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买卖

　　闻听了龙崇九的说话，现场鸦鹊无声，知道他和杜黄张有矛盾的人相信他这话不是大话。

　　张氏兄弟交游甚广，自然听说过道上的一些事，虽然他们也是本份人，但也耳暄目染道听途说过不少黑事，在上海谁不对青帮的流氓们避如蛇蝎，别说是惹是了，躲还来不及呢。

　　可眼前的龙崇九呢？他竟将青帮的势力深入最广的四马路给清洗了，这是何等魄力？

　　“鄙人张晴浦，龙处长，是是非非我们兄弟也不想再论了，老七人都走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处长在租界是声吼到底的大人物，这我们都清楚，哎……，可怜弟妹此后无依啊。”

　　张晴浦似表明了态度，反正都这样了，你也别吓唬我们了，我们不讨公道了，好不好？

　　龙崇九听的出来，他淡淡一笑没言语，而是看了眼身侧了云青雅道：“青雅，恩人可是这位？”

　　云青雅点点头上前一步道：“是的九哥，他就是曾有恩于青雅的张大哥，”言罢她又向张晴浦道：“张大哥，这件事都这样了，小妹也没什么说的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九哥不是仗势欺人的人，怎么也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事发突然，谁也防不住，若是换成了狱灾牢苦的话，青雅以薄面也可求九哥给个人情让张兄弟无恙归来的，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节衰。”

　　昔日的红尘艺妓，今日的显贵夫人，一朝上了枝头，我就是孔雀，谁还敢小瞧这位名妓？

　　云青雅名满大上海，识得她的人可是太多了，十大艺妓她排名前三，若非龄大可稳居榜首。

　　看看如今，人家搒了上硬靠没？紫貂大衣鹿皮靴，珠翠满头剌人眼，｛帽子围子没戴｝。

　　那份雍容华贵的气质，让在场的几位明星级美女眼都直了，有名和有靠有钱是两回事。

　　人家云青雅现在是雅香大戏院的大股东总经理，要名有名，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靠有靠。

　　人和人比是没法比的，运气福气来了的话城墙也挡不住，昔日风尘一艺妓，今天紫貂贵夫人。

　　“云小姐，那些旧事不提也罢，过去的就过去吧，日后还真要麻烦你呀。”张晴浦客气道。

　　老七已经死了，可以说是咎由自取，若为了他再得罪了眼前的人那张家的末日就到了，趁着有云青雅的面子，这关糸能拉还得拉啊，现在又听她说龙崇九会给交待，众人心又活了。

　　有总强过无啊，硬的你碰不过人家，你还想怎么着？现在看来，若不是有云青雅的面子，龙崇九今天能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等于零，其实这是事实，龙崇九就是为了给青雅下个台。

　　若是没她这层关糸，最多打发陈志雄为代表来探看探看，这也是为了平息这件事，谁让李八屠留下屎了呢，张氏兄弟开始哪知老七得罪谁，以为是些黑流氓之类的，哪知国民政府上海公安局将这案子退回来了，这种事是太少了，自从租界将华人的各类案件审理权力发还政府后，国民政府那些黑心警察可牛气多了，退案子？他原告被告一起吃，两家全吃穷就没事了。

　　一退那还不是说明他们碰不动人家，国民政府公安局都碰不动，张氏兄弟还能不知深浅？

　　在张晴浦表示了以后还要和人家来往的意思之后，张慧民张慧冲也清醒过来，这样的人就算不求他，也不能得罪他啊，必竟人家在上海是太牛的人，现在还来了，算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云青雅点点头，她知心上人正在收购院线，日后张氏兄弟求上门的时候还多呢，这才开始。

　　客气一句，云青雅首先代表龙崇九向未亡人阮玲玉慰问一番，“玲玉妹子，你也别太伤心，事已至此，谁也无力回天了，节衰顺便吧，以后有困难只管来找姐姐，我认你这个妹子了。”她一边说一边回过头望着龙崇九道：“九哥啊，我若是认玲玉做干妹子，你有意见吗？”

　　这倒是谁也没想到的事，连龙崇九也没想到，但他很从容的笑答：“你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认了，就看人家同不同意吧，逝者已逝，可待追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张家丧子，玲玉丧夫，这个责任我还是要替我兄弟来担的，青雅说的不错，仗势欺压良善龙某人不屑为之，在上海有些日子了，有谁听说过龙某人手下的兄弟欺负过平民良人呢？话说到这了，那些无赖流氓们是别想在我手里讨半分便宜的，我不找他的麻烦他就可能偷着乐了，送上门来的太少了，我也不清楚玲玉夫婿生张先生的生前为人是如何的，但雅香戏院发生的那一幕实叫龙某人不敢恭维，有此时之果，自有当日之因，我无法责怪我的兄弟，我龙崇九不是谁也可能欺负的人，不怕诸位笑话，我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过我的兄弟们，敢向咱们探爪子的人不要留情，往死里搞，天大的事九哥你们承担，但是绝不许你们欺负良善和那些穷苦人，几千号兄弟们都做的很好，至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哪个百姓穷人告他们的状，对玲玉夫婿的事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他撞在铁板上了，张家在上海的名声也不坏，是富户也不欺人，我之所以来不光是因为青雅这层关糸，同样我也想安慰诸位，我的仇人比较多，抛开黑道上的青帮不说，国民政府都看我不顺眼，但直至今天他又能奈我何？总之一句话，张家这边我给与一定的经济补偿，价钱你们商量商量开个数目，除此之外治丧的费用我全包了，志雄……。”

