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故人驾鹤去

    贾雨明白过来，问道：


    “你原来的计划是在北地领悟多少种五行相生的神意？”


    季安伸出三个手指，保持微笑：


    “三种，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全部完成了？！”


    “不然呢？”


    季安露出很欠揍的骄傲表情，两人关系亲近，开个玩笑无伤大雅。


    贾雨：“.”


    对方的进度太快了，无论提升修为还是领悟神意，这样修士是同门，心中惊喜之余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原本在心中祈祷外出领悟的同门都能尽快得偿所愿，但真遇到一个这么快的，


    季安取出身份玉牌，说道：


    “我会留在宗门一段时间，现在请将属于我的小功给我。”


    贾雨接过玉牌，放在灵盘上操作，“这些年藏宝阁需要支付你五十四万两千小功，御兽殿那边也有一笔小功，你有没有去领取？”


    “还没呢，御兽殿就在赤焰峰附近，随时可以领取。”


    季安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几下，又说道：


    “我这么多小功，没有多少用得到的地方。”


    他现在这个阶段，不需要丹药，也不需要购买法术或者其他方面的传承，小功只能留在手里当摆设。


    贾雨瞟了他一眼，将玉牌递出去，撇嘴道：


    “这只是暂时的，你想要突破金丹期，结金丹必不可少，六十万小功没有了。


    这个价格非常昂贵，但如果不通过宗门的渠道你根本拿不到。”


    西洲修士得到结金丹只有一个渠道，就是从中洲修士手中买，以私人身份购买的话，至少要承受一倍的溢价。


    这是西洲三宗的高层和中洲势力的约定，只要西洲没有第四个金丹势力诞生，三宗就能获得更大的好处。


    季安举起玉牌，面带得意的晃了晃：


    “里面的小功已经足够抵扣了，对了，我需要现在就缴纳兑换丹药的小功吗？”


    “那倒不需要，等到你拿到丹药的时候再兑换不迟。


    突破金丹之后，获取修炼功法也得需要小功，具体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不仅是功法，各种金丹层次的传承同样需要小功，你不会以为宗门的老祖们可以免费拿到这些资源吧？”


    贾雨笑道，如果一个势力高层可以肆无忌惮的这么做，那么他们距离分崩离析已经不远。


    季安摇头，“我当然不会有这样的错觉，但是等我突破到金丹期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到了那时候，我手中积累的小功数量至少比现在翻两三倍。”


    他将玉牌贴身放好，“我路过元合山辖区的时候，竟然发现那里有魔修出没，宗门是否得知这个情况？”


    贾雨的面色凝重起来，轻轻点头：


    “元合山向我们通报过这件事，魔修已经犯下数起血案，他们损失了几位朝元期修士。


    事情有些难办，现在元合山有能力击杀魔修的只有北辰真人，但一个金丹真人同时是宗门掌门的修士出动，那就证明他们衰弱到一定地步，对外界在来说不是个好信号。


    人心思变，谁知道北地的局势会生出什么龌龊。”


    经历了魔灾和妖灾，三宗中损失最大的就是元合山，他们的金丹传承已经出现较大的危险。


    根据正阳老祖讲，北辰真人所剩的寿元大约只有五十多年甚至更短，如果元合山的金丹传承出现问题，西洲的局势就会变得很微妙。


    没有了金丹修士，元合山就没有资格占据现在这么大的地盘，势必会出现权力真空。


    对于金灵宗来说，这并不是个好消息，因为他们距离元合山太远，无法获益太多，但落枫谷就不一样了。


    盟友太强并不是件好事，如果元合山持续衰弱下去，最大的受益者是落枫谷。


    季安目光深邃，他没有研究过西洲的局势，但他明白一个非常朴素的道理，如果局势失去平衡，势必会引起混乱。


    他咳嗽一声，小心的问道：


    “师兄，你觉得元合山的金丹传承会出现断档吗？”


