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统上海院线

　　两天之后天蟾舞台的老板江北顾大亨召开了一次上海影艺界同仁大会，谁都知道他和联利影片公司的老板卢根联手收购了数十家院线，他们手里把控着大上海三分之二的院线，另外三分之一在法租界，包括中央影戏旗下的七大院线，这些掌握在桑格夫人和三鑫公司手里。

　　顾竹轩几乎给上海所有有点名气的电影公司下了请帖，而以他手里掌握的院线优势来说，任何影片公司都给他面子，包括法租界内的中央影戏公司在内，没剧院放你的片子你还不死？

　　所以今天与会的人多的厉害，稍微在影艺界混的人都有露面，报社记者等不知去了多少。

　　顾竹轩、卢根、虞洽卿都有出席，上海几家著名的影片公司几乎没有不到场的，张石川的中央影戏，邵醉翁的天一公司，但杜宇的上海影戏，还有长城、民新、大中华百合、友联、华剧、新人、复旦、大东、月明、大华、耐梅、强生、大中国、元元，朗华、富年等等。

　　天蟾舞台是人山人海，济济一堂，可谓荟萃了全上海的电影界精英们，各公司的导演，编剧，一些台柱演员都有参与今天的盛会，在他们来说，顾竹轩他们不过是掌握了院线，对电影的发展方向并不影响，谁来这里也只是为与院线控制方拉近关糸，全当是捧个人场吧。

　　何况一个外行召集内行开会让他们也觉的有点滑稽，所以他们一致认为顾竹轩他们应该是叫来大家发布一些有关影片放映和排档的事宜，对影片公司来说，这同样是非常重要的。

　　没有好档期或不给你影片放映的机会那就是最大的损失了，在一家剧院放和在十家剧院放的效果能一样吗？大上海每天几十家剧院都是满座次的，可以想一想这其中有多大的利润。

　　顾竹轩今天是出尽了风头，连上海闻人虞洽卿都坐在一旁给他捧场，可见其这次造成的影响。

　　会还没开，上海三大亨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就来了，他们都以股东的身份参与进来。

　　黑道大亨的出现似给这影艺大会蒙上了一层怪异的色彩，但谁知道三鑫三巨头也把握着一定数量的院线，其实顾竹轩所下的帖子里就有这三位大亨的在内，连桑格夫人都驾临了。

　　“诸位，请安静，顾某人今天能主持这个会议感到万分的荣幸，在这里我首先宣布一个消息，一家新的影片公司刚刚成立，名为联亨影艺公司，我本人和虞洽卿老先生，卢根先生三个人占联亨公司股份的百分之四十八，占百分之五十二的大股东是租界警务处长龙崇九先生。”

　　他话声刚落，会场就起了一片惊声，议论之声四起，倒是三大亨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情况，没多少震惊，顾竹轩又道：“肃静肃静，联亨旗下现在共收购了四十八家剧院，都是上海现在一二流的大影院，除了法租界内杜老板他们控制的院线之外，几乎将上海影院一网打尽，”说到这里他略一停顿后又道：“这些不是最主要的，我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的目的是要告诉大家，我们联亨公司下属院线将于短期之内全部改装有声有色的新一代放映机，也就是说，中国电影的放映从此要告别无声片的时代了，联亨旗下拥有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摄影器材和人才，引进美国设备数十套，价值七十万美金，在这里很抱歉的告诉大家，无声片不要再拍了，那只会让你们走入绝境，有声有色的片子月底就将联亨旗下所有剧院上演了。”

　　这一颗炸弹彻底将在坐的电影人完全炸懵了，会场死寂一片，静至落针可闻的地步。

　　一个悠然的笑声从所有人这时不注目的入场口传来，接着响起了龙崇九的声音。

　　“我们联亨公司欢迎任何一位加入的朋友，大家可以为了电影事业的蓬勃发展继续努力，无声片的淘汰是必然的，时间问题吧，这一冲击迟早得来骚扰大家一回，迟来不如早来，我龙崇九虽对电影一窍不通，但我知道先进的技术是极其重要的，西方世界已经流行有声有色片了，虽然制作成本要比无声片高不少，但它带来的收益同样比无声片高好多，联亨公司不以制作电影为主，而是靠院线和发行生存的，我保证联亨出品的影片将打入西方好莱坞，所以对来和联亨合作的制作方表示欢迎，并将为制作方提供一定的费用，这些都是细节问题，一但合作可以进一步商讨，今天这个会议的目的就如顾老板所说的那样，其实是个改制会，中国电影的新时代要到来了，我希望在场的各位能抓住机遇和联亨一起共同开拓崭新的电影。”