　　“九哥，我在这，你吩咐。”陈志雄上前两步，沉声应诺，这虎气汉子，让人望而生畏。

　　“天黑之前你打发人给张府送一万现银过来，让他们把丧事办理了。”

　　“是，九哥，我会安排的。”陈志雄记下后退了开去，仍回原地和四个一声不吭的铁卫静立。

　　张家的人都不由睁大了眼，一万现银啊，治三回丧也够了，旁边不少人都开始纷纷议论了。

　　阮玲玉自知丈夫是个什么德性，以前他是没碰上硬主儿，不然早就给人家摆平了，这回他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直接给搞的回不来了，哎，说起来对自已也是一种解脱，就是太……

　　此时面对上海曾经红艺妓的认妹请求，她心中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那边大嫂还给她打眼色。

　　于是，阮玲玉在灵堂前成了云青雅的干妹妹，龙崇九也说了，‘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十几分钟之后张氏兄弟们有了结论，然后将龙崇九请进了公馆正厅待坐，尽地主之礼。

　　“龙处长，我们兄弟小议了一下，对于您提出的经济补偿还是给了弟妹玲玉吧，她此后单身一人了，张家也不是封建旧家族，自不会让她守这活寡。”张晴浦代表张家表了态。

　　这个结果是他力排众议的所得，算他眼光独道，看出了龙崇九是个什么个性的人，依着兄弟老婆他们的意思，张家这边也要一份？那可能以后要断了这个关糸，必竟阮玲玉才是未亡人，她也是最理直气壮受益的一个人，再说一家都给一万子的治丧费了，张家这边能全用了？

　　最终的结果是根据龙崇九出手阔绰和种种因素得出个价钱，两万银子，全给阮玲玉。

　　事态算是圆满解决了，龙崇九在走时又告诉他们，有些人可能拿这事做文章，希望张家别进了陷井，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张家哪还敢往这里跳，唯唯是诺，牵涉到暗战他们更不敢了。

　　云青雅更是聪明，她看到张家兄弟在张晴浦说出结果时都有些郁闷的样子，显是不太满意最终的结果，所以她告诉阮玲玉，两万银子可在几天内由阮玲玉亲自去英吉利总会找她拿。

　　祈慧始终不发一言，各人表情她心里都有数，她看的出来，张家兄弟中晴浦是最有远见的。

　　离开张公馆的时候已近午时，五辆车驶离海宁路，龙崇九吩咐，直奔外滩的汇中大酒店。

　　……

　　搞电影的在这年代都不是多有钱的人，所以有时他们缺乏资金还要拉一些商人入股。

　　虞洽卿也是其中一个，他‘有幸’给英藉华人卢根拉下了水，这个人是主要经营西片发行的，手里有院线，控制着卡尔登、光陆、上海、融光、巴黎、华德6家影院的排片权。

　　卢根开创联利影片公司，由于热心于电影事业，所以投入了全部的热情，而他这次和入股的虞洽卿正准备搞一番大动作时，竟被江北大亨顾竹轩先一步拜会了，声言要收购他旗下的六大影院，这让卢根产生了极大的恐慌，顾竹轩在上海是仅次于三大亨的第四大亨，他哪惹的起，情急之下忙找靠山虞洽卿议此大事，而虞洽卿深知顾竹轩和龙崇九的关糸，所以……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不过舅舅，这事我还真有我的看法。”龙崇九也改口了，没法子。

　　虞洽卿和卢根不由同时望向他，看来顾竹轩的收购计划真的和他有莫大的关糸呀。

　　“奉钦，到底怎么回事？”虞洽卿露出狐疑神色，看看龙崇九又看看他身侧的祈慧。

　　“舅舅，”祈慧倒先开了口道：“您就听听他说什么吧，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顾四哥收购院线的事全是他的主意，对了，我怎么不知您老原来还参股搞电影来着？”

　　“丫头，你就关心你的事了，哪顾的上舅舅这头儿，我入股不多，主要是帮卢根个小忙。”

