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心跳得“怦怦”作响,死死盯着镜中的雪霓和殷梨,似乎,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只有一步之遥。她有点担忧,殷梨要说的话必然是不能让其他人听见的,她做贼似地偷偷看了另外三人一眼。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和她一样的看到镜中的情形,听到镜中的谈话呢?

  整张桌子,最清闲自在的,恐怕就是丫丫了,她泰然自若地摆弄着面前的茶具,不时给其他几人斟茶,仿佛面前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圣灵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有僵直的背脊出卖了他的情绪。北辰星君则紧张地看着苏绾,很久才眨一下眼,嘴唇都是泛白的。

  苏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圣灵低咳了一声:“看完了?”北辰星君也探询地看着她,苏绾由此断定,应该只有当事人才能看到镜中的一切,体会到当时的心理活动和情绪,其他人最多只能根据她的情绪来判断,她到底遇上了喜事或是凶事。她放了心,低头继续看:“还没有,有点累了,歇一歇。”

  丫丫道:“很伤神吗?那我不如不看了。”

  圣灵忙道:“不伤神,只要心随意动,不要刻意排斥,怎么会累?”

  苏绾淡淡一笑,重把目光投向天离镜:

  雪霓道:“你可以说了。”

  殷梨低声说:“说正事之前,我先送姐姐一件礼物。”她袖子一抖,鲜活芬芳的丁香花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袖口中冒出来,堆积如山,瞬间淹没了雪霓的洞口。

  雪霓面不改色:“你的礼物很别致,但我只喜欢野菊花的清香苦味,并不是很喜欢丁香的香甜腻人。”

  殷梨巧笑嫣然:“难道妹妹会错意了?妹妹明明是看见姐姐在丁香花丛中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天一夜,以为你喜欢极了才特特给你送来的。”

  她看戏的同时,焉知自己不是也同时被人当戏观看?一时被人窥破心事的尴尬,被人要挟的愤怒都齐齐涌上雪霓的心头,袖子一卷,一阵狂风吹起,将那丁香花卷得无影无踪,她淡漠地道:“丁香可以入药,不过终究只是寻常,又是别个种的,比不上我洞中自己种的奇珍异草用得习惯。妹妹远道而来,就挑选一棵作为谢礼吧,天色不早,我累了。”

  殷梨一把揪住她的袖口:“姐姐,是妹妹错了。”

  殷梨的姿态是如此之低,她心思一动,静止不动:“你怎么错了?”

  殷梨道:“妹妹向来仰慕姐姐这种闲云野鹤,却风光万千的安逸生活,特别是对姐姐洞府中的一颗仙草情有独钟,不知姐姐可否愿意与妹妹互换?”她手一伸,一株开得灿烂无比的丁香花出现在她手中,她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这是妹妹养得最好的一株的丁香,愿与姐姐做个香袋,常伴左右。野菊花的清苦闻多了,换换丁香的香甜也不错。”

  雪霓沉默很久,方道:“丁香虽好,只怕在我这里水土不服;仙草换给你也无妨,但仙草灵力很足,只怕你吃下去会被反噬。得不偿失的事情还是不要做。”

  “那要是让丁香和仙草认为,它们仍然住在原来的地方,跟着的人也是原来的人呢?”

  雪霓皱起眉头:“直说。”

  殷梨笑得灿烂:“我听说,魔界有种法子,叫做移魂大法,相同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只要小心些,就不会被人发现。躯壳还在,内瓤子换了人做,亲者却还是当你亲,仇者亦当你仇。不知姐姐听说过这种法子没有?可是这移魂大法,还是会有破绽,到时只要高手一探脉相,就会发现不同之处,于是魂魄便会被赶出躯壳,躯壳死去,魂魄无依,成了孤魂。”

  雪霓冷笑:“既然知道还异想天开?”

  殷梨自顾自地道:“这个法子自然不适合。但我听说,圣灵殿中有一种秘法,又比这个先进了千倍万倍。只要换过,就算是强大如星君圣灵也没法子探出异样来。”

  雪霓已经知道殷梨想要干什么了,她不假思索地拒绝,同时又为殷梨的大胆和不顾一切感到吃惊。

  殷梨瞅着她:“我该说你是个胆小鬼呢还是懦弱鬼?明明那么喜欢,为什么不肯一试?”

