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合格的劳工
季安离开朝阳峰，驾金色祥云向西而行。
夕阳斜照若相迎，远山含笑，落霞下飞舟竟渡符鸟如云。
耳畔风中隐约传来禽鸟呼朋引伴的归家嘶鸣，千里峰峦安宁祥和。
此刻春风得意，他只觉得一切都是美好。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祥云在赤焰峰降落，魏松涛趋步上前，道：
“师祖，悠悠今日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青鹿已经成了朝元期的大妖，该是意气风发之时，却僵卧如石雕，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
季安笑着摇头，“不用管它，另外不得打扰。”
他很清楚，御兽正在消化血脉传承，有根底的妖兽才有的待遇。
妖兽可以将传承融入血脉中，子嗣后裔随着修为的提高，可以一步步解锁蕴藏中基因中的密码。
相当于随着给后辈搭载一个图书馆，里面凝聚的是种族的生存智慧和天赋法术，以及各种知识。
这一点是人族修士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高阶修士即使诞生直系子嗣，最多也是继承其资质和道体，知识传承不会携带。
根据记载，这方世界原本是妖族的天下，真龙、凤凰、金乌等等神兽都是妖族的一员，只不过这些种族太过强横，平日不屑和其他妖族来往，所以单独列出。
青鹿拥有五色鹿血脉，这种妖兽不够格称为神兽，但也被称为天地奇兽、瑞兽，根底深厚，消化传承记忆的时间久了点儿，很正常。
季安的眸光中露出思索之色，远古时不知发生了何事，神兽绝迹。
经过几十万年的争斗，人族在妖族的阴影下崛起，渐渐占据了主导，但远远称不上世界的主人。
大陆的极西、极北、东海，以及南洲以南，仍是妖族的地盘人族的禁地，化形大妖多不胜数。
他轻轻摇头，这些事情距离他还很遥远，如有一天成为元婴真君，才有资格知晓尘封在岁月中的秘闻。
“松涛，你向松年发消息，以后减少火行精粹的收购，每年保持十万缕的供应就好。”
仓库中存储了三百多万缕火行精粹，但现在需要用到的地方已经很少了。
很早以前赤焰峰不再用火行精粹蕴养赤云松，改为向松林中抛洒火晶蚁排泄的红沙和玄阳木粉末，以改善土壤，使其可以蕴含更多的火行灵力。
以前季安认为这样做没什么用处，但从中洲得到的种植传承中却很推崇这种方法。
声称只要坚持下去，三十年后就会有效果慢慢显现。
现在需要火行精粹蕴养的灵植只有碧焰紫灵葫，这株葫芦藤每天消耗两百缕左右的精粹，每年消耗七万缕出头。
葫芦成熟后结籽重新种植后，才需要更多的火行精粹，现在没有必要过多增加库存。
“遵命，这几日我就托朋友带消息回去。”
魏松涛答应道，小竹山晚一天得到消息都是损失。
季安交代道：
“你去寒潭里取来四坛上品松子酒，明日我有用。”
“好的，”魏松涛取出避水珠潜入潭水，这种法器在赤焰峰是标配，因为经常要出入潭水打捞酒坛。
张翠花小碎步走上来，轻声道：
“师祖，现在雪凝完全可以接替弟子。
因为家中琐事的缘故，弟子不能在师祖身旁听用太长时间了。”
她和道侣皆是迟暮之年，前几年家中幼子突破到筑基期，有制符的本事，而今在一座坊市里站稳脚跟。
儿子感念她的辛劳，想要接其回家颐养天年。
今年她感觉精力越发不济，就有了离开宗门归家的想法。
季安沉吟道：
“可，你准备何时回去？怎么回去？”
他没有问过弟子的具体年龄，但推算其应该过八十岁了，炼气期弟子百年寿元，能够享受生命的日子的确不多了。
“这个月底家人会来宗门做交易，我们一起归家。”
宗门的法器、傀儡物美价廉，家中店铺能拿到一些货，也有一成左右的利润。
“离开前我给你饯行，并派遣韩山送你归乡。”
