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闸捕房

　　老闸捕房很远吗？其实一点也不远，它就座落在南京路51号，只是龙崇九不想走路了。

　　捕房不大，人也不是很多，几十号人吧，印度阿三占了一半，西捕就几个，余者全是华捕。

　　自从龙崇九来了之后，老闸捕房不少人怨声载道，原因就是龙崇九霸道的抢了他们手里的利润，这里的大部分华捕全是沈杏山的人，只是姓沈的现在完全忙着烟土生意，根本顾不上捕房里的事，福州路上的利益更早就放弃了，开始还想和龙崇九别别苗头，后来见连杜老板都啃不动这硬骨头，他也就退了下来，他了解杜的为人，肯定上不会和龙崇九这么算了的，自已还是安生点吧，公共租界的陆连奎现在都得看姓龙的脸色，他这过了气候的二爷更的看风向了，这阵儿老闸捕房也归到了龙崇九的手下，真不知是福是祸，这小子还真能混。

　　这两天为了筹集一批货，他正忙的焦头烂额呢，天津和北平两地大量缺货，冬季更是大烟消耗的旺盛季节，人都冷的不想出门了，一天呆在家里就丢下吸烟枪爬女人了。

　　前一阵刚花钱买下这个侦缉股的督察长这笔费用总得捞回吧，哪花的钱从哪捞回，这一向都是沈杏山奉行的原则，只是租界这段时间整顿，喊的够凶的，自已的秘密烟房也都关了门，费信惇都在这次整顿中损失了利益，姓龙的真不是个东西，他奶奶的，心里正骂时。

　　“沈爷，总督察长到了，好大的气派，五辆小车啊，二十多个随从人员。”一个巡捕进来道。

　　沈杏山哼了一声，道：“这小子命大，没给顾玉书的徒弟干死，现在带五十个人也胆儿颤。”

　　“那是，沈爷，这叫一朝给虎咬，十年怕小猫，您说是不。”那巡捕一付狗模样儿。

　　“你他妈的懂个屁，快快快，先迎人吧，少在爷这里放臭屁。”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沈杏山的办公室，往楼下行去，哪知龙崇九在捕房西藉督察长赫尔的陪同下已经上了二楼，身后是林志雄，刘振海，十六个保镖在大厅没上来。

　　“处长大人，有失远迎，杏山罪过啊，还望处长大人海涵一二。”沈杏山忙上前搭腔。

　　龙崇九一脸的倨傲之色，皮笑肉不笑的道：“沈督察长，大名久仰了，幸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这个曾与陆连奎齐名的人物，也就四十上下，身材矮胖，三角眼，扫帚眉，鹰勾鼻子耷拉嘴，天生一付乞丐腿，见了谁也弯弯着，差一点就跪下了。

　　这家伙也能成了大爷，简直是狗尿头上了，运气是来真是城墙也挡不住啊，他就发了？

　　“我和赫尔长官早就恭候处长大人的大驾了，只是处长日理万机，今日才得空闲。”

　　“哪里哪里，倒是听说沈督察长忙的整天看不见人影哦。”龙崇九开始暗敲他了。

　　沈杏山脸色一变，赶忙笑道：“瞎忙，瞎忙，纯属瞎忙，比起处长来，我可是差远了。”

　　龙崇九淡淡笑了笑，这时赫尔道：“沈督察长，召集大家在会议室集合，处长要开会。”

　　“是，赫尔长官。”沈杏山朝龙崇九干笑了一下去传达命令了。

　　赫尔这才转回身对龙崇九又道：“处长阁下，请先到我的办公室坐坐吧。”

　　“好，我正想和赫尔先生交流交流呢，请。”龙崇九表现的非常客气。

　　赫尔受宠若惊，忙谦让一番，最后二人一同走步上了三楼赫尔的办公室里。

　　赫尔知道自已和这个中国人比起来差一大截呢，不说人家现在有钱有地位，和爱德华总领事，费信惇总裁的关糸，就人家中央捕房这正督察长的职位就和他不一样了，中央捕房那是总捕房，管辖区域大不说，还是租界里最富有的区域，其它捕房与之相比明显就低了半级，再加上人家一警区总督察长和华人帮办处长这两个职位更不得了，这在租界历史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由此可见这个人受宠的程度，这一次的整顿引起的轰动更是上了国际舆论，吓死人了。

　　落坐之后，赫尔亲自给龙崇九上茶，才道：“处长阁下，对于你的能力和手段我是非常非常的佩服，这几天我没少在南京路上转悠，整顿带来的新气象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赫尔先生过奖了，今天来我主要是了解一下老闸区存在的问题，会后你如实写个报告上来，哪方面的问题无法根除，是属于顽固的症状，你都注明了，我们共同来研究解决，租界的新气象不会只在中央辖区出现，下一步要向整个公共租界推广的，你必须有这个心理准备，我这个人喜欢有能力的属下为我办事，如果赫尔你有这方面的能力就尽力的表现出来吧，中央辖区整顿结束之后，我就会卸下中央捕房督察长这一职务，你不想让我推荐你上任吗？”

