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问心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北花率先别开了脸，她抬起手手把秀发撩到耳后，把视线压低，看着桌上的菜肴才继续说道：“这种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心里清楚……
沈瑞看了眼眼前的少女，用笑声来打破了最后的尴尬气氛，道：“这种问题还是不要继续了，毕竟谈恋爱这种事情终究是要看缘分的。”
“嗯。”
北花双手按在凳子上，也没有看沈瑞，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继续问道：“今天说的话会很直接，但我希望你不要撒谎可以吗？”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沈瑞，道：“因为小南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对于北花来说，沈懿是出现在她人生最黑暗时期的小天使，她并没有帮上任何忙，但她傻乎乎的天真性格却驱散了她对生活的绝望。也许沈懿会觉得，自己的闺蜜北花很厉害，懂得又多，完全离不开她。但北花心里很清楚，真正离不开对方的人是自己。
沈瑞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身为妹妹闺蜜的北花可能察觉出了一点问题了吧，毕竟那个自家妹妹是个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家伙。
“你问吧。”
“嗯。”
“别拿手机，又不是刑讯审问，难不成你还准备录音。”
沈瑞的话让北花拿手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讪讪笑了下，收回了手，说道：“习惯了。”
真是可怕的习惯……
沈瑞当然不知道北花在小动作戳破后，下了下次要买个录音笔的决定，他看对方没有继续拿手机的意思，道：“你想问什么事情。”
如果是妹妹的好朋友的话，再加上自己，有些问题应该可以好好的引导她吧。所以沈瑞准备除了系统的事情，其他都不隐瞒。
“那我直接问了。”
北花点了点头，对着沈瑞问道：“你是不是一个对妹妹下手的变态。”
“……”
就算是我也不会承认啊，更别说我又没对妹妹下手，姑娘你这样问别人话能问出真的吗？
沈瑞对这个突如其来问题着实无语，他摇了摇头，连张嘴都不想张。
“那好。”
北花没有办法像沈懿一样通过提高专注力来分辨对方是否撒谎了，她只能选择一个又一个问题连续追问着来找对方的破绽。
“那四年前，终究发生了什么。”
“四年前？”
沈瑞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点，问道：“你是说你们初二那一年还是初一？”
“初二那一年，准确说应该是三年多一些的时候吧，也就是你当时高三那一年，是你高考前一个月。”
“那一年，我沉迷学习不可自拔？”
至少沈瑞的记忆是这么告诉他的，但他隐隐也有些猜到，对方可能想问的是自己消除的那段记忆。
可是那段记忆，沈瑞自己也没有办法记下来，他只记得是关于妹妹，她很痛苦的回忆。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小南她请了病假，回来后对你绝口不提。”
北花的视线很有压迫力，她想看穿沈瑞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因为她曾经以为是沈瑞擅自对她妹妹做了点什么，但看了沈懿现在的状态，她很担心事情可能与她当初的想像的完全相反。
只是，她并没有从沈瑞脸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比北花更迷茫。
“不记得了。”
沈瑞如实说道：“那年的记忆，我已经彻底不记得了。”
“肯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你会不记得，明明那时候的小南那么痛苦，你究竟有没有把小南当……”
北花听到这个回答后，本来特别生气，可突然之前，她发现眼前的男人好像在……
在哭？
沈瑞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要去想那段回忆，莫名的悲伤就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用力挤了几下眼睛，防止眼眶里的热泪流出来。
他知道，当时他肯定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很伤害自己妹妹的决定。
并不像XT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主线任务失败后遭到记忆删除，那个主线任务，一定逼得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把妹妹的心彻底伤透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后悔做了那个决定。甚至，他觉得自己逃避了，像一个懦夫一样逃避了，通过删除了自己记忆的方式，彻底的逃避了。
沈瑞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不想骗你，但那段记忆已经不存在我脑海了。”
北花分辨不出沈瑞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情了，她只能保持沉默，等着沈瑞回过神。
像韩剧这种记忆突然断片的事情她是不会去相信的，毕竟失忆的概率比得癌症还要低，但她偏偏不愿意去相信沈瑞此时在撒谎。