  她笑而不答,不是不勇敢,而是不值得。她喜欢是她的事,只停留在表面,但要叫她用实际行动去无私地爱一个不爱她的人,她做不到。就像她被动地接受别人的爱一样,让她感到困惑且难受。

  殷梨看着月亮说:“我和他性格合不来,你和他性格也合不来。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我也不想走这条路,但你应该比我还明白一件事,哪怕就是他们同样痛苦,他们的身份地位和自尊心都不容许我们互换身份,也要拉着我们一起入地狱。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联手合作一把,为自己的将来搏一搏?你我都不是凡俗之人,这具皮囊不值一提,稀罕的乃是内里的魂魄。我可以顶着你的脸,用我的真性情去试一试,你为何不可以顶着我脸,用你的本心去搏一搏?若是不成功,再换回来好了,敢不敢试试?”

  雪霓轻笑:“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敢想,反正日子也无聊得很,试试又有何妨?省得天天独自看月亮吹冷风。”

  殷梨欢喜地笑:“我早知道你会答应的。接下来要靠你了,你想法子从圣灵殿弄出那秘法来。”

  雪霓也笑:“是谁告诉你圣灵殿有那东西的?”

  殷梨却不肯说:“找到再说,反正是个信得过的人就是了。”

  雪霓整日在圣灵殿的藏书楼外徘徊,却始终不忍心对看守房门的素心下手,只怕拖累他,累他被罚。其实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无数个借口中的一个,她心里虽然想着那个人,却也觉得对不起这一个,更害怕不可预见的未来。

  她一次一次的拖,殷梨无数次地催促她,她始终拖延,殷梨除了等之外,也拿她没有法子。

  最终有一日,天上某位神仙成亲,雪霓和圣灵应邀参加。殷梨和北辰星君却没有来,人们悄悄说,两个人又吵架了,殷梨逃了,北辰星君找人去了。

  圣灵一边观礼,一边悄声对她说:“你看,我多有眼光?你就从来不会给我添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不过,这人也是被惯出来的,源子韶要是不惯殷梨,殷梨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她要去便去,无处可去她自然会回来,弄得这样满城风雨的,一事无成,多丢脸。”

  她困难地笑了笑,没有言语,因为她不知道她该说什么。

  新人走过步步莲开的长毯入内酒宴后,圣灵兴之所至,强拉着雪霓隐了身形,走了一遭。他笑得开怀,雪霓看着身前身后怒放的莲花,亭亭的莲叶,突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想哭。

  圣灵以为她是激动的,笑着许诺:“今年秋天,我们便成亲可好?”

  她呆呆站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

  他拉着她的手笑:“可是欢喜傻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是难过得快要傻了。她的心,那么清晰地告诉她,她不想嫁给面前的这个男人。

  那一夜,她鬼使神差地,她又偷偷跑去了北辰宫。她看见了惊人的一幕,暴躁狠心的殷梨,居然用飞剑伤了源子韶。她差点没惊叫出声,她无比赞同圣灵的那句话,殷梨就是被惯的,惯得无法无天。可是他的血那么红,红得犹如天边的残霞。她为他流泪了,那是她平生第一次流泪。

  她约殷梨见面商议,她躲开素心,藏进藏书楼里翻找秘法,把秘法背得滚瓜烂熟,她们俩相约在幽冥黄泉最深处的草海中会面。

  按照秘法的要求,开始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两具身体的头顶升腾起五彩的光华,互相交错,往对方的头顶飞去之时,在一旁望风的冰蓝突然疯了一般地叫起来。

  狂风大作,五彩光华开始扭曲变形,拼命挣扎着想回到身体中去,两道黑影从草丛深处飞出,一道黑影劈向护主心切,冲过去保护主人的冰蓝,而另一道则拿出一件小巧玲珑,拳头大小的东西来,随着那东西祭上半空,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紧接着布帛破裂般刺耳的声音响起,镜中的镜像扭曲了几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呵……”苏绾凄惨地尖叫了一声,痛苦地抱住了头,一种莫名的惊悸和令人窒息的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是死亡的气息。

  “苏绾,你怎样了?”北辰星君吓了一跳,他坐得离她最近,手一伸就紧紧抱住她,见她紧闭双目,满头大汗,满脸的惊恐,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和伤害。他不假思索地把掌心贴在她的背心,为她缓缓注入真气,低声哄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圣灵坐在苏绾对面,愤怒地瞪着北辰星君放在苏绾身上的手,大声喊道:“苏绾!醒来!你看到什么了?”

