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混沌

    “伏牛？”安云心中一惊：他也认出我了？


    安云心中所想，那混沌器灵似乎也能知晓，混沌的声音悠悠传出：“不是布吉族人，如何能入伏牛万象境？不是布吉族人，岂能溶血与吾之世界？紫馨，你转世百代，已经想不起来了吗？”


    安云目光闪过一抹沉思，这混沌器灵，说的话可是真的？


    她没有半点记忆，自然也分不清混沌器灵所言是真是假。不过先前在岛上之时，她的确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她的意念。那股陌生的意念似乎就隐藏在她的灵魂深处，或者是本就是她灵魂中的一部分。那意念无比强大，强大到似乎能够隐隐看到虚空之外的世界。那意念充满了悲伤，眼中所见尽是末世之景，那是浮屠大劫，那是众生末日。


    安云心头有一丝明悟，难怪她翻看了书楼三个玄铁石箱的笔记，那些修道家族上古世纪的笔记中，对南岛紫馨只是寥寥几笔带过，对她的来历更是丝毫不知。只知其来自南海琉璃岛，修为高深莫测，道术离奇古怪。除此之外，更多的是记述与北冥逍遥神君之间的暧昧关系，简直不知所云。


    原来上古世纪的紫馨仙子来自于这座伏牛岛，是第一代守墓人之后，布吉族后人。她居然从这里出去了，居然能在这座没有丝毫天地灵气的伏牛岛上修炼至渡劫大能！


    南海不是南海，是幽冥海，隔开南疆百万大山的无边无际的死海。琉璃岛也不是琉璃岛，而是伏牛岛，是这方世界与幽冥修罗界之间的门。


    “我不知道你说的紫馨是谁，我是安云，青冥大陆修士——安云！”安云神色不露，实际上她已经有七分相信了混沌器灵的话。毕竟不是混沌器灵第一个这么说，原来天风谷的血婆娑古树，见到她的第一眼，也是叫她紫馨。


    那混沌器灵没有任何情绪，声音平静缥缈：“安云也罢，紫馨也好，终究都是你。你说你有办法可以终结守墓人的命运，可以带着族人离开这座岛，重新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伏牛相信了你，用尽了一切方法助你修成渡劫境界，甚至不惜损耗他的本源之力，这才让你成为第一个在这座毫无灵气的岛上成功渡劫的修士。”


    “随后你又说，你需要回到青冥大陆，才能够真正的找到方法带领族人离开，且永远的封印此门。伏牛又相信了你，他让我助你离开，助你回到了青冥大陆，可是你呢？你做到了你的承诺了吗？你一去不回，再也没有丝毫音讯，从此彻底斩断了与伏牛之间的牵绊。你是无情之人，欺骗自家老祖，你可知伏牛有多么伤心难过？”


    安云沉默，原来这就是南岛紫馨仙子的来历。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她恐怕是第一个知道南岛紫馨来历的人。但这还不够，她需要更了解紫馨仙子的过去，因为很可能，紫馨的意念还存在于她的魂魄之中，她是安云，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再次成为紫馨。


    “伏牛老人已是圣人境，也会有情，也会难过吗？”她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本来没有一丝情绪的浑浊声音忽然波动起来：“你知不知道伏牛为了你付出了什么？若不是他耗费本源助你修行，你岂能成功结婴？你又岂能化神？更不要说度过九九八十一道大天劫，成功晋升为渡劫期修士。他的本源耗损，导致他的魂魄不稳，渐渐压制不住幽冥之气的入侵。这也就罢了，你是他的后辈，他甘心情愿的为你付出。可你不该花言巧语的骗他，让他答应送你去青冥大陆。吾送你去青冥大陆的三十年，全靠他一个人镇守幽冥之气，原本本源耗损，正是他虚弱之时，如此一来更是火上浇油，终于导致他元气大伤，残魂越发虚弱。”


    “若非如此，伏牛至少还有十万年之寿，岂会在此时烟消云灭。更可气的是，他连最后烟消云灭，也是再次被你蛊惑。为了你的魂血能够印在混沌飞梭上，残魂自愿消散，强行要我认你为主。紫馨，你既然走了，不肯回来便不要回来。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将伏牛最后一丝生气也带走？”


    这声音越说越气，到最后这方混沌世界中，仿若雷鸣阵阵，将安云的耳朵震的生疼。


    我有这么坏？


    安云不由一愣，摆手道：“不，那不是我，那是紫馨仙子，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那声音坚持道：“若非如此，你进不了伏牛的万象境，你的魂血也不可能烙印在混沌飞梭内。”


    安云无奈，对于这个证据，她还真的没办法反驳，虽然她根本记不得作为紫馨仙子的前世，也不希望记得。


    “可是你刚才说，我已经转世百代，所以我早就已经不是紫馨了，你切不可混为一谈。她是她我是我，既然你都能看得出来我的前前前世是紫馨，伏牛老人岂会看不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将我和紫馨联系在一块，说明他知道我不是她，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安云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混沌世界中没有在发出声音，似乎也因为安云的话而思索，一时显得有些安静。


    “我不管，我不是伏牛，没有他那种圣人般的胸怀。反正你的魂血没变，你就是你，不是别人，就是紫馨。”那声音最后道。


    安云觉得心里泛起一丝无力，这器灵果然不俗，已经有了神智，且神智不低。大概因为这器灵长年累月之陪伴伏牛老人，所以对伏牛的感情太深，以至于深深的怨恨坑了伏牛老人的紫馨仙子。


    所谓器灵，都是强大的妖魂或者魂魄抹去了意识，只保留了本能，灌注进法宝和飞剑之中，成为法宝飞剑之灵，方便修士与法宝飞剑心意相通。只有再在经历了无数悠长的岁月后，才有百万分之一产生一丝神智。就算产生了神智，器灵的智商也极低，哪里会像混沌飞梭的器灵一般古板偏激，一点都不讲道理，说不过安云居然开始耍赖。


