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关于你
“你……”
北花没有拉开门，断断沈瑞隔着门听到她隐隐似乎在抽泣。
他早就注意到北花看到他的项链了，甚至还主动问了一声“在看项链吗？”，但北花最终却选择回答“没什么”。
沈瑞本来准备说了，但却被一句没什么弄得有点心塞，他知道这根项链北花肯定认识，因为那个时候她看了很久，就像沈瑞在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一样，她肯定也第一眼认出来了。
感觉到她在哭，他也有点心疼她，他知道可能在那么短短的一两分钟内就已经刺痛了她。虽说他可以在看到项链时直接解释，就像之前在她微信上的各种试探中猜到原来的意思直接解释，但这肯定不是两人相处之间的长久之计。
她不改的话，两人最多发展到恋人的关系，肯定没办法走到最终。异地以后，需要面对更多的矛盾，需要面对更多的问题，沈瑞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整天花心思琢磨北花如何。这胡思乱想的姑娘谁知道会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会不会自己给自己胃药。
沈瑞不是那种面对感情无动于衷的人，也无法察觉到别人小情绪的人，相反他在细节上很聪明，除非他刻意忽略，刻意选择放弃，否则很少和人因为误会而产生矛盾。北花也不笨，对别人的情绪也很敏感，但她只会接收别人的情绪，在内心里发酵，却从不进行反馈。
变扭的女孩……或许有些人会觉得这样傲娇这样变扭的女孩很可爱，沈瑞也会这么觉得，如果能品味到她的娇，那的确很可爱的，但只适合到谈恋爱这一地步。
因为谈恋爱只涉及风花雪月，不会有大的矛盾，变扭也可以看到情侣之间的乐趣。但要是向往后发展……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谁也不知道性格最终会形成什么样子，和她在一起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谈了上了分了伤了，不是沈瑞想要的恋爱。沈瑞就算能一直宠着她迁就着她，但也不可能一直猜准她内心的小九九。
“只要你问，我不会骗你。”
沈瑞见北花欲言又止的样子，对着门缝道：“不用这么不相信我吧，好歹我们也认识有段时间了。”
北花被沈瑞说中的心里事，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刚准备把这扇门和心门一起关上。
却终究被他破开了一道缝。
他还没走，他仍然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仍然知道还在这里等着。
有一种很奇妙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虽然也怨，怨他明明知道了却不说，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终究没有辜负自己对她抱着的那些感情。
“开门吧，脚都要被夹烂了，好歹放我进去说吧。”
“我不想被你看到。”
北花下意识的拒绝了，因为就算再慌乱的把眼泪擦干净，仍然是眼睛肿了，一点都不好看。
“放松点，我进来了。”
男人该强硬的时候就该强硬点，她说什么就什么怎么行？沈瑞推了下门，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用力阻拦，轻而易举的就把门推开了。
看不到北花的表情，因为北花背对着他，在往客厅里逃。
沈瑞把门关上，一起走了进去，刚坐在沙发上后，就发现她突然把客厅里所有的灯关了。
倒是把沈瑞吓了一大跳，但他也猜到北花可能是怕被他看到她脸上泪痕和表情吧。
借着透过窗户倾泻进来的月光，沈瑞隐隐看到北花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坐在了自己身边。
可沈瑞没开口，北花也没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
“我以为你放我进来是已经做好决定准备开口问我的。”
沈瑞对着眼前的黑暗，说道：“结果你还是什么都不想知道吗？”
“我没有。”
北花的声音马上传来，但过了很久后，才说道：“我是想知道的。”
“想知道什么？”
“项链。”
“那刚才为什么不问呢？”
“……”
“那你以后在我的衬衫上发现一根头发，是不是也什么都不问，就开始默默的分手了？”
“我没有这么想。”北花愣了一下，才恼羞成怒地说道：“什么分手，你有病吗？我们又没有在一起……”
“生气了生气了。”沈瑞笑了下，说道：“生气了总比伤心了好。”
“……”
北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人太奇怪了。
“你什么都不说，甚至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就冷着脸就下逐客令，我也很难受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根本不在意我，还是自己选择了放弃。”