　　早在他说话伊始所有的人就回过头望着他了，千百道目光的盯视中，他侃侃而谈，一边向主席台前行，那种写意和洒脱让人佩服无比，仍是那身深色的西装加风衣，身后是九个大汉。

　　邹怀忠和八大铁卫，从今天开始龙崇九把邹氏兄弟和十六铁卫分成了两班，每天一轮。

　　他们天天振着重装备也够累的，虽说是一种锻练，时间久了也是一种痛苦，现在可以轮着休息了，一组工作的时候，另一组就在总会养精蓄锐，这样更能使他们保持颠峰的旺盛精力。

　　由于他的出现，上首一排大亨们连顾竹轩、虞洽卿、卢根等统统起身相迎，这才是正主儿。

　　“杜老板……，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别来无恙？”龙崇九面带微笑的朝杜大亨先开了口。

　　至于和他一起黄金荣、张啸林二人他都视而不见，他故意抬高杜月笙的身份，让那二人嫉妒。

　　“龙处长这是哪里话，如今执掌公共租界总警大权，鄙人贺喜来迟呀，恕罪恕罪。”

　　龙崇九也不答他，转而望向了桑格夫人，道：“桑格夫人也在啊，真是巧了，不会是来和我谈合作的吧？咱们可是老搭档了，夫人，对与你合作我向来是充满了信心和诚意的。”

　　桑格悠雅的道：“龙处长，我们来正有这个意思，如果处长阁下真的有诚意，我们不妨谈谈。”

　　“当然，不过夫人能做得了主吗？”龙崇九边问边把眼光转向了杜黄张三人的身上。

　　“这一点无须处长阁下操心，桑格手里掌握的是有话事权的股份，谈与不谈还不是一句话。”

　　“那就好，这样吧，几位，是不是我们晚上设个宴专门开个坐谈会？”龙崇九提议。

　　黄金荣和张啸林对他连招呼都和他们打心里自是不愤，此时杜月笙又道：“鄙人同意。”

　　“那就这么定了吧，我们还是老地方汇中见面吧，晚七点，不见不散，诸位认为可好？”

　　桑格不等杜月笙他们同意就代答道：“好的处长阁下，那我们几个还得研究些事，先走一步。”

　　“夫人客气，不送了。”龙崇九转身让道，桑格夫人完全替三鑫公司做了主，而她积极的响应联亨公司的合作，看来她是不想在这次大改制中遭受被淘汰的命运，这个女人脑子转的快啊，杜月笙心里佩服，幸好有她，不然这次可不好向姓龙的开口了，心里也不怪桑格提出了与他合作的想法，人家手里掌握着过硬的器材，不合作你不是死路一条吗？就算自已不想与姓龙的合作，张石川的中央影戏也要和他合作的，不让他们合作那就等于让中央影响灭亡。

　　最终桑格和盛气凌人的三大亨就这么灰溜溜的提前退场了，龙崇九在这刻完全把握着主动。

　　坐在下边的张氏兄弟以张慧冲为首也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无疑这个消息将他们抛进了绝境中，手里正在拍的片子还没完成，结果这边就把无声放映机撤换成了有声有色的，天啊，这叫什么事？那大把大把的投资就这么扔了吗？再拍下去还有意义吗？人家们都改拍有声片了，哎……，不光是张家兄弟，全有的人都在心焦意乱，现场乱成了一片，议论纷纷。

　　张石川、郑正秋、周剑云这三个中央影戏的巨头也聚在一起紧急研讨方案，但此时公司根本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旗下的明星王献斋、胡蝶等人也愁眉不展，谁不为自已前途担心。

　　龙崇九见收效甚佳，这出戏演的不错，随后和顾竹轩、虞洽卿、卢根三人坐在了一起。

　　“四哥，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愿意合作的就可以与我们签约，影片档期、在哪些影院放映由我们来给他们安排，好片子可以考虑给海外去发行，另外就是我们这里专门签一些明星，不光自已拍片，还可以转借给其它的签约公司，以我们的优势完全能控制这些影片公司。”

　　卢根大点其头，他搞了多年电影了，自然知道现在手里的实力是何等巨大，简直就握着生杀大权，兴奋的道：“龙处长所言极是，掌握了院线，再加上新的电影放映和制作器材我们完全有这个能力压倒群雄，不怕他们不和我们合作，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垄断。”

　　虞洽卿道：“是的，用不了多久这些公司就会有钱自已投资上新器材了，上海新影院看来还要起一批啊，奉钦，其实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它的就让这些行们去玩吧。”

　　龙崇九明白虞洽卿的意思，我们够忙的了，你我又全是外行，控制了院线就算了。

　　“舅舅，我可不是为了垄断他们，只是想帮帮他们，顺便帮我自已，我联亨旗下的影星将来可能是国际影星，就看他们自已的努力了，硬是成不了才也怨不得咱们嘛，签还是要签的，一方面在短期之内控制电影的走向，一方面能让他们迅速成名，不拍那些没意义的杂耍滑稽片，嘻闹打斗片，最好来一些贴近现实，反映大众生活，揭露一些丑恶现象的影片，当然，爱情片之类的还是要拍，年青人们多，追求浪漫与时尚，总之我们控制住一些演员的话是非常有利的，影片题材不好的不让她们接，而不用我们演员的不给他们安排好档期和好的放映影院，这都是一部片子能否红起来的主要因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短期之内稍稍调控他们一下，别七八遭什么也拍，浪费投资人的钱不说，多少人跟着白费力气呢，对不对？”

