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溃口之前

　　回到房间里，蜷在柔软的沙发上，披上一床毯子，孟飞终于感觉身体恢复温暖了。

　　这次跳楼受轻伤，罗安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他现在处于不用上班的状态。

　　除了继续了解这个世界的人文地理历史、约女生喝奶茶之外，他有时也是要捧着手机发发呆的。

　　在外面的时候他依然老老实实拿出手机打滴滴，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正常罢了。

　　但现在在家里，他根本不用拿出手机，只需要在意念中展开系统，就可以连接到手机上。

　　他脑海中直接就能看到手机屏幕，高清到能放大看清手机屏幕上每个像素点。

　　想一想就可以操作，打字，斗图，一切都是秒操作，连手指都不用动了。这感觉真是爽爆。

　　要是换了前世，同时撩二十个妹子问题不大了。但这一世则是根本无人可撩。

　　点开微信。

　　选择唯一的妹子。

　　撩。

　　“艾队，在干嘛呢？”

　　艾婷这时候正在满头大汗地盯着桌面上的并排的两叠纸，陷在强烈的纠结中。

　　她要么签左边要么签右边，现在寥寥几笔的签字能决定她余生的命运。

　　在这个神棍老头的猥琐目光的笼罩之下，她是超想傲娇地签上拒绝然后走人的。

　　但是十二级呢？这该死的十二级怎么办？

　　明明笔都捏在手里了，她竟然有举不起来的感觉。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嘟嘟地响了一下。

　　点开。

　　晕倒，居然又是那个无聊变态异能男。

　　“你真闲！！”

　　她拇指飞点回了一句话。

　　黎老头脸色难看地提醒：“在你决定拒绝和或者接受这份邀约之前，请尽量不要与外界联系。”

　　现在艾婷还没有确定加入他的组织，同时也没签署保密协议，如果对外泄密理论上他也没辙。

　　“我什么都没说！”

　　“下不为例。”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又是嘟一声，弹出一句话来：“我其实是有正经事找你的。”

　　艾婷这会没理他了。

　　但屏幕又弹出一句：

　　“你有唐雯雯的微信吗？如果有的话就发给我。”

　　艾婷心中火冒三丈。

　　我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如何选择，你却还有空问我要微信号撩妹！！

　　她索性把手机塞到口袋里。

　　艾婷从来没有想过要走捷径的。她一直很努力地在刑调局工作，一步一个脚印地提升自己。

　　但是当“十二级”那几个字映入她眼中的时候，情况就不可逆转地被改变了。

　　你再怎么努力又如何？最多积攒资历和功勋，五十多岁升到十一级的副局，然后再干几年退休呗。

　　就好像忽然中了五百万的奖，即便她拒绝领奖回去工作，那每月五千元的薪水也再也没有往日的味道了。

　　“文官十二级的工资是多少？”

　　想了半天，她忍不住问。

　　老黎和蔼地说了一个数字。

　　艾婷签了字。

　　她真不是为钱。

　　老头满意了收起了所有的文件，放回他极为古典的棕色牛皮包中。

　　“恭喜你加入女神信仰文化研究会。”

　　艾婷感觉满头黑线。这个名字实在是太low了，她都不敢在别人面前提起。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老头温和地微笑着说。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在内部，我们叫做异能调查部。”

　　“异能调查部？”

　　艾婷在颓废中抬起头来。

　　“根据8018年议会司法委员会第392号决议，所有与异能有关的案件，一律由异能调查部管辖。”

　　“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异能这种事？”

　　她第一反应是严重不满。

　　国家早就明确了有异能的存在？

　　她并不是发现异能犯罪的证据的第一人？

　　这就好像你正打算骄傲地宣称你第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结果却发现别人早就在“新大陆”定居了。

　　但如果异能一直就存在，在漫长的共和国历史中，怎么从来没有被明确证实过？

　　就算这种事被严格保密了，天长日久，也一定会有证据被泄露出来，最终广为人们所知。

　　“这是因为女神……”

　　“别，”艾婷连连罢手，“不好意思，我不是信徒。”

　　“好吧，”

　　老头不得不改变了语气。

　　“因为在共和国的历史上，直到8015年，是真的没有公开过任何异能现象。

　　“或者说，国家主流学界不承认有任何异能现象被发现。

　　“我国历史上第一次承认异能现象是在8015年3月。

　　“就算是放到全球范围内，第一次明确承认异能现象也不过是8015年1月，比我国早不到两个月。

　　“在那之前，就算有过，嗯，也是异端邪说好吧。

　　“青芒8017年才成立异能调查部。8018年议会才通过异能秘密调查法案。到现在也不过两三年而已。”

　　“好吧。”

　　艾婷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

　　“既然有异能存在的证据，又成立了异能调查部，为什么一定要保密呢？”

　　她并不相信某国大片里边那些莫名其妙的保密的理由。主角到处找人说就是没人肯信的恶俗桥段更是令她呕吐到爆。

　　“8015年到现在，议会都在讨论制定《异能法》，但因为争议太多迟迟不能出炉，所以暂时保密中。”

　　老黎用有条不紊的语气解释道。

　　“女神说……”

　　每当他提起“女神”两个字，艾婷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是看着一个在演讲台上忽悠老太太们的骗子神棍。

　　他只能把话又咽了回去。

　　“但议会结合了初步的研究结果认为，异能本身不是这个世界的合理现象。”

　　艾婷露出不屑的眼神。

　　你们的科学技术解释不了，就认为不合理了？

　　怎么不认为你们的科技理论的基础就不合理？

　　为了避免被那看待神棍般的眼神继续这么鄙视下去，老黎改变了表达的方式。

　　“这个世界本来没有异能。

　　“异能者的出现，是这个世界的底层基础发生了不稳定的结果。

　　“这种不稳定的来源暂时还不清楚。

　　“有可能是外部的侵入，也可能是内部问题的暴露，或者兼而有之。

　　“但无论是什么问题，都是必须要解决的。

　　“公开异能的存在可能会导致一些后果。

　　“比如更多的人放弃现在的生活方式，去追求异能。

　　“如果越来越多的人掌控和使用了异能，就和把原本的破洞越扒越大没有区别。

　　“这会使得整个世界越来越不稳定，最终走向坍塌。”

　　老黎说话的时候烟黄的牙齿微露，目光悚然，语气仿佛带着某种森然寒意。

　　艾婷在不知不觉中原本的傲娇被一扫而空，现在双目圆瞪，表情只剩下惶恐。

　　“所以议员们认为，在找到解决方案之前，暂时不公开证实异能的存在是有好处的。”

　　“那异能调查部的职责是？”

　　“调查所有涉及异能相关的犯罪、找到异能产生的根源、修复问题，维持世界的平衡。”

　　老头如背书一般背诵了之后，站了起来，刚好挡住了日光灯。

　　艾亭只觉得这佝偻老人的身形越来越高大起来。

　　他换了一副凝重而骄傲的语气：

　　“我们正是站在堤坝溃口之前，用身体阻挡洪水那一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