沈瑞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人难受一次，扯平了。”
“……”
北花现在的情绪稍微平缓了一点，至少他真的很在意自己的。但是，就算他愿意解释，可关于项链的事情，解释的清楚吗？
那不是普通的项链。
背后是有一张真爱宣言的。她有，所以她很清楚。
她在等着沈瑞说下去，但沈瑞也沉默了，她和往常一样就在那安静的等着。
男孩和女孩坐在那，沐浴在月色下，静静的互相等待着。
就像是小时候等着父母过年回来，就像是小时候等着父母回来后能来自己房间里看一眼。
等吧，等到一切都来不及。
还要再等到一切都来不及吗？
北花被脑子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下。
因为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小时候等姥姥，长大了等父母，等着别人来表达对她的关爱，自己却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什么。
从来没有，没有问过父母，他们到底关心不关心自己。
等到最后什么都没了。
礼物买好了也是等着慢慢送吧，估计也有可能永远就送不出去了。
她突然好害怕，明明刚才已经品味过那一种痛苦的感觉低着头，小声问了一句。
“项链，是哪来的？”
好不容易问出口了，可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北花忍不住心情低落了起来，结果问不问还是没有任何……
“呼……”
嗯？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沈瑞，难道他睡着了？但太暗了，实在看不清什么他到底是睡了还是在思考。
她往他那里挪了点，想仔细分辨他的表情。
然后手就被他握住了。
“你是不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对方逗了，他根本没有在睡觉，是故意的。
“缓解下气氛啊。”沈瑞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弄得和审问一样干嘛，只是交流罢了。”
沈瑞没松开北花的手，反而换了个姿势握住了她的掌心，见她不反抗，之前被她弄出来的一些小情绪也消散了一点。
“项链是一一送的。”
握着手，沈瑞感觉得到北花的身体微微颤了下。
“我妹送我礼物也没什么吧？”沈瑞对着北花说道：“我好歹暑假到现在送了她，嗯，很多东西。”
受系统原因，沈瑞做过清空购物车的豪举，心痛痛。
“我知道，你是觉得这个项链和那个‘一生只送一人’的牌子很像吧。”沈瑞顿了下后，才说道：“一一说是淘宝上买的。”
沈瑞心里不信，北花也未必信，只是说肯定是要这么说的。
“她是我妹妹，兄妹两人之间亲昵点应该没什么吧？”沈瑞故作轻松地说道：“如果她想要那个牌子的项链，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买给她。”
和什么真爱誓言，一生只送一人无关，因为仅仅是妹妹想要的，那就理所当然买。
“真的仅仅是这样吗？”
北花有点后悔了，她其实情愿这根项链是其他女人送给沈瑞的，和沈懿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偏偏就是自己最好的闺蜜，抢在了自己之前，把代表着表白的项链送给了她的亲哥哥，也同时是自己喜欢的人。
如果，沈懿真的是“爱”他呢？
这是个很可怕的问题，因为这样的话，闺蜜的行为显然是不被世俗所允许的。就像自己最初的猜测一样，和她最初接近沈瑞的目的一样，她肯定要去破坏下兄妹两人的关系的。
哪怕以自己为一点代价。只是，这个她唯一拿得出来的代价，也早就被兄妹两人尽情的侵吞了。
但如果是真爱呢？
但如果沈懿到了非沈瑞不可的地步呢？
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到了不能分开了呢？
世俗的偏见，真的那么重要吗？
只要他们两个都……
“没想通的事情不要再想，因为我也想不通。”沈瑞感受到北花似乎心情很不安静，他用力捏了捏北花的手，其实他心里也有个最不想面对的答案，说道：“我和一一之间，不仅仅是兄妹，是关系很好很好的兄妹，但同时，我很清楚，她是我妹妹。”
是的，因为沈懿是我的亲妹妹，所以我不可能也不应该对她有任何邪恶的想法。我可以做到陪伴她一生，但也只仅仅局限于陪伴。
她很好，妹妹真的很好，如果谈恋爱，他真的会选择妹妹这种傻乎乎的女孩子。她只会吃醋，笨笨的，又懒又什么都不会，没有任何其他的亮点，没有好看到窒息，没有火辣到冲动。但她会心疼人，会信任人，她会把整个世界都仅仅定义在两个人的握紧的双手中。
她是没特色，不聪明，看到她的人或许会觉得太普通，太小心眼，但沈瑞清楚啊，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很爱很爱你很依赖你同时不舍得失去你的表现。
因为不在意你的人，永远不会吃醋啊。
或许是亲情，或许可能有点变了，但对于沈瑞而言，血脉相连的亲情永远是不允许亵渎的。
“可是……”
