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交错的记忆
沈父怒发冲冠，毫不犹豫两个大步推开门冲进房间里，指着坐在女儿面前的儿子大声历喝道：“你……你……”
“你”了一半，他突然发现好像场景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额。”沈瑞被突然闯进来的父亲吓了一跳，他手上还握着妹妹的脚，茫然地回答道：“我在给一一做足底按摩啊。”
“足，足底按摩啊……”
沈父看了看，发现好像彻底想偏的人是自己，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你继续？”
“哦。”
沈瑞下意识地听了父亲的话，在妹妹的足底用力按了下。
“唔啊，疼疼疼，不要……”
“这里疼？”沈瑞一副老师傅的派头说道：“小姑娘你肠胃不好啊，一会要不加个钟，我帮你肚子上按摩下。办张卡的话可以有……哦呸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学会按摩入门以后这种话都顺口了，难道所谓的按摩还带营销话术的啊？
“那个，我先过去啊。”
沈父怎么听女儿的声音都觉得怪异，忍不了，听不下去，干脆走了。
“哦，老爸一会你和妈回来我也帮你们按按啊。”沈瑞对着父亲说道：“我对按摩很有研究的。”
我才不要你给我老婆按呢，看看你妹都被你弄成啥样子了。
沈父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
“老哥你不是说下手有轻重的嘛。”沈懿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撅着嘴看着沈瑞埋怨道：“你是不是故意要弄疼我的啊。”
沈懿本来还有点小算盘呢，结果沈瑞一按，她就光顾着疼了。
“还不是你身体差。不按不知道，按了才知道。也不知道好好珍惜下身体。”沈瑞是个“要命”的，某种意义上对健康看的很重，他放轻了力道捏着足底，道：“尤其是肠胃，差的要命。”
见沈懿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沈瑞就继续忽悠道：“你现在是不是每天早上都感觉自己起不来？是不是有时候莫名其妙就会头晕头疼？偶尔身体也会疲乏无力？精神力没法不集中看不进去书？”
“是，是有点。”
沈懿被自己哥哥吓到了，因为对方说的症状她都有。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沈瑞才不会说大部分人都这样，就说道：“以后我教你套按摩腹部的手法，有事没事自己揉揉肚子。”
“可是肚子不会越揉越大吗？”
“听谁胡说的，我教你的手法还能减肚子呢。”
“那好那好，啊，老哥这里好疼，你轻点。”
沈瑞从脑海里想了下这个穴道对应的地方，说道：“忍着点痛，这里还是肠胃的穴道啊，你什么时候开始肠胃这么差的啊。”
他记得以前小时候妹妹肠胃挺好的，从来也没见过任何问题。难不成是这两年吃土吃出来的问题？
“好几年了。”提起这个沈懿就来气，她撅着嘴说道：“以前那次三天没怎么吃饭留下的问题。”
“三天没吃饭？你什么时候三天没吃饭了？干嘛不吃饭啊，一点都不在乎身体。”
沈瑞一边给妹妹按着脚，一边教育道：“人是铁饭是……”
话还没说完，沈懿就突然用力把脚收了回去。
“我为什么不吃饭你心里不清楚吗？”
“买C服啊？”
沈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表情冰冷的盯着自己。和平常的妹妹完全不一样，脸上阴云密布。
怎么了？这表情？
沈瑞皱着眉头疑惑地打量着沈懿，问道：“不是吗？难道是其他事情？”
“你……”
沈懿也在盯着沈瑞的表情看，她认真看着自己哥哥脸上的表情变化，总感觉他哪里有些不对劲。
很不对劲啊，那种事情他会忘吗？可是他暑假的时候都跟自己道过歉了啊？怎么就突然一副不记得了的样子。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是压根没放在心上不记得了吗？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沈瑞疑惑的看着妹妹，难不成妹妹绝食和自己失去记忆的那一段有关？他故意想把话题引导开，说道：“把脚伸过来，还没结束呢，逃什么。”
“哦。”
沈懿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把脚重新伸了出去，眼珠子不停的转着，人物属性重新调整，她决定问老哥几个问题来确定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久没一家人一起出来玩了，感觉以前小时候玩的地方好多，现在都老哥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去逛城隍庙吗？”
“你十岁的时候？”沈瑞想也没想就说道：“记得啊，那年你吃那个汤包弄了一身，都哭出来了，妈带你直接买了新衣服才哄好你。”
“那老哥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一起钓鱼啊。”
“你说爸带我们去的那次啊。”沈瑞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就记得你被蚊子咬了一腿的包了。O型血招蚊子啊。”
他有些疑惑，妹妹问这些干嘛，只是他都记得就干脆直接说了。
“对啊对啊，后来我就再也不喜欢去河边了。”脚上的疼痛刺激着沈懿的小脑袋飞速运转着，她觉得老哥对以前兄妹之间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啊，为什么偏偏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呢？
