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

    刘氏拼命挖着雪，王家其他人看到这么厚的雪层，也有些发憷。娃娃那么小，埋进去还有救吗？


    小娃娃的脚印就停在这里完全消失了，除了被埋，也没其他猜测。


    其他村里人还在犹豫，王传满已经掉头走了。


    王传富拉住他：“你干啥去？”


    王传满听不出情绪，只是闷闷道：“拿锄头，我闺女还在里头！”


    胡村长站在里头，看了一会，也转头，打算回去拿东西。


    村长媳妇倒是披着衣服，手里拿了个镰刀，一个锄头，还有一个簸箕，匆匆忙忙的。


    “当家的，给你！”村长媳妇向村长丢了一把锄头，顺手又给旁边的大儿子扔了一把镰刀，“你也去，这个天冻人，火把照不了太久，别磨蹭！”


    早在发现人可能埋进去以后，村长媳妇就在半路上听到动静，闻言直接倒回去拿东西。


    她拿不了太多，二儿子、大儿媳妇、公公和婆婆都还在后头。


    他们知道，这时候靠的就是人多，人越多，挖的就越快，人才可能救出来。


    但村长也不会叫其他人救，这么冷的大雪天，救一个娃娃，他们不一定愿意。


    倒是一个不知何时跑过来的小媳妇说：“我们力气小，就在旁边搭几个火堆，给大家去去寒。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般，陆续发言。


    “是了，是了，下雪没有化雪冷，有火堆反而热和点。”


    “家里人还醒着的，都叫出来，这里有火堆、有火把，暖和得多。”


    “家里孩子留着我也不放心，这里也不可能走人的，干脆都叫过来吧！”


    也有人感慨：“唉……昨晚上的蛇肉是真好吃啊，我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蛇肉。”


    这下子，其他还有一点犹豫的，也都不犹豫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他们可都是承了那孩子恩的。


    虽说那孩子自己半夜三更跑出去，是要狠狠骂几句，但这也不是现在就放弃对孩子生命的理由。


    村里人并不天生就是圣人，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和其他人做同样的选择。


    一件事只要有人牵头了，后面的人便会跟着做，也不会去考虑太多自己的得失。


    很快，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中间的地面上直接就燃起了几个大大的火堆。


    那些不知事的孩子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活动。


    过了这夜，本来也是大年三十了。


    按规矩，篝火也是要燃一整夜的，他们不过是提前一夜罢了。


    更小的孩子们兴奋地在周围跑来跑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孩子们就跟着大人一起，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团子在里面把外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它只是一个白团子，如今也有些震撼。


    这些人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还算陌生的娃娃，做到这个程度。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可就是真正发生了！


    【怪不得，我会看到你。】


    团子喃喃。


    里头的小阿玉喊了半天的阿娘，却没被刘氏听到，她就放下小手，有些失望地坐在地上。


    【你看你，不是给大家惹麻烦了吗？】


    团子想数落数落小阿玉，却看到孩子低着头，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然后，它就看到孩子的脸颊上流出泪来了。


    因为在保暖罩里，眼泪并没有被凝固住。


    【喂，你别哭啊！】


    但眼泪只流了一行，小阿玉就擦了擦眼泪，又站起来，小手握成拳头。


    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对自己说：“阿玉乖，阿玉不哭。”


    她转过头，看见小羊，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勉强。


    “阿玉保护你了……阿玉很能干……阿玉不是废物……”


    “阿玉还能找到阿娘，找到阿娘……”


    她念念叨叨，又去扒拉雪。


    那边小羊还在原地刨坑，刨啊刨，刨了不知道多久，刨掉了雪后，看到了实地。


    小羊看到小阿玉还在刨，“咩”了一下，又接着四个蹄子翻飞刨。


    不过这雪冻过的地实在坚硬，小羊也倔强，愣是凭借着万灵水赋予的力量，一点点刨硬土。


    刨着刨着，两个爪子一空，栽到一个突然出现的坑里。


    坑里是个洞，往左边拐，不知绵延到哪里。


    “咩~~~”