  温和的气息从背心缓缓注入,顺着苏绾的七经八脉游遍全身,苏绾慢慢缓过气来,坐起身瞪大眼睛看着那面奇怪的天离镜。却只看见镜面一片漆黑,就像一只被掏空了眼球的眼窝,瘆人极了,她呐呐地道:“这镜子邪门得很。后面的情景突然看不到了。”

  “怎么了?”圣灵连忙凑过去。

  “坏掉了?”北辰星君有些幸灾乐祸地凑过去,“你这个天离镜出问题了吧?说不定刚才苏绾看见的那些都是它自己瞎编的,编不下去了,就自毁。”

  圣灵恼怒地瞪了北辰星君一眼,不死心地抓起镜袱使劲擦了天离镜几下,又结了几个手印,念了一大段咒语,漆黑的镜面终于有了点反应,镜面重新变成了柔和的黄色,可以照人了。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北辰星君不以为然地笑,回过头却担忧地看着苏绾。

  苏绾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只觉得她的头好痛,眼睛好酸。虽然没有看清楚组后毁灭的那一幕,但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很固执地告诉她,她和殷梨都是死于非命,都是被人害死的。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假设其中一个是死去的段青,那么另一个人又是谁呢?她或者殷梨,到底是和谁有那样深重的仇恨?让那人非要置她们于死地?

  圣灵把镜子转到丫丫面前:“该你了,丫丫。”

  丫丫飞快地扫了那镜子一眼,怯怯地道:“我可以不看吗?怪吓人的,没意思。”

  圣灵严厉地看着她:“做人要言而有信,你绾姐姐已经看了,现在你才说你不看?不行,你必须看。”

  丫丫被他严厉的眼风一扫,由不得就瑟缩了一下,拿眼角去瞟苏绾和北辰星君。北辰星君并不看她,而是担忧地盯着苏绾,苏绾呢,盯着桌面一脸的沉思,总之没一个人站出来支持她,说她可以不看。丫丫叹了口气,只好看向那面镜子。

  见她看向那面镜子,其他三人各怀心事,都不敢出声打扰她。圣灵一直在研究苏绾的表情和眼神,其他的都不在他眼中;北辰星君呢,一时看向圣灵,一时又看向苏绾,一时又小心翼翼地偷看丫丫一眼;苏绾则是魂不守舍的,确切的说,此时她的脑子里成了一团糨糊,而且是正在火上煎熬的糨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每溅出一滴,都是火辣烫人的。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丫丫突然打了个呵欠,指使清风道:“给我拿点糕点来,我好饿。”

  众人方如梦初醒,圣灵率先道:“你看完啦?”

  苏绾打起十二分精神,强笑道:“假如看完了,我想和你对一对最后发生的事,我没看清楚。”

  北辰星君闭了闭眼,抬眼看向丫丫。

  “呃……”丫丫眨了眨眼,挤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左看看右看看,大着胆子道:“我没看。”

  “吖?”她话音一落,周围五双眼睛顿时瞪得有铜铃大,都死死盯着她,看这么久,她居然说她没看?圣灵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没看?那你刚才在干什么?逗我们耍吗?”