那时候他明明挺着急的啊，怎么会不记得了？不可能忘的啊。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沈懿想了想，决定再试探下，又问道：“老哥你还记得你读高三那年，你带我去逛漫展的时候吗？”
高三？漫展？
沈瑞的记忆力完全没有这码事，心想估计是失忆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吧，于是随便扯道：“记得。”
“骗子。你没带我去过漫展。”
他话音刚落，沈懿就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年兄妹两人根本没去过什么漫展。
沈瑞一愣，强行镇定，故作轻松地说道：“可能是记混了吧，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说，你这么问干嘛？”
他决定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是今天的妹妹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这么敏锐了。
“那你记不记得，那年你对我说过的话。”
“哪段话？哪一年。”
“你把我气生病的那次。”
沈懿嘟着嘴，就像是情侣之间吵架翻旧账一样。
气生病？
沈瑞沉默了，他知道妹妹肯定指的是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经历，凭借着一些记忆碎片，只记得自己说了些很过分的话，把妹妹弄哭了，然后主线任务失败，自己失去记忆后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了帝都。
“你怎么不说话了？以前就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沈懿把脚踢到沈瑞的手前，用脚趾夹了一下他的手指，但见他还是没反应后，自己也沉默了，过了很久以后才有些伤心地开口说道：
“你忘了啊原来。”
“我……”
“你不是我哥！”
她突然生气地踢了下沈瑞，站在椅子上，指着沈瑞面红耳赤地说道：“你不是我哥，你是谁！我哥绝对不会忘记那些事情的，你到底是……”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要出来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哥哥终于认清了那段时间做的事情，和自己说了“对不起”以后才开始对自己好的，然而事情现在她突然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样，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做的事情说的话根本完全不记得了。
“一一。”
沈瑞妄图去搜索尘封的记忆，这让他头更痛了，他看着妹妹坦诚说道：“我有些记忆可能丢了。”
突然变成这样是沈瑞措手不及的，然而，他还是决定坦率点说出来比较好。与其不断地撒谎圆谎，不如把实际情况全部说出来比较好。
沈瑞的话让沈懿一愣，她毫不犹豫地反问道：“你以为是韩剧吗？说失忆就失忆？”
“但是就是真的。”沈瑞抓着自己的头，有些无力地说道：“高三那年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尤其是……关于你的事情。”
“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这些事情。”他搜索着记忆的碎片，对着妹妹解释道：“而且直到今年暑假，我才意识到我忘了很多事情。”
沈懿见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不似作伪，蹲下身子看着他，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那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一切的一切对沈懿来说都是不愿意回首的过往。不管是哥哥的突然撒手，还是他当年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在过去的几年里都犹如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那你为什么要道歉呢？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呢？”
沈懿张了嘴，如果他真的不记得那个时候做的事情，可为什么那天晚上在路灯下要抱着自己对自己道歉呢？难道……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
“虽然不记得了。”沈瑞认真地说道：“但是我记得一件事情。就是当年我伤害了你，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沈瑞回想起多少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妹妹心碎到泪流满面的样子。
不管是那年站在自己面前哭，还是躺在自己身下……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沈瑞想把脑海中那个模糊的片段想清楚，但忽然间头痛地像裂开了一样，他发疯似地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把当初发生的事情回想清楚。
