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九章 目睹万物流向

    灯塔二层。

    林博面前的书桌和书架都是静止的，墙壁与座下的椅子同样静止。

    他自己也安安静静坐着。

    真言御术-流升级至Lv2时，法师再次感受到，本名符文的光芒从脑海渗出，就像上次升级真言幻术似的。但这次，咒力的光辉没有穿透颅骨，扩散至大千世界，而是集中汇聚在眼睛。

    如烟气一样轻盈的咒力，一点点顺着血管渗入眼球的轮廓，就像铸造了两颗空心玻璃珠，虽然是无形无色的，但让他的眼部神经元产生些许不舒服的异物感。

    仿佛是有另一双眼睛和肉眼重迭在了一起。

    林博用力眨眼，他觉得重迭在肉眼上的那双无形眼球很干燥，内部空荡荡的，没有房水、血液或空气，就像真空的玻璃球，也不会倒映出事物的色彩和轮廓。

    稍许，咒力的光辉退潮，眼部的不适感也消散，但仍然能感受到那双无形眼睛，重迭在肉眼上。

    他仔细观察周围的事物，静寂的事物还是老样子，在眼中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从身后窗户里吹入的风，轻飘飘地揉搓他的头发，踢了踢他的耳垂，留下几句轻松的呢喃，随后猛地把摊开在桌上的书籍翻动。

    林博目睹书页运动起来，一张纸从左侧滑向右侧，划过一片扇形的轨迹，这道轨迹没有在肉眼中停留，却深深刻在无形的眼睛里，就像玻璃珠里多了一条鱼。

    这是劲力流转留下的印痕，呈现一种淡淡的银白色，并不刺眼，但很醒目。

    林博举起钢笔，让它自由落体，在视野里，钢笔落下时残留下一片瀑布似的方形轨迹。他飞快伸手将钢笔接住，又看到自己的手掌中空气拖出的银光残影。

    这就是Lv2流之御术带给他的永久改变，林博从此不只是看到运动事物的形体色彩，更能看到运动物体内部的劲力痕迹。

    他站起身，单手结三山印，铁丸腾空，像一支箭矢，拖着笔直的尾巴。

    法师凝视着空中穿梭的铁丸，目光停留在笔直的劲力轨迹上，再然后，心念一动，劲力的线条由直线转化为一个圆圈，铁丸就开始在空中打转，画出银光闪闪的环形。

    再然后，他又将线条弯折成“之”字形，铁丸开始来回冲刺，即便转弯角几乎是180度，也丝毫没有减速。

    在今天凌晨之前，林博已经掌握以生之御术转变劲力的技巧，但那时候每次施展都需要消耗大量咒力。

    现在却是轻而易举，像是水到渠成，他了然这门技艺，不再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来强行驾御劲力。

    Lv2的流之御术消耗的咒力更多些，但已经完全可以作为寻常的战斗手段。

    林博单手结剑指印，发动本名言灵，身体腾空，穿过窗户飞入夜幕下冰凉的大气里。

    他看不见身体的运动轨迹，但大脑能感知到空间位移，借此把握劲力。

    向前飞行，感受体内笔直向前的劲力流动，随后，心念拨转，身体陡然向后倒退，仿佛没有重量，没有惯性的鬼魂。

    如此突兀的转折，也没有对身体的组织器官造成拉扯。

    在恢漠安闲的风中，林博一点点熟悉Lv2的流之御术。

    劲力如箭矢，是一条有方向的线，他可以将这条线打结，弯折，首尾相连，以此让运动物获得不同的运行轨迹。可以推动这股劲力，让物体加速，也可以拉拽使其减速。

    当事物拥有运动速度时便产生了劲力。虽说运动是相对的，但当林博运动时，那些远离他的灯塔、大地，依旧不会产生劲力，因为它们本身是安静的，并未蕴含动能。

    林博开始演练霜天流机甲格斗术里的空中机动。

    流之御术还只有1级时，许多过于夸张的转向位移做不好，一旦强行去做，要么是不够灵敏迅捷而显得错漏百出，要么就是有受伤的风险。

    现在，这些高难度的空中机动，却可以被他做得很轻灵、精准，乃至比操控机甲还要更加流畅。因为驾御劲力进行转向，并不需要减速制动。这是机甲加装再多矢量喷口也做不到的。

    林博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劲力流转，全身的整体劲力如一条大河，当他向前挥拳，拳锋的劲力就如河道上分出的支流，同样会随着他的心念调度而偏转。

    拳影变得飘忽莫测，打上击下，打左击右，看似是实招，但落点却能在陡然转变，然而力道却是实打实的。

    霜天流格斗术里，除了有十招是只有机械才能做到的，比如旋转关节、颈椎和腰椎，大幅度折迭，变形成战机等，剩余的三十四套固定招式他都逐一演练。

    片刻后，林博收招静立，被真言御术驱动的身体尚未出汗，呼吸平稳如初，只是关节和肌肉因为快速屈伸而有些酸痛。

    他颇有些眷恋这种伸展拳脚的畅快感。环顾四下，夜风下的岬角静寂，远处的石塔镇依旧安宁。

    片刻后，回到灯塔，就好似无事发生一样，他继续看书、记笔记，练习《束心念行功法》。

    升级后的流之御术写字更好看了，林博可以直接把劲力的轨迹扭转成字形。笔画之间有空缺，就让劲力跳起。想要写出轻重变化，就让劲力的轨迹下沉或抬升，就会带动笔尖下压、抬起。

    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字。看着落在纸面上的每一个字形都端正严明，很难不产生愉悦的心情，书写变成一件非比寻常的痛快事。

    守夜人面前的钢笔摩梭纸页，发出舒爽的挲挲声。

    他身后漂浮的铁丸以《束心念行功法》操控，原本是跟着钢笔的轨迹描摹文字，但此刻，在林博毫无所觉之际，这枚铁丸不再凌空飞舞，而是如一团银白墨水，不断变形成一个个文字，赫然是劲力的运行轨迹。

    流之御术和生之御术，于无意中并行不悖。

    直到咒力耗竭，触发技能判定，他同时获得了两门御术的熟练度。

    身后悬浮的铁丸坠地有声，林博扭头回望，地上赫然躺着一枚银字。

    他看了一眼综网信息板。

    [真言御术-流]的精妙系数为1.8（别出心裁），灵感加值则只有0.5，标注为“我已更进一步，此后该往何处？”

    [真言御术-生]的精妙系数为2.0（妙手偶得），灵感加值达到3点，标注为“高屋建瓴的益处”

    Lv2流之御术的熟练度获取难度提升，不过相应的，让Lv1生之御术的熟练度获取加快，算是有得有失。

    周日，太阳升起时，石塔镇的居民前往教堂礼拜。

    林博留在灯塔，今天是地下炼金工房竣工的日子。

    目前还只是空荡荡的毛坯房，只有混凝土打造的穹顶、承重柱和环形的墙壁。

    一个炼金工房里包括许多功能区域。林博暂时就规划了能源区，机械工坊区，仓储区，炼丹室，废料收集区。

    接下来还需要进一步装修，通水通电，做好通风系统，这都得一步步慢慢来。

    他打算先制作丹炉，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如今有了鲸火，就能熔炼物性更加牢固的原料，经由丹炉的特殊设计，散逸出丹气，可以供他训练嗅香知髓篇，探知丹料和成品的真名。

    专业的设备，能让炼金学向他敞开更加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