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商务会谈？划掉
今天的客户，是一家从事服装制造的民企，沈瑞在网上查询了一下这家企业的资料，注册资本三千万，算不得大企业，但规模也还凑合，算中小企业中的优质企业了。
因为从事的是制造业，沈瑞惯例的提前了几天查询了下相关的知识，以确保自己当场不会出差错。
公司给单子时强调是商务会谈，和西班牙的一家企业商谈出口事宜，所以沈瑞准备的很正式，公文皮包、西装领带、油到发亮的皮鞋、金丝边框眼镜一应俱全。
“你好，你是沈瑞吧。”
对面的BOSS是个有些帅气的中年男子，但他穿得却非常随意，没有西装没有皮鞋，一件深色POLO杉和一条深色长裤，如果不是门口挂着的是“董事长室”，沈瑞可能以为自己见错了人。
这倒不是沈瑞少见多怪了，因为校方里涉外活动，大多是接待些国外的学者，或者是大学之间的交流活动，在这种经常会见报，起码也是校园报的场景下，领头人都会穿着比较正式。而一般中小企业主，本身就是企业中独一无二存在的他们，虽然偶尔也会西装充充门面，但他们平时的穿着想怎么随意就怎么随意，毕竟行政经理，总不会考核他们的领导吧。
不过沈瑞也挺惊讶的，像学校，亦或是一些国企，像他这样的翻译，在正式会谈前，很少能接触到高层领导，一般都是和下面的学生或者是经办打交道。
看对方如此客气的迎上来准备握手，沈瑞也就把公文包夹在腋下，迎着上去。
“您好，舒董。很高兴本次能为您服务。”
现在经理、总经理全部泛滥，有点能耐的，都会给自己冠上董事长的名号。
“听王小姐说，你是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的高材生啊。”
舒董拉着沈瑞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而他也坐了下来，很热情地说道：“我文化水平不高，对于你们这些高材生都很佩服，能从独木桥中闯出来的都不一般，每一个都是天之骄子啊。”
“舒董客气了。”
对方的客气远超沈瑞原本的想像，他只好陪着笑捧道：“现在大学生不值钱。像舒董这样将钱赚到外国人身上的民族英雄才是天之骄子。”
“哈哈。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学生我手下的确有不少。”
之前领路进来的秘书——一个相当有姿色的职业女性又重新进来，给两人添上了茶水，舒总将一个杯子推到沈瑞面前，继续道：“我看了你的资料，精通五门外语，像你这样的精英大学生可不多。至于民族英雄嘛，过誉了过誉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显然很享受别人的吹捧。
即使不知道顾主为何如此吹捧自己，但沈瑞还礼貌地说道：“也就语言上有点天赋吧。对了……”
现在已经两点了，按理说已经进入了工作时间，因此他问道：“丹尼尔先生什么时候到。”
“啊，这个啊。”
舒董看了下手表，道：“费尔南多他是三点的飞机到，我们一会去机场就行。”
西班牙人名字很长，都是教名+父姓+母姓，舒董称呼的费尔南多是其教名，而沈瑞称呼的丹尼尔是其父姓。正常交流中，和西班牙人交流都会用教名加父姓，既费尔南多·丹尼尔来称呼对方，而正式场合中，用父姓加先生两字显得更为正式。
抛去全名最后的母姓不谈，这和现在中文里的称呼方式很相近。而沈瑞的顾主，直呼费尔南多这个教名，除非是在对方允许的情况下，不然显得极为不礼貌。
就比如，沈瑞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喊他“瑞”，他肯定会全身难受。
处于职业精神，沈瑞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这个习惯，万一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就惨了。见沈瑞提出后，舒董摆了摆手，道：
“我和费尔南多已经见过一次面了，没关系，我们关系挺好的。”他解释道：“只不过，上次我都是拉手下的人用英语翻译的，沟通上总归有点偏差，这次就想着找个西语的翻译嘛。”
“小沈，我看好你哦。”
BOSS如此说道。
一同去机场的一共也就三人，司机、沈瑞、舒董。沈瑞坐在副驾驶位上，听着舒董讲的一些本次会面的相关信息。
据他说，具体的合作事宜，工厂考察，合约起草等事宜已经在上个月都大致敲定了。本次丹尼尔先生过来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最后拍个板。
沈瑞表示自己明白，而经过短暂相处，舒董对沈瑞这个场面话很会讲的翻译也挺满意，只期待他西班牙语也一样能说的很令丹尼尔先生舒服。