　　龙崇九这时道：“您老和卢先生先听我讲，电影这一行在年头儿赚钱是难啊，所以我收购院线也只是控控股就行了，要的是主事的权，并不是要完全将影院买下来，卢先生是内行，可以考虑与我合作，未来肯定有几年要乱，电影也有几年惨淡的日子要过，制作和发行我压根就没想过要插一脚，我只经营院线，不瞒二位，我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想为了我即将登市的新玩意找一条道儿，我这里将制作和发行有关我产品的宣传广告，不光在中国，还要在欧州，北美，东南亚等国同步发行，以影片的形式来达到宣传产品的目的，扩大其影响力，让它迅速的预热市场，这是我收购上海院线的最基本目的，另外就是掌握了院线还能赚点小钱，卢根先生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其它的我还没有多想，更没有大举进军影艺界的想法。”

　　虞洽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小子就是聪明，居然要应用影片的手段来搞宣传，够奢侈的。

　　卢根这时也看出了龙崇九那种势在必得的心思，暗忖，争是肯定争不过人家，合作吧。

　　“我非常乐意于龙处长合作，目前我设想与虞公二人共同慕集三百万俩白银，准备收购最少40家影院，如果龙处长能来参与这个计划的话，那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虞洽卿也颌首道：“奉钦，你若参股，控股权肯定是你的，舅舅那份还象雅香的那股一样由你全权打理，我只分红不参与任何经营和策划，必竟然在这方面我是外门汉，看电影还行。”

　　这句引的在坐的人都笑出声来，满桌共六个人，龙崇九，祈慧，云青雅，陈志雄和他们俩。

　　龙崇九笑了笑道：“您老谦虚了，说实话，我和您一样也不太懂，不过把着放映权，谁也能赚钱，我认为就这么简单，老实说我的事也太多，哪有心思忙这个，将来所有的娱乐性经营的大总管就是青雅，象雅香一样，她挂名，她当经理，没我什么事，嘿……。”

　　“九哥啊，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呀，一个雅香还不够啊？还给我一堆影院？”云青雅嗔道。

　　龙崇九大笑，道：“这算什么啊，都是些小屁事，我可不让你坐在家里白吃我的，养的你白白胖胖的不做事怎么行呢，你也不怕把九哥我累坏了呀？又是公事又是私事的，忙死了。”

　　“九哥，慧现在可是够轻闲的，你总得也给她分配点事做吧，你就不怕她养的白胖白胖的？”

　　“她呀，准备下一步出国吧，人家会英语，人才哦，伦敦美国的基地她得先去给我管理。”

　　祈慧一惊，道：“你怎么把我支到国外了？我才不想去呢，再说，你那基地连影也没有呢。”

　　“现在是没有，年底你再看，年一过，咱们一起出去一趟，到时我就把你留在纽约了。”

　　虞洽卿知道龙崇九不是开玩笑，上海这阵子的折腾已经让他看出这个人的能力了，太强了。

　　卢根咽了口唾液，自已心中的理想目标在人家心里居然是一件小屁事，给女人们当家家玩了。

　　于是，一顿酒宴定了下上海无数影院的命运，龙崇九知道战争在不远的将来，所以他提出了要求，租界以外和靠近边上的影院就不考虑了，主要集中在租间中部，包括法租界在内。

　　被战火吞没的剧院不少啊，尤其二战一暴发，租界这个‘孤岛’一消失，那更不可想象。

　　所以在龙崇九心里，眼前在上海掏金赚钱也就几年的功夫，那刻来临之前，动产全搬走，不动产全甩卖，重心直接移进美国，那是二战中没给战火洗劫的幸运国家，本土就没发生战事。

　　可以说在目前有条件的情况下，龙崇九已经考虑要在美国某州买地建庄园当奴隶主了。

　　这个国家要大发战争财，自已岂能错过这个机会，何况自已知道的事，比他们一个国家所有人加起来知道的都多，生财绝对有‘道’，一路可逢吉避凶，长驱杀奔世界首富的宝座。

　　在坐的人肯定不会有一个能想到龙崇九的终极理想停在那个点上，连他自已都说不清楚。

　　由于龙崇九和顾竹轩的加入，卢根和虞洽卿不用到处找人筹钱了，四股子完全胜任了。

　　具体情况定在明天约了顾竹轩在一起议定，卢根在一番商议之后就提前退席离去了。

　　“奉钦，小问题解决完了，该谈我们的大买卖了，舅舅想你应该会有兴趣的吧。”

　　龙崇九芒光一闪，心念电转，虞洽卿一生和轮船打交道，那么不难猜出他的大买卖肯定在这方面，“您老是准备拉我下‘水’吧？如果是的话，我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我需要它。”

　　“哈……，奉钦，你猜对了，到底是聪明人啊，目前由于海航运输业竟争残烈，英国太古轮船公司和怡和轮船公司都要淘汰一批小吨位的轮船，而让他们的新船下水来扩大竟争优势，我的意思是想出资将他们这批淘汰的轮船全部以低价收购，然后在我的公司里翻新扩建，三个月之后，我们就将有一批生力军下海参加竟争了，目下舅舅这边资金还真缺，奉钦你……。”

　　“您老是这一行中绝对有发言权的大行家，我出钱就行了，哈……，桑格夫人在这些公司里多多少少都参着股，我请她出面来以低价购这批淘汰货绝对划算，让她也入一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