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凡人

    白沁强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只觉五脏六腑灼热难耐，如遭烈火焚烧，如筋脉被抽离……


    玄玉指引白沁穿越无边黑暗，终于，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他们逃出了换魂术的风雪幻境。


    元神各自归为。白沁却已不是原来的狼族王子白沁，他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凡人之躯。


    只是灵力也削减了大半，加之刚才被风雪幻境中的雷电击中。此时的他已虚弱万分，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白沁无力地倒在苏晴雪身旁，陷入昏迷。


    在风雪幻境时，苏晴雪虽气息微弱，却可依稀听到来者的对话，她知道是白沁将她救出，护她免于丧命于禁术幻境。


    如今苏晴雪元神归位，她慢慢苏醒过来，心脉气息也逐渐恢复如常。


    她将白沁扶于寝殿床榻上，望着他那苍白如月色的面庞，不禁有些心疼。


    “我的沁儿王子，为何又是你，又是你救了我一命？让我如何舍得将你让予他人，如何舍得让你去受人欺凌？”


    苏晴雪将白沁唇边的血迹擦干净，为白沁更换了干净的衣衫，又取来九尾狐族自制的药草，亲自煎了盛在玉碗中端到床边。


    她用玉匙舀了汤药，放在唇边小心吹散热气，又靠在唇上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心地给白沁服下。


    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如此用心。虽然知晓他并不喜欢自己，他心中只有那个女娲后人夏蓁，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用心。


    在换魂术幻境中时，白沁将自己紧紧护在怀中，那怀抱坚实、温暖，带着他特有的清香，苏晴雪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在苏晴雪的悉心照料下，白沁的面色慢慢红润起来，气息脉象逐渐平稳，就连灵力也在慢慢恢复。


    白沁身上那一半狼族血统的灵力，已被封印在灰狼身体之中。苏晴雪将灰狼圈于密室，待他日再行处置，慢慢探索吸取灵力为己用之法。


    “此去堂庭，定是千难万险，怎可一点儿灵力都没有？我苏晴雪也非绝情之人，说好的以全部灵力为代价，换你的凡人之躯，另一半灵力就算你欠我的！”苏晴雪忍不住用纤纤玉指去触碰白沁的脸颊。她只希望白沁在堂庭山过得不尽人意，最终被他喜欢的人伤得心灰意冷，那时自然会再次回到她身边，再也不想着离去。


    放手，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回来！


    ……


    待白沁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于山林间枯黄草丛中。身上的黑衣已经不见，而是换了一件淡青色的麻布长衫，看上去就像山下村庄中的普通少年。


    他努力回忆近日发生的事，只觉天光刺眼，头一阵眩晕，好像在此睡了许久。


    看来逃出换魂术的风雪幻境之后，是苏晴雪将他救起，为他疗伤，又在他旧伤痊愈即将苏醒之时，将他丢在此山中。


    他盘坐在草丛中，尝试运集灵力。灵力竟然还在？只是强度锐减，大不如前。


    “为何苏晴雪不曾将我灵力取尽？此时我身在何处？”


    白沁环视四周，杂草丛中，落满枯黄的树叶，几棵不知名的藤蔓倔强地攀附于树干上，在风霜中瑟瑟发抖。斜阳透过枝头残叶，将余晖倾洒在林底落叶堆上。


    已是日暮时分，眼前的风景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忽然，林间传来孩童的欢笑声。白沁起身透过树丛望去，只见一位年轻村妇身上背着柴草，手上牵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孩童看到山中青石台阶旁或鲜红或绛紫色的野果，兴奋地挣脱母亲的手，跑过去采果子，装进衣袖之中。


    “慢点，别摔着！”母亲温柔地责怪道。


    白沁心中一动，凡人的幸福最是真实，而真实往往最为动人。若自己能是个凡人，那该多好？


    不对！为何自己还在艳羡？


    白沁突然想起，自己将狼族白沁的元神留在换魂术的风雪幻境之中，那么此时的他，已经是个凡人了！


    “我是凡人，哈哈，对，我是凡人！蓁儿，等我！”他喜不自胜，竟不由地笑出了声。


    “哥哥，你为何在此傻笑？”


    白沁这才发现，刚才采野果的孩童已经站在他面前，奶声奶气，满目纯真地望着他。


    “真不懂事！走，快跟我回家！”孩童的母亲赶忙跑过来将他抱起，又笑脸相迎地对白沁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莫怪！”说完就要急匆匆地离开。


    这幽僻山林，又是傍晚时分，莫名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甚是怪异。就算有堂庭仙子护佑，也得时刻保持警惕才好。


    “诶，大姐莫怕，我不是坏人！敢问，这是何地？在下追踪猎物，不小心迷路了。”白沁客气地问道。


    那村妇仔细打量了白沁，眼前这少年面容清秀，一身干净的粗布麻衣，看起来并不像寻常的猎户，莫非是妖孽幻化而成？


    她暗生怀疑，支支吾吾道：“此处乃仙人所居之山，无论是何妖孽，定是有来无回！我劝公子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村妇说完，便抱着孩童慌慌张张地消失于林间。


    白沁听得一头雾水，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妖孽？我已经是个凡人了，难道这身衣衫，很妖孽？”


    仙人所居之山，究竟是何山？既已到此，不如先上去一探究竟。白沁一边思索一边漫步于林间山石小径，寻找上山的方向。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得林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刚才那年轻村妇又回来了，只是身边的孩童换成了一位妙龄黄衫女子。


    那黄衫女子面色白皙，长发如瀑，气质如淡月微云，眉心一点朱砂，看上去是个修仙之人。


    白沁正想上前行礼，只听那村妇道：“春黎仙子，我说的就是他！”


    春黎神态自若，率先行礼道：“在下堂庭山春黎，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为何出现在我堂庭山下？”


    堂庭？这就是堂庭山？苏晴雪那小妖狐待我还真是好，竟直接将我丢到了堂庭山。那我岂不是马上又可以见到蓁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