接到机，沈瑞才发现，丹尼尔先生是一位黑发褐瞳的西班牙人，年龄三十开外，穿着西装看着挺精神的。
“费尔南多，哦啦！”
哦啦也就是HOLA的英译，在西班牙语里是你好的意思。只不过这并不算是正式场合的用语，沈瑞在边上补了一句：Buenas tardes（下午好）。
舒董带着笑脸迎了上去，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而对方对这种方式一点都没有排斥，这让沈瑞看着很奇怪，与其说是商务会谈，怎么看着跟迎接老朋友一样的。
丹尼尔先生用着变扭的中文说了句“舒，你好”，沈瑞乍一听还以为他在喊叔……
接下来是两人客套的寒暄，根据计划，丹尼尔要先去舒董的公司那谈一些正经事儿，然后再是晚宴，计划在八点结束。
沈瑞的西班牙语来源于系统，所以也不存在口音问题，这让丹尼尔连连称奇，不断追问他是否在西班牙呆过。当然这些内容沈瑞不会翻译给自己的雇主听，倒是丹尼尔用着较为简单的英文，跟舒董夸了沈瑞几句。
虽然舒董英文水平不高，但像简单的verygood，amazing，exci……之类表示厉害的话还是听得懂的。
等到了公司里的办公室后，沈瑞才觉得像了点商务会谈的样子，中方这边坐满了两排，等着丹尼尔先生的到来。
会议流程很简单，舒董表示了下对丹尼尔先生的欢迎，然后丹尼尔先生也对代表了总公司对中方的感谢，说了几句场面话，期待了一下未来的合作。
接下来是中方的技术部门负责人，展示了下相关技术。当然这部分内容是由英语介绍的，这并不包含在沈瑞的中西互译的业务范畴内，英西互译可是要额外加钱的。
还是加大价钱。
会议持续的时间不长，一个小时结束了。对于沈瑞来说，这已经算是比较轻松的了。因为大部分都是在说一些日常用语，互相捧场。要是遇到那种专业含量特别高的，入门级的语言技能可完全HOLD的不住。
虽然入门级已经将口语大部分知识都直接醍醐灌顶了，但涉及到相关专业知识，沈瑞有时明明会大致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却没有办法用中文准确的说出来。
有种你想像别人介绍一下你昨天吃的某种蔬菜，你记得长相记得口感，但一下子却把它学名想不起来的感觉。
会议稳妥结束，沈瑞也松了松领带，然后跑到洗手间里整理了一下形象，虽然单位里一直开着冷气，但穿着正装的他，还是出了一些汗将衬衫打湿了。
马上就要出发去吃晚饭了，沈瑞也就抽空将自己带了的一个面包填入肚子内，作为翻译，尤其是这种外面请的翻译，是不会和顾客在一个圆桌上吃饭的，像现在这个情况，他得拉个凳子坐在丹尼尔身后看他们吃饭。
晚饭是标准的南方菜，精致量少。但出乎沈瑞意料的是，本来以为是正正经经客套的吃饭的，结果变成了敬酒大会。
一开始，大家很斯文，六个人开了两瓶葡萄酒。但在丹尼尔先生喝了一杯表示不用了以后，舒董直接豪气的叫人从后备箱里搬上来6箱进口啤酒。
六箱SANMIGUEL1516，地道的西班牙啤酒。
这下丹尼尔先生高兴了，虽然西班牙人也都喜欢喝啤酒和葡萄酒，但世界各地的酒文化差异相当大，不同地区的酒口味差别也很大，对于舒董能够准备好符合他心意的啤酒这件事情，他一直连连称赞。
啤酒，在正式场合中不太上台面，但只要两方客户高兴一切都好。
接下来就是互相敬酒了，中方的人依次过来和丹尼尔先生碰杯，大家都是用简单的英语说捧一句，然后说声“cheers”
这些倒不用沈瑞翻译。只是……
“小沈啊，你帮我跟费尔南多说一声，晚上还有活动，请他去大宝剑。”
沈瑞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圆了嘴巴惊讶地看着舒董。
等等，这又不是什么国内乡村企业家碰头，酒后浴室KTV走一走，这是涉外活动啊。
“哎呀，西班牙语没有大宝剑的翻译吗？”
舒董喝酒上头了估计，说话有点嗝愣，他拿着酒杯晃悠着走了过来，越过沈瑞站到丹尼尔先生身边，说道：
“let’s find some beautiful girl play together。”
口音很不准。但偏偏，老外听懂了他的意思，反问了一句西语。
沈瑞只好翻译。
“丹尼尔先生问是否和上次一样？”
“yes！yes！”
舒董笑着和丹尼尔先生干了杯，这可能就是他们关系那么好的原因。
等丹尼尔先生去上厕所时，饭局也接近结束，沈瑞看了眼时间，八点已经超过一会了。于是，他走向舒董，准备告辞。
饭后活动，应该没他什么事情了吧？
人家这才是真正的酒后娱乐活动，啧啧啧。
“已经到点了啊。”
舒董虽然开会前换了西装，但现在早就把衬衫纽扣解开了大半，坐在位置上说道：“小沈，今天你做的非常好，费尔南多也夸你，我看他也笑的很开心。不过一会我们接下来还有活动，要不，加个班吧。三个小时。”
他对沈瑞非常满意，中译西水平如何只能通过费尔南多的表情来猜测，但西译中的水平他见识到了，不像有些人那翻译的死板啊，这个翻译还会讲俗语和俚语呢。