这个问题很复杂，肯定和沈瑞忘掉的那段经历有关，如果这件事情没有弄清楚，那北花真的没有办法放开最后的防备去面对沈瑞。
“没什么可是的。”沈瑞却突然打断了北花的话，这个问题不是现在谈的时候，他继续追说道：“一件一件事情说，关于项链的事情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当然有，有很多。
北花想起了自己放弃买这根项链的原因：因为这是能把自己的雪花融化的太阳。
光是靠近，就会让我融化成痛苦的泪水。
越是敏感的人，心里永远爱胡思乱想，胡思乱想还不算，还容易钻牛角尖。
北花几次张开口，想问，可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问，难不成问太阳和雪花的相性如何？
她下意识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这是沈懿挑的，沈瑞买的，给她的生日礼物，明明应该是很喜欢的一件东西，却在她的左手掌心中传递着冰凉的刺感。
但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又被紧紧的温暖着。
比沈懿的手大，比沈懿的手更温暖。
“没了吗？”
沈瑞见北花没反应，就又问了一声，借着月光，也仅仅是看到她抬着手握着在胸口前。
“沉默就是还有喽。”
北花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中的想法，她觉得自己这样想的确有点傻，明明只是两根项链而已，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呢？
“舒婧。”
沈瑞喊了她的本名，捏了捏她的掌心，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想问就问吧。不问出来，永远得不到答案。”
“我觉得我有点傻。”
“嗯？”
“因为你说过北国有花，打谜语的话，我觉得是雪花。”北花顿了下后，继续说道：“所以我当时多看了这条项链几眼，所以小南买下来送我作为礼物了，但是她送你了太阳，我觉得雪花和太阳，是不能共存的。”
就这样啊？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敏感啊？
沈瑞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他没有想到当初的一句北国有花的戏言让她惦记到此时，甚至让她以为雪花就是自己，甚至对吊坠的形象都这么在意。
我还以为……她还在纠结妹妹送我项链这件事情呢。
雪花……那我要不要带她勇闯天涯啊还？
不会是那个时候，自己就渐渐走到她的心扉里了吧？那可比想象中更早一点。
话说回来，这丫头太敏感太难伺候了，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伺候。但好在她至少肯说出来了，这就是一种进步吧，不说出来的话这些事情我就算是神仙也猜不到啊，这些事情永远会成为她心里的刺。
还好，从今天开始渐渐变得坦率就行。
“雪花和太阳嘛，这个好解释。”
沈瑞略微沉吟，说道：
“雪寻阳含恨而消。”
感觉到北花的呼吸都顿了下后，他才继续说道：
“花寻阳含羞而俏。”
他明显感受到身边北花的变化，笑着解释：“雪花，雪花，并不只是水冷凝后形成的晶体，也是那些被冰冷的白雪保护起来的，真正的花。”
雪花的确好看，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他并不希望北花是那么令人惊艳而短暂的存在，而是迎雪而绽的真正的花朵。
北花在嘴里呢喃了几边沈瑞说的话，她曾经以为，雪花遇到太阳后只能落得消失的下场，但在沈瑞眼里，即使雪被融化了，但真正的花朵才刚刚展露了出来。
她脸上终于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是啊，他那么聪明。
那为什么不早点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他呢？
其实在他眼里看起来，自己真的像是小孩子的怄气和调皮吧。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能遇到这么一个人，真好。
真的很好。
“把之前的欠你的半句也一起送给你吧。”
沈瑞见她刚才提起了北国有花，就接着她的话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但一直在等机会告诉你。”
“是什么？”
北花问了一声。
“北国有花……”沈瑞故意拉长着音调，营造着期待感。
“北国有什么花？”
“反正不是雪花。”沈瑞下意识回了一句后，才意识到刚才的声音好像是男的发出来的。
他转过头，又听到啪嗒一声，客厅里的灯被打开了。
赤裸着上身的舒卫哲，满脸通红地噔着沈瑞。
“舒董你醒了啊？”
沈瑞连忙站起身，北花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舒卫哲看到了沈瑞衣服都换好了。
看到了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看到了女儿红红的眼眶。
