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毒

　　作为医科大学毕业，从事了数年入殓师工作的沐恩，他接触的尸体的机会和经验远超普通人，他并不惧怕尸体，同样的，他能够从尸体上看出的东西也比其他人多的多。

　　这是一具男尸，大概刚刚成年的样子，死了应该在十八到二十四个小时内，尸体有轻微的腐烂。他是面朝下趴在地上，背后心脏处有个贯穿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那应该是被某种尖锐的武器洞穿的，伤口并不算大。

　　沐恩蹲下，看着男尸抬起的脸，这是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布满了恐惧，但似乎又有些喜悦，他的两眼早就没有的焦距，但是却似乎遥望着孤寂荒原的深处。他的衣着很普通，简单的粗布衣服，而且并不合身，手脚上都是冻伤和老茧，很显然，平时并不少劳作。

　　（如果说衣着可以伪装，那么手上的冻伤，老茧和粗糙的皮肤就做不得假了，很显然，这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年，估计应该是某个村落里的一员。而这种刚刚成年的普通少年，又会是谁杀了他？

　　这种年纪，仇杀的可能性不大，考虑到现今两个国家的状况，八成是敌对军队扫荡村落时，进行的惨无人道的屠村，也就是说，这个少年是逃荒者，被人追着，逃入孤寂荒原求生的。

　　以死亡的姿势和他诡异的表情而言，应该是在他感觉即将逃离的情况下，被远程武器击杀的，而以伤口大小和形状而言，最大的可能是箭矢。）

　　沐恩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勾勒出一幅画面：一个年轻人在荒野上逃跑着，背后有可怕的‘恶魔’，但他逃的很快，渐渐的脱离了‘恶魔’的视野，这让他恐惧的心里有些兴奋，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高兴的时候，一枚箭矢自遥远而来，划过一条弧线，愣愣的扎在了他的后背心，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他扑倒在地，所有的一切定格在这一个瞬间。许久，一个战士拿着一把大弓来到他的身旁，冷冷的拔出箭矢，转身离去。

　　作为柯南的忠实影迷，沐恩很相信一点：做过的，总会留下痕迹，细节总会出卖一切。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无论你多么不愿意相信，但那就是真想。

　　事实上，这也是另一门学问——伪装，所信奉的基本原则，就必如说沐恩所会的装死术，从死亡的原因，经过，挣扎，到挺尸的角度，伪装，表情等等都必须符合逻辑上的死亡方式，因为真正的死亡这些都有，所以，伪装的也必须有，只有这样伪装才能让别人看不出来这是伪装。

　　否则，那种粗劣的违和感会第一时间触动职业者的神经，然后，你会从装死变成真死。

　　（换个角度来说，一个普通青年逃亡被追杀，必然只是短时间追杀，因为，他不值得追杀者耗费太多的精力，这里毕竟是在敌国。同样的，追杀的目的更多的是减少行踪泄漏的可能。

　　如果这样，也就是说，现在我站的地方应该已经是孤寂荒原的边缘地带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推理，但是却给沐恩很大的信心，他想了下，沿着少年扑倒相反的方向走去，如果他是对孤寂荒原中心逃亡的话，那么很显然，他后背的方向就是出孤寂荒原的方向。

　　仅仅走了十几步，沐恩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回转了回来，他绕着尸体转了两圈，在胸前做了个十字祷告的姿势后，蹲了下来……

　　他要扒衣服！

　　少年的衣服很大，目测的话，应该合乎沐恩的体形，上衣虽然染血破洞，但裤子和内衣还可以用。最主要的是，狼皮虽然保暖，毕竟没有充足的晾晒和销制，贴在皮肤上太难受了，如果有身衣服就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但是衣服穿在身上很粗糙，摩擦着皮肤也很难受，但沐恩披上狼皮后感觉还是挺好的，至少没有潮湿的感觉，也将冷风挡在了外面。

　　仅仅数天的异世生活，已经让沐恩的节操掉了一地，他怀念地球上的生活，衣服挑自己想穿的穿，讲究的不是保暖，而是好看。食物想吃就吃，胃口不好的时候，吃一半我扔一半。还有，那个床是多么的柔软，被褥是多么的暖和……