而且这家伙，看着也舒服，不丑，关键也不帅，不喧宾夺主。整个人看着倍精神，是个好伙子。
“一会呢，我陪费尔南多去做个按摩，但费尔南多人家也会害羞的，我们这么多人去肯定不太好。想来想去，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或许是喝高了的原因，舒董站起身，拍着沈瑞的肩膀道：“你要想要的话，我请你，也当犒劳你，要是不想去那啥的话，陪费尔南多和我泡个澡聊会天，然后你在外面休息九十分钟，结束后我们一起把他送回酒店，嗯，小薇，把我钱包拿来。”
他打开钱包，一沓毛爷爷，随便抽了一部分出来，道：“你薪水嘛，你公司那边会给你，这些算给你的加班费，你看够不够。”
土豪气息铺面而来。
沈瑞瞄了眼，起码三、四千。
所以说，给国企当翻译真累，干完了给份盒饭结账就走人，还是中小企业主好啊……
不就是陪两个男人泡个澡嘛吹会牛逼嘛，我干了。
沈瑞知道大宝剑，宿舍里的人开起车来，都会“大宝剑走起”。有一次，宿舍四个人喝多了，热血下头，大喊着我们走就拦了辆出租车出发了。
“师傅，那里有高级的洗浴中心，要高级的那种。”
宿舍老大坐在副驾驶位上，硬着脸皮问道。
师傅打量了几个酒精味十足的家伙，问道：“你知道这是啥地儿么。”
“这儿不是圆明园附近吗？”
“这儿是天子脚下！”
师傅手指指了指上边，然后问道：“这刚开完会呢，你们是想洗澡呢，还是洗脑子啊？”
“那还是洗澡吧……”
结果师傅拉着四人去了个正儿八经的洗澡地方，浴资98……
在那以后，宿舍里就没人再提大宝剑了，因为大家发现，其实一窝儿都是嘴炮王者。
还有一次提到大宝剑，那就是上次寒假回来的时候，狗友张焕良正值空窗期无处发泄，拉着沈瑞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去不去。”
“不去。”
不告诉是什么地方，沈瑞坚决不动身，他有过悲惨经历，说是拉他去夜宵，然后直接骗到了酒吧，去的晚又没什么好位置，他只能坐在音响下面坐了两个小时。
耳朵都要聋掉了，哪怕是之后回家睡觉，都感觉脑海里还在咚咚咚……
然后他硬是说，要个给他好老师，好好带沈瑞毕业。
沈瑞拒绝。
理由是他总觉和张焕良一起出门，肯定不会遇到好事情。
等丹尼尔先生从厕所间回来后，舒董就带着他还有沈瑞，坐上了车。
趁着路上有空闲时间，沈瑞跟舒董以及丹尼尔告知，自己需要和家里人说一声，取得他们同意后，才拿出一直关机了的手机查看信息。
被妹妹刷屏了。
15:38南叶：你今天八点能到家吗？
15:38南叶：今天妈在家，我们晚上是开直播还是休息啊。
15:40南叶：我准备回家喽，略略略。你跟妈说了没，晚上我要吃鲫鱼。
15:45南叶：你在干嘛。
15:45南叶：【疑问】
15:47南叶：在忙？
南叶给你发送了一个红包。
16:14 南叶撤回了一条信息
16:15南叶：你忙吧。
19:55南叶：？【发怒】
沈瑞似乎感觉到自己妹妹的怨念……他也只好赶紧回到：
我：忙到现在，刚刚开机，不过暂时回不来了，客户要我加班，给额外加班费。
秒回。
南叶：哦
沈瑞觉得这个“哦”意义非常深刻，表明了“我在线”“我知道了”“但我不开心”“给你三句话的机会解释清楚”等多重含义。
“加班费3500。”
沈瑞本来想跟自己妹妹晒一下收入的，但想了想，觉得这样肯定没有好下场，只好砍了一半，回道：
我：加班费有1500。三个小时，时薪五百。
南叶：那也是你的钱。
南叶：【可怜】
我：赚完这笔钱，我们周末就出去浪。
南叶：哼，浪什么浪啊，不跟你说了，北花有事找我，我要跟她打电话去了。
南叶：对了，你加班干嘛？
我：消除语言差异，构建和谐家园。
南叶：【挥手】【挥手】【挥手】
我：我去忙了。
结束和妹妹的对话后，沈瑞又打开了母亲的微信聊天窗口。
19:59老妈：几点到家
我：今天估计要将近十二点到家了，加班，有外块。
老妈：别累着，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我：【OK】【OK】【OK】【OK】
告知老妈后，沈瑞又把几个聊天群的小红点全部戳干净，却发现今天北花也给自己发了条微信，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
北花：在吗？
都已经过了将近六个小时了，沈瑞想现在回“在”是不是也不太好，但是要是现在不回的话，很有可能自己就一辈子都不会回这句话了。
我：刚开机，一会还要关机，有事晚点说吧。
没回，估计在和自己妹妹打电话吧。
本来沈瑞还想切到QQ刷一会妹妹的群聊的，但现在也不是这个时候，他就将手机再次关机，专心致志替两个人翻译起来。
翻译这种对话真考验技术，沈瑞只好带着礼貌的笑容连手带脚比划着才能翻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