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

    看到大家关切的眼神，小阿玉感觉很难为情。她好像，做错了事情。


    【有人的时候，你不能直接去空间里，你的意识离开了，身体就会睡着。】


    【你睡着了，大家喊不醒你，就会担心你。】


    小阿玉听明白了，她有些不安，小手都搅在了一起：“我是不是做错了。”


    团子：【……也不算错。】


    两人用意识交流是很快的，小阿玉还没纠结出来，刘氏已经找来之前就准备好的羊奶，抱着小阿玉一口一口喂。


    母羊已经被雪压死了，存起来的羊奶也刚刚不过一碗，喝完就再没有了。


    小阿玉最初什么东西都不敢多吃，要么吃几口就要给其他人，但王家人不许她这样。


    哄着哄着，她也就不再战战兢兢，分给她的东西好歹能吃完了。


    胡三婶端来一盆干菜丸子，冬天里，这可是个稀罕物。


    刘氏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你给你们家三儿留的吗？”


    各家都出了物资，但也并不是倾尽所有，总要给自家留点东西的。


    “他又不回来，给他留着也是白留。大人少吃点没什么，别把孩子给饿着了。”胡三婶摆摆手，留下东西也就走了。


    现在事情多着呢。


    其他人看小阿玉没什么事，脸色也正常，就各自留了点适合孩子吃的，没多聊，便也走了。


    刘氏送走了村里人，就坐下来收拾周围，家里的被褥垫子全都搬来了洞穴里，要摆放好，免得睡起来不舒服。


    依村长的意思，大家是要雪化了才能回去住，各家分到的地方不大，勉勉强强一家人挤在一块儿。


    颇有点逃难的意味。


    “阿玉，你和哥哥们玩去吧，只在洞子里，别出去啊。”刘氏照例招呼小阿玉。


    村里长大的孩子，只要断了奶，大人基本就不会再守着了，只让大孩子看顾着。


    孩子见风就长，给口饭吃，病了给看看大夫，便也囫囵着养大了。


    刘氏看小阿玉手里还捧着个舍不得吃的小红薯，顺手从旧棉絮里扯出一块破旧的布，针线走了两圈，就成了一个小兜兜。


    “来，把它装进小兜兜里。”刘氏把小兜兜挂在小阿玉的胸前。


    小阿玉好奇极了，脑袋时不时低下来看。


    哇，能装东西的耶！


    刘氏看她兴奋得小眼睛直溜溜地转，问她：“你喜欢吗？”


    “喜欢！”小阿玉把小兜兜抱在怀里，重重点头，“好喜欢呀！”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东西，阿娘真好。


    刘氏看她喜欢，想着等开春了，花几文钱去买点新的碎布，拼起来做个好看点的小兜兜，阿玉肯定更喜欢。


    现在就先将就着吧。


    小阿玉得了小兜兜，把红薯装进去，挺着小肚皮去找哥哥们。


    王家几个小子正被王老太太拎到隔壁的空地训话，因为妹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晕倒了，肯定是这群哥哥们尽心。


    “一天天净吃白饭，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妹妹吃的那点东西，你们就是嘴里抠出来也够了，还能让妹妹饿晕，真行啊你们！”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们这是要把妹妹都给吃垮啊？做人，得讲良心，你们良心让猪给拱了？”


    王老太太着实气得不轻，别说她稀罕这孙女，就说孙女做的贡献，那也得好好对着，这些小兔崽子倒好！


    七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委屈，他们就差把妹妹含在嘴里了，哪里舍得慢待她？可阿奶的话谁敢反驳，只能憋着。


    “阿奶——”小阿玉一蹦一跳着过来了，两个小包包也跟着在头顶上跳来跳去。


    “哎哟，阿奶的小乖乖，你可吃饱了？现在还饿不饿？”王老太太一把捞起小阿玉，把小人轻轻拎了拎，皱眉，“怎么还是轻飘飘的，是不是没乖乖吃饭？”


    “吃啦，吃得好饱。”小阿玉伸长脖子，这下真挤出一个小嗝来，当即笑得眯起了眼睛，“看，我吃饱啦！”


    “好好好，吃饱了就好，可别再饿晕了，阿奶都吓坏了。”


    小阿玉连连点头，又把自己的小兜兜扯起来，从里面捞出烤红薯，递到王老太太嘴边：“阿玉吃饱了，这个给阿奶。”


    王老太太把脑袋瞥向一边，笑呵呵道：“阿奶不饿，你留着下次吃。我们小阿玉真乖，还知道给阿奶留着呢。”


    这时候，王传满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个干饼子，要给王老太太：“娘，这是村长发给咱家的，你不是爱吃这个吗？爹特意给你留的。”


    王老太太嗤笑：“你们这是把我当饭桶呐？我一个糟老婆子能吃多少？赶紧拿走，看到都晦气！”


    王传满：？？？


    几个孙子把脖子缩紧了：阿奶好可怕，她对阿玉妹妹和对其他人，连评价标准都不一样！


    小阿玉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很努力重复用手从小兜兜里拿东西的动作。


    王传满挠头：“阿玉，你是要爹给你放里面？”