  “我刚才在发呆。”丫丫为难地绞着袖口低声道:“绾姐姐是因为你们非得逼着她看不可,她自己也想知道一些事情,所以她才看。可我不同啊,我并不想知道我的前世如何,因为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又不能回到从前,徒增烦恼而已。我以前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姐姐就经常说,我是最幸运的,什么烦恼都没有,只有快乐。既然老天让我忘记了从前的事,那说明它肯定是不快乐的,我又何必一定要把它找回来呢?长生,难道是为了追求痛苦和寂寞的吗?我不要。”

  苏绾叹了口气,原本她还想问丫丫看清楚最后害雪霓和殷梨的那两个人是谁没有,现在听丫丫说了这席话,她突然不忍心把丫丫眼中的单纯和快乐给毁了。

  北辰星君站起身来:“既然是这样,就不要勉强了。”

  圣灵沉着脸道:“她就算不看,事实也无法改变,你我三人心知肚明。而且我对当初发生的一些事情很好奇,苏绾,或者该称呼你为雪霓,你不介意给我解释一下吧?”

  苏绾看了他一眼,没吱声,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不过去的,所以,不如早死早超生。

  北辰星君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唤了清风和素心,还有丫丫走出去,把空间留给圣灵和苏绾。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苏绾半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发呆,几千年的时光,什么都改变了,只有日月不曾改变,该什么时候升起还是什么时候升起,该什么时候落下还是什么时候落下。

  她立了许久也不曾改变一下姿势,屋角的阴暗处发出了一阵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圣灵低沉冷静的声音随即响起:“我等你这许久了,你就没要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窗台上一只绿翅红头的小虫顺着窗棂匆匆忙忙地来回奔跑着,一点都不顾忌这是深更半夜,该睡觉去了。苏绾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轻轻按住那虫子的翅膀,看着那虫子在她指下拼命挣扎,轻声说:“你想要我说什么?或者是你想听到什么?想听我道歉?”

  圣灵走到苏绾身后约三尺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银白的月光把苏绾轻盈的身影照得几近透明,令他有种错觉,她仿佛是冰雪雕琢而成的,靠得太近会冻人,离得太远又担心她会融化成水消失不见,一滴都捞不到。

  “我不想听你道歉。”他斟字酌句:“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就是雪霓,我们……”

  “怎样?”她颇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抓起那只虫子狠狠扔出窗去,手臂甩出的幅度太大,导致收回来的时候重重地砸在了窗棂上,发出“蓬”的一声闷响。她沉着脸收回手,目光凶狠地瞪着窗外地上如霜一般的月光。

  圣灵被她的这个动作和表情吓得莫名的心惊,他咬了咬牙,尽力用最轻松的语气问:“对了,你刚才看到哪里了?”

  苏绾随口道:“嗯,只看到素心谢我赠药那里,后面的就看不到了。”

  圣灵沉思片刻,吸了口气道:“那我和你说说后面。我们是有婚约的,你和我一起走过步步莲开的毯子,只差一步就是一家人,你当时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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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可能不是人》 一场神魔大战,让无数低阶小仙陨落四方。 冬暖身陨之后再睁眼,发现自己穿到一本看过的话本里。 隔壁书生是未来的权臣,而她则是供着权臣读书,活活累死的无名原配! 本体竹子精,天生没有心的冬暖表示:这原配谁爱干谁干,反正她不干! 相比文弱没有心的书生,冬暖更喜欢住在村尾,不爱说话的高壮汉子。 那汉子身高体壮颜好,身上的气息,还可以温养冬暖的魂魄,实属人界佳品。 冬暖:就你了! 壮汉本汉:你别过来啊!!

全家反派都能听见我心声

传文穿到了一本虐恋情深替身文里面,还是里面的恶毒女配。但是熟知剧情的她却根本没法改变剧情,只要她说出有关剧情的事就会自动消音,而且很快就会发生倒霉的事,所以她躺平了,打算就这么看看戏,嗑嗑瓜子,过完自己这悲惨的穿书一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反派家人们,以及有品级的官、妇都能听见她的心声了...

农女倾城

玉金记

《玉金记》 苏好意被闺蜜拉到楼上看美男。 “快帮我看看这个如何?”闺蜜指着楼下的白衣男子问。 “值得一睡,”苏好意尽职尽责做她的狗头军师:“可惜有些冷。” 被品评的美男举目一望,就看见凭栏坏笑的苏好意,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他有预感,这人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讨债鬼。 “讨债?”苏好意笑得意味深长:“这事儿我最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