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马德荣

　　来到捕房时已经上午十点半多了，只是没人敢对这位新任督察长大人有什么不满。

　　虽然他定了‘三签到’的制度，但似乎不约束他自已。

　　鲁尼是第一个进入他办公室的人，他手里拿着已被警务处长审批了的文件。

　　“督察长阁下，所有的审批都已经通过了，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发给他们营业许可证了？”

　　刚才进来时，前厅堂围了好多人，不是妓院的老鸨就是赌场的老板，再不就是旅社的东主。

　　龙崇九接过来看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记着一定要先把罚款收上来，不论是谁的关糸都得要有我的审批才能生效，不然少交一分钱也不行，绝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是的，督察长阁下，我明白了，还有别的吩咐吗？”鲁尼接过文件道。

　　“暂时没有了，一会我可能出去，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让林志雄去找我。”

　　“好的，督察长阁下，我先去工作了。”鲁尼很有礼貌的退了出去。

　　林志雄这时就进来了，“九哥，顾竹轩来了，在下面，他的天蟾舞台也给查住了，租界火政处的人和我们的人一起去查的，说他那里没有消防设置，要停业整顿，另外他也没有营业证。”

　　龙崇九皱了下眉，火政处这帮家伙见空子就钻，以前他们怎么不去查顾竹轩？这次也是仗着自已去逞威风的吧，象顾竹轩这样的大人物，他们也不想得罪，所以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

　　另外这永安公司也做的够绝的，他们和租界的关糸相当不错，租了底层给顾竹轩，居然不保人家这些小问题，真他妈的够黑。难道也是怕惹上自已吗？不是吧？嘿嘿。

　　“这样，志雄，你给我把顾老板请上来，顺便到鲁尼那里拿一份营业证来。”

　　林志雄点点头，他前脚出去，马德荣后脚就跟了进来。

　　“九哥，这是中央银行的十万大票，这可是我马德荣的全部家当了，九哥，以后全靠你了。”

　　龙崇九看了眼银子汇票，淡淡一笑才道：“德荣兄，这是哪里话，我们有福同享嘛，你有诚意，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说个实话吧，你手里现在有多少可用的兄弟？”

　　马德荣定了定神道：“九哥，也没多少，我能照料的也就百来号人，也是些穷兄弟，你也知道，我是靠陆连奎吃饭的，肉全让他啃了，我只是捡点汤喝。”

　　真他妈混的够惨的，几年了才百多号人，关键还是没钱没势啊，无非是仰仗了个陆连奎，不然连这点人也养活不了吧。

　　“兄弟都有装备吧？我可不要什么老弱病残，抽大烟的一个不要。”龙崇九道。

　　“九哥说笑了，他们想抽来着，钱不宽裕啊，都不是陆连奎的嫡糸，比较寒酸。”

　　“这么说来陆连奎的嫡糸还是很有看头的了？”

　　“不瞒九哥说，陆连奎能让杜黄张瓜目相看当然是有一定实力的，光是装备了卡宾枪的兄弟就有两千多号人，调给你用那五百人也算不错的，但不是他的精锐，装备上仍差点。”

　　“哦，你这个差点是指什么？枪不行还是人不行？”龙崇九来了兴趣。

　　“九哥，陆连奎的真正精锐都是卡宾枪另加盒子炮，每人还带两颗手榴弹呢，实力大呀，杜黄张他们下面的人也不过就这些装备，去年四·一二事变时他们也有过小钢炮，不过都是和租界总董费信惇大人借的，后来又还了，他们那些人玩不了那家伙。”

　　龙崇九想想也是，全是地痞流氓有几个会玩炮的，能点着也不专业，别谈炸人了。

　　这陆连奎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居然有这样的实力，难怪一开口就调了五百人给自已呢。

　　照这么推算的话，顾笔轩手上的力量怕也是相当吓人的吧，只是人家不露相而已。

　　“嘿嘿，看来我们的陆督察长还是有实力的啊，德荣兄你的装备也不差吧？”