“其实，我比你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沈瑞把心头涌起的感情隐藏好，重新露出个笑容，道：“那个时候，一一有说什么吗？”
“有一天，她突然请了两天病假。”
北花看着沈瑞的眼睛说道：“回来了以后，脸上就再也没了笑容了，而对你也只字不提，你应该知道吧，她小时候是多么粘你，十句话里有五句话都是‘我哥’之类的。”
“两天病假。”
沈瑞并不记得这件事情，他只记得，在高考前一个月，他曾经离家呆过那么几天，可呆在那，和谁呆在一起，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之前又说什么吗？”
现在换成沈瑞在问北花了。
“之前……”
毕竟也是三年多前的记忆了，北花也没办法记得和沈懿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在她请假之前，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欢乐，并没有特别的话。
“好像是有说过，你要参加个什么活动，会有几天不在家，好像是和你会说哪门外语有关。”
北花模棱两可的说出了这句话。而这句话对沈瑞来说，并没有太大作用……
等等，外语？
难道是西班牙语？
但高三的时候，自己没有印象参加过涉外活动。
沈瑞揉了揉脑袋，然后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看沈瑞那痛苦的样子，北花思索了一下，好像回想起什么事情一样，脸上随即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你想到什么了？”
北花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那是在她请病假前一个月的事情，也是两人少数几次发生过争吵的事情。
“婧婧，你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没眼光啊，也不知道那个男生有什么好。”
那年，两个女孩正在八卦班级里的一对早恋对象，沈懿压低着声音，评论道：“成绩又差头发又长，看着就不干净，也不知道王蓓她喜欢那家伙什么。”
“可能喜欢那种酷酷的范儿？”
舒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她也不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生，所以随口猜测了一句。
自从两人开始交朋友以来，即使舒婧在班级里称得上是最好看的女孩子，但没有一个男生敢对她表白，甚至那种幼稚的欺负一下她来吸引她注意力的动作都没有。
理由很简单，因为班级里的小霸王放出狠话了，谁敢打这两个姑娘的注意，就是跟他老大瑞哥过不去，跟他老大瑞哥过不去，那挨了打还搞不好要吃处分写检讨。
瑞哥是谁？班里的人都知道是沈懿的哥哥，是学校里很出名的一个家伙。不仅学习好，听说人脉也很广，在这个年纪的孩子眼里，能和老师沟通又能和成绩不好的玩在一起，那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他们可不敢惹。
“我就不喜欢这种类型，我还是觉得我哥那样的好，又聪明又厉害，关键是特别宠我听我话。”
“可是你哥也不能和你谈恋爱啊。”
舒婧听自己闺蜜吹嘘哥哥已经听的要出老茧了，潜移默化下，她都能把沈瑞的光荣事迹都说一遍，从学校里的竞赛得奖到教训里哪个不听话的家伙，再从在家里如何宝贝沈懿，几乎是宠到天上的月亮都要为她摘下来的地步。
“谁说我哥不能和我谈恋爱的。”
沈懿嘟着嘴，对闺蜜的话嗤之以鼻，道：“我现在只是太小了，等我以后长大了我肯定和他谈恋爱。”
虽然舒婧对于沈懿兄控的本质很清楚，但还是头一次听她说想要和自己哥哥谈恋爱，于是她打趣道：“你们爸妈估计都不会同意吧？”
“也是。”
想起自己母亲，沈懿有点畏缩，她嘟哝道：“我妈太宠我哥了，总是觉得我在影响他学习。都不让我们玩。虽然我也知道老哥现在是高三关键时期，但也不至于每天二三十分钟都挤不出来陪我玩吧。作业那么多，总归要休息一会的呀。”
“不过真麻烦呢。”
沈懿撑着下巴，郁闷地说道：“我哥要考帝都的那所大学，要是考上了平时就看不到了，我就不开心了。但要是考不上，那他肯定也会特别失落，那还是保佑他考上吧。到时候可以待我去帝都玩。”
说着说着，她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行，万一他去了大学学坏了怎么办，听说大学里的女孩子都特别会打扮。”沈懿突然严肃地说道：“我得好好想想办法才行。”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生嘛，到了大学肯定要想谈恋爱的事情。”
舒婧觉得自己闺蜜有点小题大做了，但话一出口，却听到沈懿接话道：“我得在他走之前做点什么才行。”
“做什么？”
舒婧感觉沈懿对他哥的感情有点过了，所以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真的想和你哥谈恋爱吧？”
“为什么不行？”
沈懿理所当然的反问了一句。
“可是你们是兄妹啊，没有办法结婚的。”
“谁说的！”
她突然提高音量说了一句，惹的班级里的人都投来了视线，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对着舒婧说道：
“谁说我们不可以的。”
“一一，你太大声了……”
“就算是婧婧你，也不能说这种话。”
……
那是北花少有的几次见到天真小可爱沈懿发火的样子，后来这件话题在她的刻意引导下被跳过了，沈懿也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情况。