　　思绪飘飞，但是路途依旧，大约在一个沙漏时以后，他再次发现了三具尸体，年轻的夫妻加上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小女孩被夹在中间，三人紧紧的搂在一起而被杀死，这次应该是被乱刃戳死的，伤口七零八落，大多数被落在了年轻夫妻的身上，他们中间的小女孩身上伤口不多，但致命伤是贯穿了小脑袋。

　　很多不仅仅是为了杀戮，更多的是为了虐待。

　　看着这在死亡前，疼痛和恐惧交织的小脸，沐恩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可以想象这一家在死亡前的可怕经历：一群追杀者手持长矛围住了这一家三口，他们嬉戏着想先杀死小女孩，武器轻轻刺击，但被年轻夫妻以身体挡住，一下又一下，当他们玩腻了，就在夫妻俩撕心裂肺的疼苦中，将小女孩杀死。

　　这已经不在是战争中的杀戮，这是虐杀，仅仅为了取乐而虐杀。

　　这群追杀者就是一群畜生。

　　沐恩很愤怒，远比之前看到少年尸体时要愤怒，他的良知和地球上所养成的道德观让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可是，事情出现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手持狼牙石头，沐恩在地面上开始挖坑，孤寂荒原的冻土是极为坚硬的，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挖了个足够的大坑，然后，他将一家三口拖了进去，再将泥土填平。

　　（如果还有来生，希望你们能投生到地球上吧，虽然那里生活依旧艰辛，但是，至少努力的话，可以活着！）

　　做完这一切，沐恩再次出发，这次，他有些沉默了，而在很短的时间内，他看到了更多的尸体，男女老幼都有，死亡的方式各种各样，但大都是手无寸铁，无法反抗下被虐杀的。

　　看的多了，沐恩有些麻木了，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这么的残酷，如果想活着，他就得学会适应。

　　沐恩挑选合适的，给自己配齐了衣服和鞋子，为此，在翻动尸体时，他还被一个大约拇指大小，大约蝎子状却有两个蝎尾的甲虫蜇了两下，甲虫被他用獠牙石头砸死了。

　　这种虫子，沐恩并不认识，可能是被这些尸体弄得有些心烦气躁，他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可仅仅片刻后，他就知道不对了，他中毒了！

　　左手手臂上，被蜇出来的两个并排的伤口已经红的发紫，肿的老高，整条手臂都开始渐渐的从麻木到失去了感觉，即使沐恩以尾椎将伤口割开放血，都没什么疼痛感，更重要的，他感觉自己很口渴，身体有些重，脑袋有些熏晕。

　　感觉不对的第一瞬间，沐恩就将剩余的小半个金色莴兰给吃了，它所带来的庞大活力让沐恩的身体开始好转，体内庞大的精力在支撑着，脑袋可以清晰的思考。但是，金色莴兰毕竟不是什么解毒药剂，左臂仍旧没感觉，蝎毒还是存在，只不过暂时被压制了而已。

　　如此想着，沐恩只能尽力的对前赶路，他必须在金色莴兰的活力消失前，找到能够医治蝎毒的医生，不然，等待他的只可能是死亡。

　　死亡的威胁高悬，沐恩很恐惧，他赶路的脚步很匆忙，渐渐的四周的环境开始出现了变化，獠牙石头开始消失，土地上也渐渐的出现了各种植被，除了莴兰外的植物和树木也渐渐的多了，虽然是寒冬，大多枯黄，但景色毕竟有了变化。

　　沐恩注意到了这些，但并没有时间去庆幸自己出了孤寂荒原，他的步履开始变的蹒跚，速度越来越慢，脑袋也原来越沉，他的目光盯着远处，模糊的视线希望能够发现些什么。

　　而事实上，他真的发现了，远方那似乎是一个人，中毒原因，他看不是太真切，似乎，这个人也发现了沐恩，他的手里好像有把弓箭一样的东西，真在张弓引箭向天抛射，方向正是……自己。

　　沐恩只感觉大脑如同疯了一般接受着危险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死亡就降临，他脚下一软，就扑倒在地，而一枚箭矢就擦着他的脊背划过，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冷风更胜，似乎狼皮被割裂了。

　　沐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感觉到了有一拨人在靠近，更多的他仿佛看见死神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