　　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大部分影片公司和联亨影艺签了一年的合作议项，至于各公司拍什么片子联亨不管，但是试影时要是觉不够好的话肯定不会排一个好的档期，而且最多在二流院线上演，对于申请影资的影片公司在利益分成上联亨肯定要占大头了，谁让人家出钱了。

　　第一个和联亨签约的演员就是阮玲玉，她本来在张石川那里就混的一般，这下正好借口走了，另外也是因为云青雅认了她当干妹妹，这让她认为签约龙崇九的联亨肯定不是问题，所以在卢根一宣布联亨正式签约现役演员时，她马上响应成了联亨第一个签约的女明星。

　　卢根是联亨公司的总经理，主理一切日常事务，他是内行，董事会的其它三人可都是外行。

　　另外这三个人也各自忙的要活，顾竹轩这边新开四家赌场，因为设施豪华讲究，赌码应运新奇，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而且还是青一色的女侍者，服务热情周道，有文明赌场之称。

　　晚上七点时，联亨四巨头除了虞洽卿另有应酬之外有三个出席了汇中大酒店的合作会谈。

　　龙崇九、顾竹轩、卢根三人全权代表了联亨，而桑格、和杜月笙两个人则代表法租界，另外他们带来了中央影戏的张石川、郑正秋、周剑云三人，陪同的还有正红的胡蝶小姐。

　　而杜月笙故意让自已坐在桑格和胡蝶中间，来衬托他特殊的地位，其实此刻在龙崇九眼里，他更象个小丑，当然，这是抛开其它方面因素的，就在影界影响而论，他确实够渺小的。

　　会谈的气氛很严肃，桑格首先把法租界的情况说了一下，掌握在他们手里的院线共十五家，这不算中央影戏旗下的七家，因为那七家影院并不全在法租界内，也有的在公共租界里。

　　龙崇九故意一直盯着胡蝶，表现出了饶有兴趣的样子，大家都是过来人看的明白，甚至杜月笙也有些不自在，明摆着想横刀夺爱嘛，张石川等三人也很无奈，但他们谁也没说话。

　　胡蝶自已的心里也惴惴不安的，下午其实她和阮玲玉聊了一阵，对她去了联亨也有些心动了，但她考虑的还不少，必竟联亨自已都承认了不想当制作方，去了那里还有戏唱吗？

　　还有一个感觉就是这些天也不是头一次见龙崇九了，对这个人的智慧和能力都亲眼目睹了一番，龙崇九还是那么的有个性，帅气的掉渣的那种，成稳的让人敬佩的那种，总之……。

　　如今又给龙崇九这么盯着，胡蝶芳心大乱，她又是刚刚离了婚，又对杜大亨不感冒，所以……。

　　“几位的意思我明白，合作没问题，不过我非常欣赏胡蝶小姐，若是张经理肯放胡蝶小姐来联亨的话，她可以会成为国际级大明星，将来有机会去好莱坞发展都说不定。”

　　张石川心里同样不想让胡蝶便宜了杜大亨，万一给他得手，胡蝶这个影界天才还不给锁进小屋里吗？趁着年青，容貌出色她才有发展的可能，当下道：“龙处长，让胡蝶和联亨签约没问题，但鄙人也有一个条件，就是我们想拥有优先调借胡蝶小姐拍戏的权力，不知……。”

　　“没有问题，联亨这边就算会拍些一些片子也都是广告片之类的，你的条件不过份。”

　　“那真是太好了，胡蝶。”张石川转向胡蝶道：“你自已决定吧，必竟你还是有选择自由的。”

　　胡蝶也深知张厂川的用心良苦，心生感激，点了点头道：“我愿意去联亨，就怕自已做不好。”

　　桑格不高兴道：“龙，你这么挖人可是没把我和杜大亨放在眼里啊，怎么说也得我们同意吧。”

　　“哈……桑格夫人别误会，我这不是挖人，而是一个条件，我们双方是否能合作取决于胡蝶小姐是否和联亨签约，我希望是双赢的局面，我知道夫人在国外也有关系，想弄这些器材不是难事，但我不妨夫人，有声有色的专例放映技术我买断的是远东和中国地区的代理权，美国的西电公司和亚尔西爱公司不可能再把它出售给远东地区另外的电影公司或个人的。”

　　这句话无疑是又一重磅炸弹，垄断了这样的有利资源实在是太牛了，在这个时期是王者。

　　“噢，龙处长，看来你谋划已久了，你胜利了，杜先生，你的意思呢？”桑格转向杜大亨。

　　杜月笙也无话可说了，他现在有点后悔进了影艺界了，还好投资只是九牛一毛，不然……。

　　“龙处长年青有为，眼光独道，鄙人十分的钦佩，能与龙处长携手合作，杜某之幸。”

　　你想不幸呢，不幸你就撤股走人？舍不得断了桑格这条路吧？哈，老杜啊老杜，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