现在突然回想起这件事情的北花，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沈瑞说，她看着他脸上那期盼得到答案的表情，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兄妹可以结婚什么的，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忘记，忘记也好，至少还能往好的方面着想吧。
“怎么了？”
沈瑞见北花迟迟不语，问了一声。
北花摇了摇头，只是对着沈瑞说道：“既然你忘记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又要突然对她好起来呢。”
她不清楚，明明沈懿已经忘记了他哥哥了，明明已经可以拥有正常的人生了，为什么现在这个人突然关心她了，是抱着内疚吗？是抱着亏欠的感情吗？
“我……”
“哪怕她之前根本不在意你，甚至很讨厌你很恨你，连带着我们这些身边的人也讨厌你……但你不是也这么几年过来了？”
北花的语气中带着埋怨，她低着头，自言自语般说道：“你为什么，突然又要摆出一个好哥哥的样子对她呢？”
“明明她可能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回来的，如果她在你心中真的那么重要的话，为什么你要忽视她那么久，如果她在你心中真的只是个妹妹的，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做那么多事情？不管是直播也好，不管是上次的夏日祭也好，你想让她出名，但你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才做的这些？”
“我看不透你对小南的想法。”
也看不透，你对其他人的想法。
像你这样的人，总是想理所当然的去对身边的人好，总是想理所当然的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却始终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善待的人，有多少人是怀着感恩的心，又有多少人把这份感恩的心，变成了……
爱慕。
北花不笨，或者说，她对任何感情方面特别敏感，她能察觉出沈懿是真心和她在做朋友，自然也能察觉的出沈瑞做的所有事情。
她很坦率的承认，自己的确是对沈瑞有点好感。
不仅仅是他弹的曲子，不仅仅是他那天晚上小心翼翼不触及自己伤心事的样子，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个细节上面透露出的重视，也不仅仅是那台他在舞台上令人爱慕的背影。
当沈瑞这个人在她脑海里的印象，渐渐从自己闺蜜讨厌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闺蜜最崇拜的那个人时，她才渐渐意识到。
其实，我也是听着你的事迹，走出了人生最黑暗的那一段旅程。
我也羡慕过沈懿，有个无所不能的哥哥。
我也羡慕过沈懿，有个爱她宠她的哥哥。
不，当时我真的超羡慕她，羡慕你们的家庭，不争气的想过，如果我也有个哥哥多好啊。
甚至……
她开始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想要寻找那天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
她承认，她对沈瑞的确是有好感。
但也仅仅是有好感罢了，并不是非他不可，并不是要和他谈恋爱。
她只是偶尔会想到，如果以后遇到个他这样类型的男人，那可能会是场不错的邂逅。
是的，像他这样类型的就行，而不是他，不是沈瑞。
因为沈瑞是沈懿的哥哥，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哥哥，她不可能把自己闺蜜最重视的东西，从她身边抢过来。
她的确想过通过自己介入来破坏兄妹两人之间的感情，让沈懿那些不好的想法彻底消失，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并不喜欢沈瑞。她可以在沈懿意识到问题后，抽身而去。
一旦真的喜欢上了……
她就没办法抽身而去了啊。那她，将会背叛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她精心打扮着自己，这是她第一次和男生单独相约，甚至将本来约的咖啡厅改成了共进午餐，因为，她清楚自己，她对眼前的人的确抱有好感。甚至，她又有过想不提沈懿的事情，安安静静的把今天当作一次约会，在欢笑中过去。但是……
“小南，真的对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她抬起头，隐藏起自己关于沈瑞的一切想法，对着他逼问道：“以你的现在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去做一些更令人崇拜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去过一种人上人的生活，为什么要和我们这些问题女孩混在这个被大部分人用歧视眼光看待的圈子里，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或者说，明明过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你要现在突然做这些事情？”
“因为……”
沈瑞想到了刚回来时，和自己妹妹孩子气般斗气的潜入行为，也想到了自己看着她低血糖晕倒时自己担心的样子，但更多的，想到的确实，自己在得知拥有系统时的第一反应。
因为她是我开挂之力的来源啊……
想到自己最初的想法，沈瑞忍不住笑了，笑的异常难看。
是的，眼前的女孩，戳穿了他心中最黑暗的一面。说的再好听点叫为了智商，但改变不了他本质上就是个为了积分，玩弄自己妹妹好感度的人渣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