　　马德荣尴尬的一笑道：“九哥，我那点人给人家塞个牙缝儿也凑乎，一百来个人，一百多把盒子炮，子弹也缺，每人也就十来发，平时都压在坑头底下，有起事来用用而已。”

　　“德荣兄弟，盒子炮可是好东西啊，那家伙有时能当机枪使，火力大啊。”

　　“九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马德荣就跟你混了，这批人我交给你了，你别亏了他们就行，跟着我他们肚子全是瘪的，吃都吃不饱啊。”马德荣干巴脸一付苦相。

　　“好了，德荣兄，我给你好差事，大新戏院包下之后，你就给我专门负责那里，你的人把枪全带上，子弹不够我负担，有人敢闹事砸场子给我拉野地里崩了，绝不留情，出了事我撑着。”

　　马德荣眼一亮，不由来了劲头，道：“九哥，你说真的？我可真放开了干啦？”

　　“我是怕你放不开呢，你马德荣也是混了江湖十几年的人了，大场面也见过，我龙崇九敢触杜月笙，张啸林的霉头就说明我不怕他们，谁也不是三头六臂，不怕死是假的。你说是不？”

　　“九哥，我最佩服你这一点，陆连奎混了这么些年也没混个‘亨’字在头上，他缺魄力。”

　　“嘿嘿，好好跟着我干，以后大上海会有你马德荣这号人物的，你只要敢拼敢杀，我就敢保你，你要是稀泥软蛋，贪生怕死，趁早也别走这条路了。”龙崇九不客气的道。

　　马德荣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道：“九哥，我马德荣也快四十岁的人了，死了也赚了，干。”

　　“好，下午给我去把那批没关门的妓院老板召集起来开个会，让他们把身上有病的姑娘全部送医院治疗，办到这一点的，可凭医疗收费单抵花税上交，明白了吗。”

　　马德荣一震，一脸的不信道：“九哥，这行得通吗？工部局会让你这么干吗？他们不是亏了？”

　　“那是我的事，我今天坐在这个位子上，就得为我的同胞们办点事，钱是小事，人命关天，妓女也是人啊，糊口也得要命吧？再过三十年，她们会记得起我这个人的。”

　　“九哥，你仁义，马德荣没看错人，跟你干定了，水里火里我万死不辞，你是条汉子。”

　　“德荣兄，这是我头一次觉的你在显露真性情，以前都是一付假脸。”龙崇九笑道。

　　马德荣苦笑道：“江湖上保命之道，有时候不会借风转舵，苦的还是自已啊，这一次我认了。”

　　也许马德荣今天真的豁出去了，还能再活个四十年吗？他没想过，就这么干一回死了也心甘。

　　“德荣兄，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这十万你拿回去，做为兄弟们的活动经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拿命拼的人今天不知明天死，有钱就吃好喝好玩好了，但绝不能吸大烟，让我知道一个崩一个，你看不好人就是你的事，实在有烟瘾的你把他踢出去，明白了？”

　　马德荣眼眶子溢出了眼泪，半晌方道：“九哥，我服了，马德荣是个老光棍，除了有两个相好的没女人，这条命就交给你了，九哥你放心，再有抽大烟的你先崩了我。只是舞台那边……”

　　龙崇九明白他的意思，笑笑道：“你这十万顶个屁用，有和没有一样，大新舞台没二百万绝对拿不下来，我每年照给你百分之十的红利，你分一半出来让你手下的兄弟活，没问题吧？”

　　“九哥没问题，太多了，百分之五就够了，用不了百分之十。”马德荣激动的说话也变味了。

　　龙崇九摇了摇头，道：“别说了德荣兄，这只是小事，以后大买卖还多呢，你有了钱再参股进来，不出十年你富不了，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嘿嘿，好了，你去吧，顾竹轩要来了。”

　　马德荣用力点着头，手里捏着那十万大票一直抖个不停，出门后泪水才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