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风起（一）

　　南阳一中球馆。

　　南阳一中一直是南阳高中界壕的象征。但凡说起哪家高中软硬皆强，一定会第一个想起南阳一中。

　　能容纳四千人的左右看台，东西两侧的大屏显示仪，一侧挂比分时间技犯，一边回放即时比赛画面。十二个高环比大音响，配上dj，比赛期间，气氛爆棚。双龙骨，进口加拿大原枫木地板，脚感甚至比职业球馆还要好，加上壕无人性周日常打蜡保养，地面宛如镜子，任谁来了，都得感慨一句：壕。

　　南阳一中向来是很多球队既向往又畏难的地方。这里不仅有堪比职业球馆的硬件，更有一支兴盛不衰二十年的球队。

　　南阳一中校队。

　　一支汇聚市周边地区最优秀的球队。每一年，南阳一中的篮球队会有二到三名专职篮球教练的老师，去省内各地的初中学校挑选好苗子，只要被看中，城北高中就有办法让你读高中。丰厚的条件，豪华的待遇，几乎没有不成功的例子。

　　南阳一中位于ny市的富人区，向来就是被其他公立学校讥讽是公立中的私立，校内硬件规格一再拔高，惹得众怒，不过一中我行我素，从不正眼搭理。

　　没办法，谁叫教体局一把手已经是三任出自南阳一中校长一职呢。

　　而这几年，一中的威权更盛。

　　尤其有了白夜之后，他188身高，灵活轻盈，身体结实匀称，面容五官细腻，是生在当代流行颜值的最前线，加上名字也出彩，容易记住，让他很快就成了南阳头号球星。

　　难得可贵是白夜从无旁骛，一门心思扑在训练上，训练刻苦到令人咋舌，一直是队长盛治拿来训斥其他球员的不二选择。更是主教练黄远山的心头肉，对他是又爱又恨。

　　爱是真爱，恨也是真恨，白夜太偏执，桀骜不驯形容他算轻的。

　　刚刚输给附中的友谊赛，就是因为白夜跟颜振的赌约，赛前放了狠话，让他一个人来解决，最后结果也看到了，一中丢了大脸。

　　此刻，黄远山跟盛治正坐在场边的长条椅上，边看着球场的三枪训练，一边交谈着。

　　严格的说，高中界主教练和队长，向来有正副之说，教练负责安排训练和战术，队长则帮助教练管理球队的人事和督管人心。两人亦师亦友，这样的球队，才是走在正道上的。

　　“进几个呢？”黄远山问。

　　队长盛治是个高三学生，他个头也是198。身体魁梧，嗓门大，剃着短平头，是典型的山东大汉的模样，闻言便道：“72/90。”

　　“7成的三分命中率，不错！”黄远山很满意。

　　“也许不止！”盛治却道。

　　最后十个球，两人不禁都屏住了呼吸。

　　一个短发少年同时喊道：“夜，最后十个了！”

　　同时，篮下的廋得跟杆子的少年，抖手将球传了过去。

　　白夜闻若未听，他脚尖垫着，后脚跟离地。身体微前倾，双脚张开刚大过肩宽，膝盖弯曲一个大钝角，双手曲伸在胸前，眼睛注视飞来的篮球。

　　接住，举起，脚尖发力，当球刚举过下巴，身体已经伸直，此刻他抬眼看框，顺着下半身升起的力，大臂顶肘直抬，肘部关节顺势弹直，投篮手腕自然下翻，篮球翻滚的飞出，划出一个高幅度向篮筐径直落去。

　　弧线呈一个前大半段高飘，后小半段陡然下坠的曲线，空心入框，刷起白色的篮网像平静水面砸进一颗石子，跃出框平面，溅出一朵浪。

　　“好球！”盛治低声叫好。

　　没有等待，没有停顿，舒服的姿态，顺畅的发力，快捷的出手，完美的结果，不得不赞叹一声，好一个三分。

　　球没落地就被接住，然后再次传出三分线外，同样的姿态，同样的速度，同样的结果。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最后三个，最后两个，最后一个，耶！全中！”盛治从长椅上跳起，激动的喊着。