季安看着眼前弟子的满头白雪，心中幽幽一叹，生命的腐朽，最是消磨人的心志。
对方离开后，魏松涛和田铁柱也会陆续离开。
赤焰峰矗立千年万年，不知道见证了多少人来来去去。
即使是他，也是这里的过客，最多只是待的时间比较长罢了。
翌日，藏宝阁，
季安将酒坛放在桌案，又摆上了些松子、蜂蜜桂花糕、酱肉，酒坛是五斤装。
“有酒有菜，才算圆满。”
贾雨拍开酒坛的封泥轻嗅酒香，笑呵呵的说道：
“还是师弟讲究，平日里我都是干喝。”
他捏了块糕点放在口中，二阶上品蜂蜜和灵米、桂花的香味在唇齿间扩散，芳香浓郁。
炒松子也是二阶上品，酱肉是筑基后期的蛮牛肉，不得不说很奢侈。
自从不寄希望修为提升，他手中积攒的资源都拿来换取各种灵酒美食，但二阶上品的食材接触的并不多。
除了赤焰峰，也没有稳定的渠道提供。
在西洲，二阶中品以上层次的资源，恨不得都用来制作成丹药，灵食也有提升修为的作用，但比起丹药，效果就差了不少。
季安坐下，笑道：
“师兄可以多去赤焰峰做客，好酒好菜招待。”
现在他不需要再开辟神府，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修炼功法提升修为。
如果不演练法术，每天有较多的闲暇时间。
贾雨哈哈一笑，开玩笑的说道：
“师弟现在已经是朝元期五转的修士，如果老祖知道我经常找你去喝酒，会打断我的腿的！”
在不计算延寿之物的情况下，他和老祖的寿元，都只剩下一百年出头。
对老祖来说，培养出更多的金丹修士是宗门最迫切的事情，眼前的师弟，就是老祖的希望之一。
他如果要去当狐朋酒友，必然要被责难。
贾雨拿出酒葫芦，将两坛酒灌了进去，义正辞严的说道：
“师弟，我还有看守藏宝阁的职责，不能过多饮酒，咱们多吃菜。”
季安失笑，饭局还没开始呢，酒水就打包了，太不地道！
这个师兄嗜酒程度更胜往昔，可见一斑。
“都依师兄。”
听弟子们讲，他离开赤焰峰的后贾师兄每半年就会亲自去一次，颇多照顾。
两人不聊修行，只讲宗门这么多年的起落。
贾雨将酒杯放下，“师弟，自从宗门采用你提出的分工协作方法后，成果斐然。
宗门现在的策略是减少每次招募新弟子的人数，比以前大约减少三成。
百年之后，宗门的整体实力会提升一大截。
老祖早就想给你嘉奖，不过这些年仓库不殷实，估计奖励要等些年才能拿到了。”
季安将牛肉咀嚼吞咽，道：
“老祖可没给我谈过奖励的事情啊。”
“老祖当然不会提，现在没东西奖励你，给你谈奖励岂不是成了画大饼吗？
不仅是老祖，历任掌门从不做这种空头许诺的事情。”
季安微笑，他并不奢望有什么奖励，游历的时候老祖给了他丙火神雷符，已经让他感激不尽。
他微微蹙眉，声音低沉下来：
“妖兽虽然没有完全退却，但妖灾爆发的可能性已经很低，我们日益壮大的情况下，和其他宗门的关系可能就没有那么融洽了。
师兄和老祖经常碰面，不知道你们是否交流过这种情况？”
一个更加强大的邻居，恐怕不是另外两个宗门愿意看到的。
以前，宗门主要通过输出法器、灵器和御兽，从其他两宗手中换取丹药等资源。
现在，随着司农殿的壮大，丹鼎院也会随之壮大。
这样一来，宗门对落枫谷的依赖会越来越低，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会成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没有了外在压力，内部矛盾就会显现出来。
贾雨轻轻点头，“老祖也有这些方面的顾虑，不过我们分析后认为，除非我们形成压倒性优势并露出吞并的姿态，否则大的矛盾不会爆发。
即使矛盾要爆发，也是在几百年后的事情了。
老祖说他只负责带领宗门走向强大，以后的事让下任、下下任掌门操心吧。”
季安沉思片刻，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里不是前世那种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情况，任何一个稍微大点儿的势力，关上门都可以自给自足。