“你怕什么啊？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好啊，那来啊。”
“呜……你不是我哥，你不是我哥。”
“我就是你哥，而你哥就是个人渣，玩弄你的人渣，你现在才发现吗？蠢妹妹。”
“不是的，不是的，我哥不会欺负我的。”
……
“老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沈懿见沈瑞突然表情狰狞，额头上冷汗如瀑布般流下，双手不断地按着自己的脑袋，她一下子就慌了。这肯定不是演出来的啊，他真的很疼很疼啊。
她连忙走到沈瑞的身前，抱着他的头靠在胸口，着急说道：“老哥，别想了，你别想了，我错了，我不该问的，我真的不该问的。你快点好起来啊。你快回答我啊！”
她这回真信沈瑞失忆了，她之前也见过沈瑞几次头痛，一开始还真的以为是他说的那样是小毛小病，但现在看来，这肯定是哥哥在回想过去的事情才导致的。
“一一。”沈瑞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晕厥了，只能放弃了思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每次回想，他都觉得以前的自己和一个人渣没什么区别。
“不过分不过分。”
沈懿松开了手，看着沈瑞通红的眼睛，心里一软，说道：“我都不怪你了你还自己折磨自己干嘛？”
沈瑞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妹妹的手又开始轻轻按着自己的头。
“老哥，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记得了？”
她对沈瑞的好感度高到足够去相信他说的话，心里默默的把这件事情当作了既定现实，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己哥哥，一边给他揉着脑袋。
为什么会失忆？肯定是那段经历不光对自己留下了很多的心里阴影，实际上对哥哥本身也有很大的影响，大到他每次回想起来都会那么痛苦。
原来，他并不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啊。
“暑假回来的时候。”
“怪不得，我怎么说你这个暑假突然开窍了，以前就把我当个叛逆少女一样，就知道说教。”沈懿想到兄妹两人前几年的相处过程，基本都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两个人也很少一起出门，他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好听。总是一副讲道理训斥的样子。
“以前，的确是这样吧。”
前几个假期沈瑞偶尔回来的时候，他对妹妹的确是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子，总是忍不住说她几句。但实际上的关心却一点都没有。
“那……”沈瑞顿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总是让他很不安，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再去逃避，所以对着自己妹妹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
沈懿手上的动作一停，过了一会后，她才嘿嘿笑着说道：“不提了不提了，老哥你都忘记了，那我也跟着忘记，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还是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提他干嘛呀。”
沈懿对那些事情记得很清楚，从兄妹两人一开始的斗嘴，到老哥突然在外面呆了好几天，回来后又对自己异常冷漠，害的自己生病了，这期间他说的每一句话以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
——对不起，老哥，是我任性了，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在一起吧，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瞎想了，我会乖乖的做你妹妹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尤其是这句，说完了以后沈瑞再也没有关心过她的话。
她现在可不想再一次说这种败犬宣言了，要不然干嘛盯他盯的那么紧，防范于未然嘛。
“对了，老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头痛的？”
沈瑞知道妹妹想问的就是他什么时候开始失忆的，就没避讳，直接回答道：“上大学前吧。”
沈懿顿了下，把按在他头上的手收了回来，对着沈瑞双手合十，认真地说道：“老哥对不起。”
“不，为什么要突然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忘记了这些，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故意不理我，不想要我了。”沈懿嘟着嘴解释道：“我也不想给你脸色看跟你做对的，要是知道了你失忆了我肯定不会怪你的。所以，对不起，以前说了你很多坏话。”
“但，但你不能怪我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没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