　　赫尔的眼豁然放出了光采，他完全的了解这个中国人的能力，无论在工部局还是在领事馆他都是说话有风的人，传闻姚曾谟处长就是因为他而失势的，连国民政府都为了他向租界致歉。

　　在上海无所不能的杜月笙这黑老大还不是对他没办法吗？黑白两道他都吃的开啊。

　　听说他最近在商界发展的势头很足，先是接下了英吉利总会，然后又成了雅香大戏院的大股东，在社会上亦有一定的人气，只是为千余名妓女义务治疗一事就让他名传天下了。

　　“处长阁下，能成为你的属下，我万分荣幸，只要是您吩咐的事，我一定办好，我保证。”

　　“那就好，赫尔先生一看就是那种有魄力的实干人才，老闸区现在很乱，我们要下大决心抓抓才行啊，过两天中央捕房的陆连奎督察长会调过来帮你，正好你这边副督察长的位子空着，你们好好的合作，我希望在年底看到老闸区能和中央辖区一样旧貌换上新颜。”

　　“处长请放心，我一定会和陆督察长全力配合，老闸区不改变旧貌，我辞职回国。”

　　“好，有这个决心我相信赫尔先生一定会有所作为的。”说到这里，龙崇九故意压低声音，朝他探近身子，故做亲密的道：“赫尔先生，有些事你不好做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我给你绝对的支持，谁也别怕，我保证在上海地头上没人敢把我龙崇九的人怎么样。”

　　赫尔激动的道：“感谢处长阁下对我的看中，赫尔实在是太荣幸了，处长能不能给赫尔个机会让他表示一下对你的谢意呢？当然，这不会花处长很多的时间的。”

　　只听这话，龙崇九就知道这个赫尔是个圆家伙，只是他没有靠山，得不到机会而已。

　　“当然，赫尔先生，我的英吉利总会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太好了，处长大人，有时间我一定拜会。”赫尔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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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会议室后，赫尔望着几乎满员的老闸捕房中高级巡捕，满意地道：“诸位，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的顶头上司，他就是华人帮办处长兼一警区总督察长中央捕房督察长的龙崇九。”

　　热烈的掌声在会议室内响起，在坐的只有四位西藉巡捕，三位印藉，其它全是华藉。

　　小小的会议室中满满的坐了二十多号人。龙崇九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随后他威严的扫了一眼众人，清了清嗓子道：“一直都忙于公务，前一阵子有伤在身，以至推迟了来老闸的巡查，今天我只想给大家简单的说几句，老闸区的治安问题是很重要的，也许这和中央辖区的整顿有很大的关糸，一些曾经的中央区域偷偷摸摸的小流氓如今大批的入了老闸区，在这里我希望大家提高警惕，不要流费纳税人的钱，没有一个安定的环境，他们是不会交更多的税给我们的，刑事案件的侦破和预防大家要进一步跟进，不合适搞这份工作的人可以现在向我提出辞呈，我马上批准你离开，三天之内是警风整顿，从明天开始一日三签到，误一回扣除全月薪金，有捕房督察长批令执行特殊任务的例外。”

　　略微顿了顿又，龙崇九又道：“我不希望任何的警员和流氓们有勾结，一但发现就地拘捕，警匪勾结，罪加一等，谁有这样的毛病自已应该清楚，能改的就改，改不了的干脆去当流氓好了，十天之后我要看到全新的警容，我要看到老闸区的新迹象，赫尔督察长，你一定要严加督促，任何不合格的巡捕探员，不论国藉，你可以给予他们辞退和严格的处理，沈督察长，有人反映你的问题是比较严重的，我还得与你单独谈谈，一会坐我的车去中央捕房吧。其它人都听清楚了，中央辖区的整顿将会进一步推广，你们最好借着那边的模式来先一步调整老闸的现状，这可以使该区在进入正式整顿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政治股的人，你们不光要处理一些特殊案件，还得同时监督巡捕们的日常工作，巡街的必须巡街，若是躲在茶堂和旅社偷懒一经发现严惩不怠，二次发现的直接开除，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

　　赫尔忙第一个起身道：“大家起立，向处长大人敬礼。”所有的人挺胸拔背，举手敬礼。

　　龙崇九满意的点了点头，朝黑着脸的沈杏山深深看了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沈杏山心里早将龙崇九的用心看出来了，故意在大会上点他的名，这是给他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