　　“82/100！”黄远山长出一口气，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

　　看着球场欢腾庆祝的队员，黄远山没有停留，自从输给附中后，球队很久没这么欢腾了。

　　他知道，现在留在球馆，只会让他们拘谨，这周的训练很辛苦，应该让他们放松下了。

　　“8成的三分率，牛得飞起！”一边计数的短发少年蹦跳着。

　　当事人却没有过多笑意，只是不停的喘息，他甩动发麻的手臂，轻微踩踏地板来放松酸楚的大腿，有人把毛巾递过来，是焦云，白夜感谢道：“传得好！”

　　“你练了两个月，我也传了两个月，我自然不差了！”焦云腼腆的表情下，说的话却很自得。

　　“焦云，你这个排骨大前锋，终于可以转型做策应内线，哈哈！以后球先过你的手！”短发少年凑了过来，却被焦云一把按住：“谢杉，你乱投我就不传给你！”

　　短发少年还有婴儿肥，圆眼大耳，粉嘟嘟的，很是可爱，在学校不晓得吸引多少小女生。被焦云摁了头，连忙摆脱，一边整理发型，一边不服气的争辩：“啥乱投，我是得分后卫，天职就是出手，你好好抢板传球刷助攻就是！”

　　白夜不理会两个好发小，走到长椅那边，喝水休息，队长盛治坐了过来：“暑假没白练，终于把命中率练到8成！”

　　少年却摇头，他棱角分明，瑞凤眼型特别显出他那股冷冽的气质，眉如长刀入额心，不得不说，看多少遍都还是赏心悦目，都说白夜是南阳高中第一帅，真是没一点话说。

　　“还不够，我改手型的时间太短，还不稳定，压迫式投篮命中率不足四成，这还没算强对抗后的体力衰竭，没什么可以值得高兴的。”他站了起来，喊道：“别偷懒了，继续！”

　　输给附中这场，我一定要找回来！

　　颜振，你等着。

　　白夜心中发誓。

　　谢杉摊了下手，老实的跑到另外一边产地，开始练习合球后半截篮。

　　焦云回到篮下，捡起了篮球。

　　训练继续开始。盛治眯起了眼，脑海滑过几个人的面孔。

　　你们以为我们输了，可真正的一中，才刚刚醒过来！

　　※※※※

　　一块巨型的塑胶赛场上，很多绿色的点在闪动。

　　这是南安中学的综合性运动场，外环是正规的田径赛道，中间是一个标准足球场，赛道跟足球场之外的边角布满了篮球场，网球场，跳远，铅球等场地。

　　南安中学的特色就是绿，绿得翠碧，别看植被少，可满眼看去，都是绿色。绿色的旗帜，墙面，还有绿色的校服。

　　篮球校队自然也是绿，白边绿底，身材高大的少年正在赛道一轮轮进行短跑。

　　两个助教，正在卡表的卡表，记录的记录，钱永主教练叉腰站在赛道边，用他那牛眼威慑着每一个想偷懒的队员。

　　“快点，张汉晟，你发什么懒，不想练就滚蛋！”

　　“刘梓恒，你干嘛？你跑完了就万事大吉吗？给我跑回来！”

　　“薛易，你队长很牛是吗？给我再跑一个1500！”

　　钱永一个个点名，被他喊到的队员，一脸悲苦，却没有一个敢吱声，低头服从。

　　九月的阳光依然没褪去酷暑的劲头，每一个人都在感受水分在快速从身体被挤出来，自己感觉像一根甘蔗，在快速变成一堆木渣。

　　但没有人放弃，沉闷的在完成教练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南安，一座寄宿的公立学校，坐落在城市最远的南安镇外的山谷里，这里以培养体艺专科人才为主，每年艺术类，体育类的一二本科生，基本都出自南安中学。