他八卦的问道，“师兄，下下任掌门的人选会是谁？”
下任掌门必然是玉霄老祖，下下任的人选，就要从新的金丹修士中选择了。
贾雨露出狡猾的笑容，道：
“怎么，师弟有兴趣？这也未尝不可呀。”
季安摇头，“只是好奇。”
他没有兴趣待在西洲一辈子，迟早要离开，但宗门的人选并不多，他大致能猜出来。
不过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看看都谁能够突破到金丹期。
杯盘狼藉，季安起身告辞：
“师兄，他日再叙。”
三日后，卯时。
季安走出洞府，天穹寒星点点，他驾云从山腰纵下，向寒潭飞去。
修炼五行轮转经水行篇，待在灵脉泉眼附近效果最佳。
他取出避水珠潜入寒潭底部，净水莲散发出的光华在这里照亮，苍水龟趴在灵植旁的污泥里，双目紧闭似是在酣睡。
现在蓝贝来到岸边的时间变少了，偶尔出去讨要天元梨，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潭底，妖兽聪明着呢，很明白什么样的环境对成长有利。
泉眼附近有块石板，季安到来后清理掉上面沾染的些许污泥，取出安魂草蒲团盘坐下来，开始运转功法。
漆黑如墨的水行灵光自无色的水中析出，随着呼吸没入他的口鼻，灵气被鲸吞，他如同海眼搅动漩涡。
涌泉穴中的癸水道种，照海穴中壬水道种宛如此消彼长的浪涛，依次明亮暗淡。
灵气在仙脉中运转，他的体内不时传来浪涛声。
只需要一个大周天灵气就不会炼化成法力，若奔流的大河汇入丹田。
丹田中，好似飞瀑从天而降，水雾弥漫。
元命之火黑色的外焰火舌吞吐，石龟嘴巴翕动，将一成的法力吞噬。
五个神府表面光华闪耀，在功法运转的过程中，仙脉得到最大程度的滋养。
一个时辰过去，季安缓缓收功，眸光如幽湖，平静中积蓄着力量。
他伸手摸着下巴微微蹙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炼化灵力的速度比前几日有了提高。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经是朝元期五转的修士，每一丝提高都难能可贵。
思索无果，他将疑惑放在心底，上浮出寒潭。
他驾云而起，忽闻一声高亢的吼叫自清灵竹林中响起，好像是种宣告。
季安大笑着飞到竹林降落，只见御兽的角现在长到了半尺长，各有两个分叉，颜色翠绿如雨水洗过的嫩叶。
“呦呦！”鹿鸣声充满了喜悦。
季安拍拍御兽壮硕的脊背，又摸了摸它的鹿角，轻声询问道：
“现在都有什么本事啊？”
这是他最关心的，在计划里，青鹿是个模范劳工，自己如果离开宗门，全指望它来干活呢。
‘五色鹿的子嗣，不要让我失望啊！’
“呦呦！”
青鹿再次低吼，声音中充满张扬。
只见鹿角亮起光华，身上的青色花纹也亮了起来。
随后以御兽为中心，青色光柱直冲云霄，澎湃的木行气扩散开来。
绿色的光点如星雨坠下，落入灵植中消失不见，蓬勃生长的法意开始弥漫。
竹林中树叶沙沙，一个个刚刚露头半尺长的竹笋迅速生长，片刻功夫就长高一尺。
“好！”
季安心情甚佳，这个天赋法术绝对达到朝元期水平，而且层次不低。
他仔细估算了下，应该勉强能够达到大成苍龙惊蛰术的层次。
驾云来到空中，他喊道：
“再来一次！”
青鹿显摆的再次施法，季安看着灵光扩散的范围，满意的点点头，抛出一枚上品碧萝果。
“赏你吃。”
他心中乐开了花，大约三十亩的笼罩范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真是个合格的劳工，以后每三天就供应一枚上品灵果。’
既然以后要御兽好好干活，当然要加大培养力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