    如果出现断档，西洲原有的秩序一定会被打破。


    贾雨挠头，灌了一口酒后说道：


    “元合山被妖兽大军围攻过一段时间，损失了不少朝元期修士，本来这一点并不致命。


    但是随着南山真人的意外身死，局面立刻变得混乱起来。


    现在就要看北辰真人仙逝前能够培养出金丹修士，我对此并不十分看好。”


    南山真人的寿元有三百余年，元合山本来可以很从容的培养继任者，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修士从朝元期突破到金丹期需要经历很多道关卡，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达成的。


    作为西洲的金丹宗门，元和山是有底蕴的，如果北辰真人的寿元再充足些，传承不会出现多大问题。


    奈何天不随人愿，西洲的北地很可能就要出现不稳定的局面。


    金灵宗是最不愿意看到这个情况的，因为他们这些年的强大的速度要远超其他两个宗门。


    贾雨的目光变得阴沉，沉声道：


    “根据元合山通报的情况来看，魔修现在还是朝元期层次，如果他侥幸突破到金丹层次，并且北辰真人未能培养出合格的继任者，北部区域就要彻底乱起来。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有一群妖修就潜伏在西北区的群山中。”


    季安轻叹一口气，一个大势力没有这么轻易没落下去，但墙倒众人推，如果元合山的金丹传承出现断档，局面会很快发生崩乱。


    他能预见到后果，元合山升起护山大阵封山，妖修很可能会下场，落枫谷也会插上一脚。


    其他势力或被动或主动，都要卷入新一轮的利益分配。


    季安摇摇头，道：


    “不想那么多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让老祖们去头疼吧。”


    金丹修士才能在西洲的局势中起到决定性作用，以他现在的能力，想那么多也没用。


    他岔开话题，问道：


    “宗门这些年的情况如何？”


    “挺好的，丹鼎院、炼器殿、傀儡殿、司农殿的发展都有了较大进步。


    你提出的方法看似简单，却大大提高了各部门的效率。


    现在我们不需要再维持特别庞大的修士数量，但综合实力不降反增。


    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宗门迟早会成为西洲第一大宗。”


    贾雨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话，‘如果元合山的局势不发生变化的话。’


    季安笑容满面，“这很好，百年后就有很大可能实现。”


    宗门修士数量减少，各类资源产出增加，一增一减后，积累资源的速度就会大大增加。


    资源充足的情况下，筑基期和朝元期的数量大大增加。


    高阶修士的基数大了，金丹修士的数量必然会缓缓增多。


    贾雨与有荣焉的点点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敛去，轻声道：


    “大约十年前，柳素云师侄冲击朝元期层次失败，没过多久就仙逝了。


    临终前，她来到这里见了我一面，要将种植在赤焰峰的地灵果树赠送给你，以偿还仍旧亏欠你的债务。”


    大殿之外狂风吹过，不远处林叶摇曳碰撞，声音汇聚如涛，落叶坠落又被狂风卷起，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季安叹息一声，他已经不断见到同门驾鹤西游，以后可能会经历更多。


    “也许正因为有死亡的恐惧，我辈修士才追逐长生。


    只不过这条远途并不平坦，不知几人能走到终点，又或者说这条路本没有终点。”


    在一代代修士累累白骨的堆积下，修仙界不断壮大，元婴修士寿三千载，远远谈不上不朽。


    元婴之上的风景是什么，季安从未有听说过，只知道还有更高的境界。


    贾雨默然片刻幽幽一叹，他现在的寿元不足百年，见到有修士因为寿元的原因离开，心中总会有别样的伤感。


    他又喝了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洒落不少，用袖子胡乱擦了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具体准备待多久？”


    再聊这个话题，徒增伤感。


    “三天前回来的，在赤焰峰吃了个早膳，然后一觉睡到昨天下午，准备待一年左右。


    师兄，我现在去拜见老祖方便吗？有个事情汇报。”