　　这也是南安篮球的强盛不衰的主要原因，南安永远不缺体育人才，一中再豪横，也名额有限，更何况，南安的招生范围已经出了市，是面向全省。

　　这本是南安的骄傲，却也成了南安的耻辱，篮球部，历来都是其他专科部笑话的重点，手握如此多的资源，居然一次冠军都没拿到，年年老四，连奖牌都没摸过。

　　钱永阴着脸，他已经是南安第八任篮球主教练，去年，是他第一年履任，居然跌出四强，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见下奖牌，哪怕还是老四，也有个交代。

　　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体育是残酷的，没有成绩就是屎，你以前得过再多再耀眼的成绩，抵消不了时间的摧残，今年，至关重要。

　　目光，投向不远处，一个默默单练的少年。

　　岳藏！

　　田径，足球，网球，排球，每一个专科部都来抢的天才。

　　他的身体极其完美，脂肪率在7以下，全身的小肌肉群，几乎都练出来，他的身体协调性，运动能力是国家级的，钱永当时都不敢上去抢，却看到岳藏自己走到他面前，认真的对他说：“教练，我想打篮球！”

　　钱永从没骂过一次岳藏，不是感谢他的选择，更不是宠溺，而是岳藏从来就不需要他的督促，对于安排制定的训练，他只会加量，绝不会减料。

　　他的核心力量已经登峰造极，至少在钱永这个省内都有名气的篮球教头的身份来说，他没亲眼见过更强的。

　　欠缺的是他对比赛的阅读能力，他接触篮球太晚，初二才开始，满打满算才二年出头，187的身高，也削弱了他在场上的统治力，可这没关系，岳藏完美的继承了南庵的特色。

　　那就是快！

　　无球，有球，皆是闪电。

　　在南庵核心战术体系下，这种能力被无限放大，岳藏，这个高一的新生，毫无疑问是南庵未来的核心，没有之一。

　　气喘如牛的薛易跑完回来了，他是高三，这是他最后一年，年年没有奖牌的他，今年是最后的机会，别看他在队里是威严的大哥，但平时，却是嘘寒问暖的暖男，尤其是女同学面前。

　　二年换了五个女友，薛易又称是南安情圣。

　　192的个头，晒不黑的皮肤，一头小碎自然卷的发型，配上那端正的五官，加上那细腻的性格，无论是做男友还是做队长，都是极其合格的。

　　“教练！”薛易凑了过来，喝着水，眼睛溜着转，见教练不鸟他，一直目光看着远处的岳藏，便笑：“教练，今年岳藏绝对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

　　“不是吃惊，而是恐惧！”钱永哼了声。

　　薛易耸了下肩膀，对于教练的高期待，他没话说，岳藏是很强，可惜打球太晚，对比赛没感觉，没他带着，压根站不住，单独带队的能力，堪忧。

　　钱永仿佛有读心术，他侧过脸来，声音阴沉的道：“把你跟他调在一个宿舍，你要知道是啥目的！”

　　“知道！”薛易叹口气，跟这样的木头一个屋，太痛苦了。

　　你见过睡前做200个俯卧撑的怪物吗？早上5点准时起来做100个引体向上的？搞得自己都不敢偷懒，生怕这个队长的名头被看扁，这段时间，过得委实煎熬。

　　“好好带他，他现在缺的就是阅读比赛的能力，你平时要多说多讲多分析，这是你队长最重要的事情，你明白吗？”钱永也缓和下语气，毕竟，要把岳藏这个宝藏挖掘出来，靠他钱永一个人，没那么容易。

　　“是！他悟性可以，我薛易虽没有白夜那么牛掰，但也好歹在南阳有名头，不过教练，让他打小前锋不是更好吗？兴许还能长啊！”

　　“白夜多高？”

　　薛易闭嘴了，耸了下肩：“你开心就好！”

　　说完，乖乖的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