    “小羊，不要懒，要挖。”小阿玉背着它说。


    小羊又“咩”地叫了几声，看小阿玉撅着小屁股没理它。


    退后几步，然后低下脑袋，


    小羊冲呀——


    顶住小阿玉的小屁股。


    小阿玉没注意，一脑袋扎进了雪地里。


    等小阿玉把脑袋拔出来，她就看到了那个洞。


    “小羊！”小阿玉气鼓鼓的，结果看到洞了，又惊讶极了：“这是什么呀？”


    没见过呀。


    看样子，那个洞是藏在石头缝隙里的，平日里被掩盖住了。


    因为缝隙的位置比较奇特，小阿玉和小羊都很小，两人才能刚好卡进来。


    要是她有三岁孩子的体格，根本就进不来了。


    村里别的孩子，一两岁也不会往里钻。


    那个黑衣人更是奇葩，他摔下来的时候，那雪崩不知为何掺杂了冰块，砸下来把大石头都挪了点位置，刚好把他送进来。


    而洞口也就更明显了。


    平时大家要是侧头来看，也只会觉得这个缝隙里有个小老鼠洞。


    石头太大了，缝隙也比较深，视线受阻便会产生这种效果。


    谁会在意村里的一块大石头呢？


    小阿玉有些好奇地往里面望了望。


    吓得退回来。


    呀，里面好黑呀！


    因为突然出现一个洞，小阿玉根本就忘了自己还在想阿娘，直接被洞吸引了。


    想、想去看看。


    【别动了啊，宝，你再乱动，出了事，我真没能量救你了！】


    现在能量都快要耗光了。


    团子的感应并不是全覆盖的，它只能感觉到这个洞有点深，没有危险信号。


    【你还是别下去了，等阿娘。】


    小阿玉终于听到团子说话了，眨眨眼：“阿娘？”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挖了两个个时辰，大家也不敢用力，生怕一锄头下去孩子就成两截了。


    两个时辰，上百个庄稼人一起挖，一起运，半座山的积雪堆积在最下面，也被清理出了一大片。


    刘氏一直都没停止喊小阿玉的名字，现在更是声音都要嘶哑了。


    “阿玉——”


    “阿玉——”


    小阿玉听到了，眼睛蹭地一下亮了。


    这一次，她听到了阿娘的声音。


    “阿——娘！阿——娘！”小阿玉没受冻，声音在夜色了就显得明显了。


    大家隐隐约约听到了孩子的声音，全都不可置信。


    还真在这里！孩子还活着！


    王传满原本都挖的绝望了，整个人已经是麻木状态，听到小阿玉的回答，顿时来了精神。


    “阿玉，别怕，爹在这里，爹来接你了！”王传满大喊，“爹来了！”


    小阿玉喊阿娘的声音顿了顿，又张开小手，团成喇叭状，喊：“爹——”


    众人也连忙放下手里的工具，开始徒手上前挖。


    孩子声音这么近，想来马上就挖到了，肯定不能再用东西，万一伤着怎么整。


    一直都在忙活着，还有巧手媳妇熬了姜丝蛇肉汤，大家喝了倒也不觉得冷了，一下子干劲十足。


    众人刚挖到那块大石头，扒拉开缝隙的积雪，忽然就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隆隆”的动静。


    轰轰轰——


    轰轰——


    声音又快又急，比惊雷还要吓人。


    整整持续了一刻多钟，大家动也不敢动，全都吓傻了。


    有经验的老人脸都白了：“这是雪塌了！”


    而且，听声音，还十分不一般！


    之前雪塌的声音大家都听见的，那是半面山的积雪都倒下来了。


    现在那么大的声音，怕不是——


    众人不敢多想。


    “继续挖！”胡村长咬牙道。


    也有年轻人跑得快，几步跑远了，想去看看情况，没走几步就回来了。


    颤着声音说：“雪——雪——”


    胡村长厉声呵斥：“好好说话！”


    “雪塌了，我们村子全被埋了！”


    一天一夜的暴雪，加上一个多月来的积雪，让周围几座山的积雪不堪重负，终于全部垮塌了下来。


    胡家村各家的房子被埋了。


    马氏脸色一白，瞬间转头往王家的方向，拔腿就跑：“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