    贾雨取出一支传讯金剑，录入信息后激发，道：


    “我帮你问询下，有什么事啊，看你的表情挺凝重的。”


    季安沉吟道：


    “极北之地的红岩仙城同样发现魔修的踪迹，我预计至少是金丹层次，因为他在元婴修士的追踪下逃脱。


    回归宗门的路上，我在银月城发现了这个魔修的踪迹，而银月城距离西洲并不太远。”


    事情并不需要特别保密，至少宗门的高层都应该知晓。


    贾雨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师弟，你有什么证据认为红岩仙城出现的魔修和银月城出现的是同一个？”


    “这个魔修不一样，他能够利用特殊手段寄生修士，从而使修士的身体变成孕育魔婴的温床。”


    季安将魔修的手段详细说了一遍，继续说道：


    “两地发现的魔修手段一模一样，因此我才认为他们是同一个。


    另外，魔修并非没有流窜到西洲的可能。


    如果我是魔修，了解到西洲目前的局势，定然会选择前往这里。”


    偌大一个洲域没有元婴修士坐镇是种悲哀，不过这片土地以前并不属于人族，现在人族所占领的区域也不过是十万大山边缘。


    贾雨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脊背不自觉挺直：


    “的确不得不防。”


    一道金光从殿外飞来，贾雨伸手接住，查验过后说道：


    “玉霄老祖在无极殿等你，你赶快去吧。”


    “好的，”季安起身，又问道：


    “柳素云的安葬之地在哪里？过段时间我去祭拜一下。”


    对方赠予的几株地灵果树的价值，远远超过债务价值。


    其实当灵树被培育的二阶层次后，再想移植回盘丝洞就成了奢望，但名义上那些灵树仍属于对方。


    贾雨同样站起，目光望向殿外：


    “没有下葬之地，骨灰洒落在群山中的莽莽树林里。


    有朝一日我驾鹤之后，只要求两骨灰洒在这座大殿外的密密山林中。”


    季安降落在无极殿，见到殿门是开着的，门口两座香炉中升起的青烟被大风吹散，房间中悬挂的星幡猎猎作响。


    不等他开口，里面传来温和的声音，“进来。”


    声音不大，却丝毫没有被大风吹散。


    他大步进入殿中，郑重拱手道：


    “弟子季安，拜见老祖。”


    玉霄真人轻轻抬手，“坐下说话。”


    “我很好奇，这比原本预料的行程有很大的差别，路途中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这倒没有，外出游历一切顺利.”


    季安的自己的经历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又说出了红岩仙城魔修的事情。


    玉霄真人面色凝重起来，“金丹层次的魔修并不好对付，如果达到金丹后期。他恐怕只能做到自保。


    魔修竟然可以制造出魔傀，而且这些傀儡能够保留原本的意识，并不容易发现那些修士已经被“换了芯”，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沉吟片刻，询问道：


    “你是否知晓北地有何应对手段？”


    季安取出几十张净神符，一阶二阶应有尽有。


    “他们以此种符篆探测魔气净化污染，越是高阶符篆对魔气越是敏感。


    不过只能防备甄别，却无治疗之功效，如果发现被寄生的修士，除了击杀别无他途。”


    玉霄真人取出一张符篆激发，淡淡的金光照耀，使人倍感温暖。


    “以阳之灵机窥测阴浊之魔气，不错，符篆应该能够有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季安双眉紧蹙拧在一起，他不解的问道：


    ‘魔气是阴浊之气，这么来说所谓的魔也算是道的一种体现了？’


    玉霄真人微微点头，“道是混沌圆融如一，这种状态我等凡夫俗子一生也见不到，也许纵使见到不能窥其玄妙。


    阴阳动而清浊分，从本质上将，我们见到的一切都是阴阳之变引起的。


    魔气只修阴浊之力，所以魔修的修为才能突飞猛进。


    但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魔修付出的代价也很明显。


    不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魔修之路虽然先易后难，但也并非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