“你个小畜生黑灯瞎火的在对我女儿做什么！”
“等，等等等等舒董，事情不是你想的，你真动手？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爸都没怎么打过我！他也打不过我！”
“爸你吓吓他就行了啊，你怎么真下手！沈瑞！你别还手！那是我爸！”
“你，你，小兔崽子，我今天就是你爸，我今天就是要打你！女儿啊，爸爸在，你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小兔崽子你穿着我的衣服在我家里对我女儿下手，你好恶毒的……呕。”
……
“我觉得每次见你爸，都没什么好事情。”
沈瑞和北花两个人走在小区里，无可奈何地对着北花说道：“他脾气这么爆的？”
“我不知道，他在家里很沉默的，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说话。”
被自己父亲那么一闹，原本的气氛也就没了。但北花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对着沈瑞调侃道：“看你不顺眼吧？啧啧啧。”
“别，你爸本来还想让我去他厂里上班的。以前对我可不会这样。”
沈瑞其实倒还好，真说挨打其实一下都没有，舒董又不会醉拳，根本打不到他身上。倒是这老男人他自己，走路不稳还撞了那么几下，希望明天睡醒后不要再记恨自己吧。
现在他闹累了，也消了气，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
“好吧。”
北花也不是不懂父亲那点心思，但她也没说过，走到小区门口后才对着沈瑞说道：“那我就送到这了。”
“不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
“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啊。”沈瑞笑着调侃道：“我发现你就是瞎聪明。”
“你是说我自作聪明？”
北花挑眉，眨了下眼睛，冷冷的看着沈瑞。
“就是自作聪明。”
“哦。那你赶紧走。”
说完这句后，两个人就在月色下静静地站立着对视着。
其实小南的事情的确会很麻烦。北花看着沈瑞，心里想的却是沈懿，她现在不确定沈懿对自己哥哥，到底是亲情还是已经混合了其他的骨科情感。
她知道现在的关系下沈瑞没有办法去问这个问题，因为问出来了以后，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如果没有还好，但如果有事情，那这两个人肯定决裂，或者这两个人在一起。
也只有自己这个处于两个人中间的那个人，才能看破这兄妹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幸好，沈瑞应该是帮着自己的。
马上就要三个人一起去旅行了，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小南到底对他哥哥是什么样子的感情。等确定了以后再去烦恼吧，因为现在真的不想去思考这种事情了。
我只是想偶尔也享受下开心的时光。
因为不论和他们两个人的哪一个单独相处，都是一件很幸福很开心的事情。
偶尔还是要学习下小南的好习惯，不要想那么多的。
“你不走吗？”
北花疑惑地问了一声，因为沈瑞就一直站在那里，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
“嗯……不急着走。”
沈瑞微笑着，没多解释什么。
难道，难道他在等自己说什么？还是做什么？
北花有点慌乱了起来，自从越发确信两个人是互相喜欢了以后，少女的心思总是会让她时不时害羞。
尤其是这个人太可怕了，太聪明了，那些蹩脚的演技对他根本没有用。
“为什么不急着走？”
北花不乱想，决定直接问出来，看看你怎么回答。
“因为……”
沈瑞当然不好直接说理由，只是低下了头，凑到了她的耳边，看着她那通红的耳垂，小声说道：“还欠你半句话。”
他在北花耳边轻轻说完了以后，不顾她的娇羞，偷偷亲了下她的脸颊。
他这才松开了两个人一直牵着的手，笑着道：“我走喽，小婧婧。”
“嗯……”北花这才回过神，看着正准备离开的沈瑞，笑着说道：“明天还是不见，我爸是真的喝的不行了。”
“好的好的，理解嘛，我的锅。”
等沈瑞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后，北花才用力地伸了个懒觉，感觉一个晚上自己的内心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了。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半个句子还清了，但是你还欠我半首歌呢，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亲我了？
北花用手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忍不住想道：这个人这么皮的！
北国有花，其名为婧。
还算皮的有点情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