，平静的目光看着他，“今天可以是我的终结日，但绝不应该是你的。”

　　房间里沉寂下来，两人一个靠在墙壁上，一个双手撑在墙壁上，半晌都没人说话。

　　最终还是弗雷德里克开口了：“我先出去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还没说话，肖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对不起。”

　　经纪人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而肖恩已经站直身体转过了脑袋，脸上带着苦笑，眼睛也有些游弋，不敢和他对视。

　　“对不起，弗雷德。”他又这么说了句，算是正式道歉。

　　“没关系，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弗雷德里克咧了下嘴，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打我一拳好了。”肖恩抬起头来忽然这么说了句。

　　弗雷德里克有些发愣的看着他，直到他又重复了一次，才回过神来：“不……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所以……”

　　“我坚持，弗雷德，这是我的错。”肖恩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来吧，别在意，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只好让你打一拳了。”

　　经纪人犹豫了下，然后伸出手来握成拳头，小心翼翼的在他脸上碰了下。

　　肖恩当即翻了个白眼：“我是让你打我一拳，不是让你摸我一拳。”

　　“我觉得这样可以了。”弗雷德里克解释了下，但在肖恩的逼视下还是挥拳重新打了下，只是力量虽然大了点，却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你需要我再揍你一拳吗？”肖恩再次翻了个白眼。

　　“好吧好吧……”弗雷德里克叹了口气，然后一个摆拳打在了肖恩的脸上。

　　肖恩当即往旁观歪了好几步，捂住脸嘶嘶的吸了好几口才回过神，咧着嘴巴瞪着弗雷德里克：“弗雷德，你出手还真是重。”

　　弗雷德里克没有说话，只是摊开手，明显是在说：你让我打的。不过他还是很快凑过来看了看，还好，肖恩只是嘴角有些破，比刚才的他要好得多了。

　　“需要……嗯……休息一下吗？”弗雷德里克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才这么冒出这么一句来。

　　“没……没事了。”肖恩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虽然嘴角微微还有些抽搐，但已经不是那么痛了。

　　他们两个就这么对视着，突然一起笑了起来，摇着脑袋，似乎之前的事情非常好笑。然后，肖恩率先伸出胳膊，和弗雷德里克拥抱了下，彼此还拍了拍对方的背脊。

　　“谢谢你，弗雷德。”

　　“我也是，肖恩。”

　　两人都充满感情的说了句话，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蕴含在其中的意义，是彼此一起走到今天的他们都明白的。

　　之后，他们等了三天时间，陪审团才算做出了裁决，虽然这个效率并不是最慢的，但也可以知道陪审团争论的很激烈，毕竟……控方是以二级谋杀罪起诉的。

　　“请陪审团主席将判决书交给书记员。”随着法官的声音，坐在陪审团中间的一名中年女性站了起来，将手中薄薄的一页纸交到了法警手中。

　　随着那页判决书被法警递到书记员的手中，辩方一行人都站了起来，看了眼虽然只有一页却仿佛有千钧重的纸张，肖恩闭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回忆起之前辩控双方的最后呈词。

　　“一个负责的人，不会不断说谎，一个负责的人，不会隐瞒事实，所以，唐先生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先生们，女士们，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并不是某个人的情史，我们讨论的是一个人的生命，无论本内特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是这次肇事的受害者，我们必须将罪犯绳之以法。”

　　“我想各位应该看得很清楚了，肖恩有糟糕的一面，但也有坚持自己底线的一面，他不吸毒不酗酒，他可以为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承担不良的后果，所以，如果当时真是他撞倒了人，他肯定不会逃走，而是等待警察过来。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了面前，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判他无罪！”

　　不会有事的。在心里默默说了声，肖恩睁开了眼睛，起身的书记员这时已经开始念了起来。

　　“案件CGUY-6071-0091，经陪审团裁定，关于肖恩·唐二级谋杀罪名……”担任书记员的中年妇女念到这里的瞬间，法庭的氛围仿佛凝固了。

　　“不成立！”随着这句话的吐出，就像一柄锤子砸在了坚硬的冰上，砸出了一个偌大的窟窿，下面的水顿时喷了出来。

　　肖恩闭上眼睛，垂下的双手轻轻握了下，心头一片放松，然后和身边的律师依次拥抱，尽管还有些茫然和不适，但他的确赢了这场官司。

　　不过，事情并没有彻底结束，检察官那边虽然因为判决已经出来而再没法再说什么，但不代表媒体们也会闭上嘴巴。

　　“肖恩·唐赢得的这场官司，但他是否真的不是凶手还很难确定，尽管凯特·布兰切特声称曾在夜里两三点钟的时候看到过他，但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一片关于肖恩赢得官司的报道声中，有报纸这么表示。

　　媒体就是这样，需要的时候脸什么的都可以不要，肖恩以及他的团队虽然放出狠话，但也只是对一些大型媒体有威慑力，那些撒泼打滚的小报却很难一一收拾。即使如此，一些罪案电视节目依然找来各种专家，打着分析的名义来讨论肖恩到底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反正就是说，陪审团裁决他无罪，却不代表他就一定是清白的。

　　除此之外，凯特的证词到底是否可信，以及肖恩和凯特之间是否有什么猫腻，这些都在他们的讨论当中，让人分外讨厌。

　　不过这种情况只在判决出来之后持续了数天，因为一周之后，旧金山那边就传来消息，有私家侦探举报某个地下酒吧的小混混，就是这件案子的真凶。

　　事情经过很简单，该私人侦探本来是受雇去探查一些事情，在那个地下酒吧遇到那个小混混，那家伙是个专偷车的惯偷，两杯酒下肚，又加上一点可卡因，话就开始多了起来。当有人问他有什么壮举时，那家伙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宣称自己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明星撞人致死并逃逸的那件案子的真正凶手，他不仅偷了车撞了人，还让一个名人替自己背了黑锅，自然是相当得意。

　　大部分人都没在意，基本上都以为他是在说大话，但那个侦探却听进去了，于是打电话报警。而旧金山警局这次出动得却很快，将那家伙当场抓住，尽管那家伙矢口否认，但那个侦探却正好有录音下来，之后就请求洛杉矶警方协助调查。

　　旧金山警方这次依然非常的犀利，尽管洛杉矶警方没什么兴致，但他们还是详细并彻底的重新检查了那辆证物车，最后终于在后座的角落里找到了两枚被洛杉矶警方忽略的指纹，而且拿回去一对照检查，确定就是那个偷车贼的！

　　于是，一番恐吓加威逼利诱还有各种交易之后，那家伙招了，车子的确是他偷的，那辆福特看上去有些历史了，型号也很旧，停的位置也正好再监视器的死角，所以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弄开了。本来他很小心，偷车和开车都戴着手套，但中途不小心将自己放在后面的装可卡因的袋子打翻了，慌忙去捞的同时也就没看路，于是发生了车祸，并在后座上面留下了指纹。

　　再后来，他逃跑出几英里后，将车子往树林一丢，想办法跑到了内华达。本来还想继续深入内陆，但后来听说肖恩给他背了黑锅，于是安下心来，最后去旧金山投奔了一个表兄弟，于是一不小心之下终于在现在落网了。

　　这多亏了旧金山警方的效率，然后《旧金山纪事报》率先刊登出详细经过，之前还信誓旦旦说着什么的各个媒体当即被甩了一巴掌，不敢再谈这个，而肖恩也终于找到机会和凯特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