    安云气道：“我也不管，我已经烙印魂血在你身上，你就是我的。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那你试试！”那声音说道。


    “……”


    安云分外无语，她当然早就试了，要不是无法操作此宝，她哪里会如此麻烦施展思无涯心法进来与它沟通？她虽然在混沌飞梭上烙印了魂血，成为了混沌飞梭之主，可她修为实在太低，除非混沌飞梭自个儿愿意，她根本没办法强行要求它做什么。


    而之前安云与黑暗森林斗法，混沌飞梭之所以出手相助安云，完全是因为混沌飞梭为了保护村庄而已，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安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逃进了村庄里，混沌飞梭会任由黑暗森林将她灭杀，绝对不会出手想助。


    从古至今，虽然也有法宝器灵不听从主人命令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法宝器灵巴不得主人死的，绝对只有安云这一茬。


    安云觉得自己憋屈极了，这该死的紫馨仙子，她惹下来的麻烦，为什么要自己来承担？没有办法，安云只好按捺住心思，继续与混沌飞梭沟通。哪怕不能让它全心全意的听自己的命令，好歹也先送她回到青冥大陆或者临海州再说。即使不行，送她到南疆百万大山的妖族之地也可以啊。


    “你叫什么名字？”安云换了个话题。


    那声音没有理会她，似乎不屑于告之她自己的名字。


    “哦，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叫你混沌吧。”安云没有气馁，又说道。


    “哼！”那缥缈沉闷的声音哼声说道：“还说你不是紫馨，你不是她，岂会知道我的名字？”


    “……”安云彻底无语了，她就随口那么一猜。而且这名字多好猜啊，是个人都会这么叫吧？这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既然是混沌飞梭，那么器灵叫做混沌很难猜吗？


    当然，这器灵是不讲道理的，跟它说也说不明白，安云认栽。


    “好好好，混沌你听我说。在万象境中，你也听到了我和伏牛老者的话了，也知道我的计划。如果我不回到修道界，就不能把黑暗森林盛产黑色异果的消息传出去，修道界也不会知道这座岛其实是最为珍贵的宝岛，也就不会引来无数强大的宗门和修士前来。你也看到了，第二代守墓人即将彻底被侵蚀，一旦转化为幽冥不死生物，必会攻击岛下的阵法，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安云平心静气的说道。


    “不是还有你吗？你的修为虽然只是弱小的金丹境，但对付刚刚被幽冥之气转化的不死生物已然足够了。”混沌没好气的开口道。


    “混……沌”安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勉强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混账”，气道：“我一个人，如何能够守护这座岛？伏牛一生所愿，眼看着就要实现了，你为何要从中作梗？”


    “我不相信你。”混沌开口，语气固执。


    “为何？”


    “你没有信用。”


    “胡说，我的承诺，除非实在无法做到，否则一定会实现。”


    “当初你说去青冥大陆寻找强大的阵修，前来这座岛完善远古封印。你说已经过去了十多万年，人类修道界必定对阵法的研究超越了过去，肯定会有完善封印的方法。伏牛相信了你，我也相信了你，可你一去不回，从此音讯全无。这一次你又故技重施，可你骗得了伏牛，却休想再骗我第二次。”


    “我说了我不是紫馨。”安云扶额，脑海中闪过一道念头，她隐约似乎记起了什么？


    紫馨仙子前往青冥大陆，是为了寻找强大的阵修完善当初的封印阵法吗？上古十大杀阵，阵法之道的确曾经无比辉煌，紫馨仙子此举算得上是一种方法。如果真的能够彻底封印住这道门，那么第一代守墓人族人便不需要再世世代代守护此岛。或者紫馨仙子当初没有欺骗伏牛老者，只是到了青冥大陆，最终却没有实现当初的承诺。


    阵修，阵法……


    安云忽然福至心灵，她想起自己前世是以阵修入道，所修炼的第一个功法就是阵法初解，随后一生都在寻求超越和沉浸在阵法的研究上面。便是到了这一世，她已经在不停的钻研阵法，甚至心心念念的想要寻找一个可以传承她阵法绝学的弟子，可以将阵法之道再次推进，达到更深更广的层次。


    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何自己对阵法如此执着，对阵法的钻研更是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重生之后，依旧不肯放弃对阵法的研究和试验，还开创了符阵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阵法之道……


    安云冷汗一瞬间冒出，背脊凉飕飕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紫馨仙子的执念，冥冥中不停的在影响她吗？


    甚至，她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孙不二，莫名其妙的答应了孙不二，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座世人皆不知晓方位的伏牛岛，成为第三代守墓人。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也是她魂魄中一直存在的紫馨仙子的执念指引吗？


    安云沉默了，原来紫馨仙子一直都在，只是她却不知。安云心神有些恍惚，她心底产生了一丝怀疑，到底她是紫馨仙子，还是紫馨仙子才是她？


    犹如庄周梦蝶，安云彻底的迷茫了，思绪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散漫的想法铺散开来，眼神没有半点焦距。


    如同修士悟道，又如同神智已失。


    冥冥中，她似乎听到耳边有人轻叹：


    圣祖，紫馨回来了。


    圣祖，您可还安好？


    圣祖，紫馨没有背叛，紫馨只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圣祖，紫馨转世百代，世上早已没有阵法大宗师，如此，紫馨自成宗师，必将封印完善。


    圣祖，您老人家不信我了吗？为何不看我一眼！


    圣祖！圣祖！圣祖！


    哀伤的呼喊在安云的脑海中阵阵回荡，安云不知不觉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神情哀伤，眼神中满是痛苦自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