    小阿玉摇头，不是呀不是呀。


    王五郎福至心灵，说：“四叔，阿玉妹妹是让你看她的小兜兜。”


    众人这才发现，小阿玉多了个小兜兜——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兜兜了。


    可小阿玉却非常宝贝。


    王传满还没反应过来，王老太太清咳一声，率先说：“阿玉这个兜兜不错。”


    小阿玉果然高兴起来，小手拍了拍兜兜：“阿娘给我的。”


    “这个小兜兜真好看。”


    “阿玉戴着就更好看了。”


    “别的娃娃都没有，我们也没有呢，这是独一份呀！”


    几个哥哥你一言我一语说说起来，小阿玉更满意了，嘴角翘起来，怎么也弯不回去。


    王老太太看小阿玉高兴了，也不再训几个孙子，让他们带着妹妹去玩。


    大郎、二郎、三郎和四郎都十多岁了，没打算玩，就让其他三个弟弟带着小阿玉玩。


    小阿玉有个小兜兜，心里隐秘地想要炫耀，五郎看出来了，当即拉着小阿玉去周围转了一圈。


    一群小孩子都看到小阿玉的兜兜了，在五郎、六郎和七郎的示意下，全都把她的兜兜夸奖了一遍。


    一些大人看到了，还顺手给她的小兜兜里塞了点东西。


    有的是一把花生，有的是一个小荷包，也有的是一块漂亮的石头。


    把她的小兜兜装得满满当当。


    “他们都是好人！”小阿玉在心里下了定义。


    因为他们都很喜欢自己的兜兜。


    【你说得对。】团子不想反驳。


    幼稚。


    然而下一刻，团子视线一撇，发现原本快干透的万灵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半碗！


    空间和小阿玉绑定，它和小阿玉的心情和经历息息相关。


    小阿玉人小，空间也是幼年版状态，等她慢慢长大了，空间还会变得更大，东西也更多。


    同时，小阿玉要是特别高兴，空间也会长大一点。


    但现阶段最影响空间的，还是要属小阿玉能得到的善意了。


    大家对她的善意越多，万灵水就会越多，要是大家一直都很喜欢她，那万灵水也会源源不断。


    喜欢她的人越多，万灵水的质量就越好，空间里空间土，也会更富有营养。


    但这个概念太复杂了，小阿玉根本理解不了，它干脆就等她再大点再解释。


    没想到，她之前打了一整条蛇、变相救了大家逃开雪祸，都还没得到多少万灵水。


    结果她挂个小兜兜去逛一圈，反而得到这么多能量。


    【……你再去溜一圈？】


    小阿玉表示拒绝。


    万灵水有半碗了，这可比她之前有的还要多，简直是可以喝一口吐一口的程度。


    小阿玉也发现空间里有水了，当即不玩兜兜了，去冯氏那里小心地要了一个勺子和碗。


    王五郎几个只看到小阿玉去找大伯娘要碗和勺子，回头就看到碗里装了一碗清水。


    那只贪吃的小羊鼻子时不时往前凑，想要把脑袋埋到碗里去。


    小阿玉把小羊的脑袋推开，用勺子舀了一勺水，对哥哥们说：“一人喝一勺子。”


    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喝。


    几个哥哥原本不想喝，这肯定是大伯娘准备拿来洗碗的水，怕是雪水直接化的，他们才不想喝。


    可小阿玉眼巴巴望着，他们只好喝了。


    最先喝到的是最近的王五郎，一口水下了肚，眼睛就睁大了。


    “是糖水？”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巴，没错，是甜的！


    “糖水？我要喝，我要喝！”王六郎把脑袋凑上来，等着小阿玉喂一勺子。


    王六郎喝了，也呆若木鸡——真是糖水！


    七个哥哥一人喝了一口后，全都盯着小阿玉手里还剩一半的碗。


    “再喝一小口？”王六郎舔舔嘴巴。


    小阿玉抱着碗，摇头：“不够啦，要给阿奶他们喝。”


    接着，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小阿玉端着碗，一人一勺，喂了家里其他人吃。


    躺在床上的王传贵喝了两口。


    王家人喝完了都在想，这是哪个大方的人想哄娃娃，居然舍得放糖水！


    最后还剩了一点点，小阿玉就捧着碗到了那个捡回来的黑衣人面前，按照团子说的，掰开他的嘴巴，给他嘴里灌水。


    胡小童原本出去煎药了，一回来就看到，他人生第一个病人，正被一个小奶娃灌水。


    “哎哎哎，不能乱喂！”胡小童忙过去，却为时已晚，小阿玉把最后一滴水都滴到了那人嘴里去。


    剩下的碗，他还没来得及检查，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只小羊，嘴巴一翘，趁着小人不注意，叼起那只碗，颠儿颠儿地跑出去了。


    胡小童傻眼了。


    当天下午，王家所有人，全都喊肚子痛，茅房跑了一趟又一趟。


    胡小童刚听到消息，一转头，就看到那个病人瞪大了眼睛，一张脸憋得通红，甚至都要泛紫了。


    只是那表情，怎么都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感觉。


    不等他细想，他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人醒了，也拉了。


    一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