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诡异的平衡

　　天下大势随着燕云十六州的易手以及一个陌生国度的崛起，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辽帝耶律洪基自是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片国土流逝，但眼下刚刚经历了耶律重元之乱，国力出现严重耗损，加上以往在与耶律重元对战之中表现出色，几乎战无不胜的萧峰，在面对这个新近崛起的国家时出现束手束脚的状况，几场仗打下来，不但没有多少收获，反而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力雪上加霜，甚至各地已经出现不满的情绪。

　　人心思定，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乱的百姓乃至士兵都心理上已经开始产生厌战的情绪，这对于一心想要一鼓作气收回燕云十六州的耶律重元产生一股危机感，并非因为眼下的形势，而是这个昔日在宋朝武林与萧峰齐名，如今改名为李轩的人物，对方选择的切入点实在太好，若是无心倒还罢了，若是一早已经算定这些，那这个人物，就实在太可怕了。

　　虽然不甘愿，但经过初期的恼怒之后，面对国内各方面的压力，耶律洪基也不得不暂时熄灭立刻出兵的念头，作为一名君王，尤其是在对外的问题上，要顾虑的东西无疑是很多的，尤其是辽国目前的状况，已经没有太多的底蕴来供他去挥霍的时候。

　　至于大宋，作为当今综合实力第一的强国，对于辽国自内部出现的分裂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只是这个新出现的国度同样让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以汉人为主的国度在这世上，有一个已经够了，但眼下，却出现另外一个，虽然道理上，人家的土地都是从辽人那里抢来的，跟宋朝，实际上没有多大关系，但却是对着天下汉人释放出一个在宋朝朝廷看来十分危险的信号。

　　这天下，并非只有宋朝是汉室正统。

　　这种情绪，在民间还不太严重，但在江湖上，因为朝廷之前那一系列针对江湖的举动，已经变得格外突出，皇帝的龙案上，每天都会出现类似某某门派举派迁往燕云十六州的奏折，而且随着这些武林门派的北迁，自然不可能与沿途官府相安无事，最后的结果便是近期内，雁门关一带的城池官员几乎整个被武林人士清洗了一遍。

　　损失的金银财物对宋朝而言自然不值一提，哪怕那些东西若放在一人手中已经足以称得上富可敌国，但于宋朝而言，每年送出去的岁币都不止这个数。

　　但真正让人恼火的却是这种杀官形同造反的事情，而且还是成规模的举动，在整个宋朝历史上都是从未发生过的，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对整个士大夫阶层的挑衅，但无奈的是，从人家踏出国门的那一刻起，就将这样的事情上升到政治外交层面之上。

　　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士大夫说到底也还是宋朝的士大夫，于这个新兴建立的国家而言，到了那里，跟普通百姓事实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对方的态度也十分明确，对于宋朝递来的国书甚至连看都未看便扔了回来，这种情况，无疑让那满朝士大夫愤怒异常，第一次在对外态度上获得了统一的意见，一个字——战！

　　虽然宋朝在对辽国的战斗中一直以来都处于劣势，败多胜少，而且即便侥幸赢上几场，最终的结果依旧是割地赔款，但在面对一个新兴势力的时候，朝堂上下却是极具信心的，甚至有些激进的士大夫准备趁此机会，一举灭掉这个新兴的国度，将燕云十六州夺回，完成两代宋帝未能完成的壮举。

　　不过哪怕是在这种朝堂上下一致统一意见的情况下，出兵命令下达却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各州县汇聚过来的兵马足足有十万之巨，这样的阵容，已经不亚于往日里与辽国一场大战的规模了。

　　在宋朝，几乎所有人都坚信，这一战有胜无败，无论是从装备还是数量上，这个刚刚建立的国家都没有足够的手段和资本去撼动这足以让辽帝闻之而色变的十万大军，甚至在汴梁内部，已经有不少达官显贵开始弹冠相庆，商议着如何瓜分燕云十六州这块巨大的蛋糕。

　　只是这份兴奋却并没有维持太久，便湮没在随后传来的噩耗之中。

　　被朝廷指派，委以重任以及极高希望的大宋名将，在刚刚率兵走出雁门关不久，便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的营长之中。

　　随之而来的各种打击、挑拨以及耀眼的攻势下，十万大军甚至还未摸到对方的城池，已经人心涣散，而最终，对方只派出一支人马，便将这支被寄托了太多期望的军队打得溃不成军，最终逃回雁门关的，十不存一，更多的却是选择了投降。

　　从头到尾，这支规模浩大，装备精良的宋军，在这场勉强能被称之为战役的战斗中，所做的事情就是行军、分裂、内斗、逃跑、投降，最终除了为对方提供了无数粮草辎重以及精良装备之外，甚至连人家的城池都未曾摸到，被寄予厚望的主将更是直接憋屈的死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之中。

　　火热的激情被残酷而无情的现实绰的体无完肤，一场败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聒在整个宋朝士大夫阶层的脸上。

　　只是无论宋朝士大夫阶层如何感觉颜面无关，这一仗却是让刚刚建立的大汉国原本并不牢固的根基迅速得到了稳固。

　　虽然就国力、军力来看，大汉国如今吊在大宋、大辽乃至西夏之后，但放眼天下，却再无人敢小觑这个新建立不久的国家，宋朝用十万大军的败亡为所有人上了一课。

　　当然，这一仗有着运气成分，但也非偶然，李轩在宋境时就已经做过不少类似情况的推演，对于宋朝的反应，以及有可能统兵的武将，在李轩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凡是有可能统兵的将领，身边或多或少都被李轩安插了暗堂的眼线。

　　不过，宋朝虽然重文轻武，但眼下宋朝还没有糜烂到无将可用的地步，够资格成为一军主将，本身自然也有着一定的实力，寻常暗堂杀手哪怕已经获得足够的信任也没有足够的本事在重重护卫之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击杀对手主将。

　　但李轩手中可是还有着昔日剿灭西夏一品堂所缴获的悲酥清风，虽然在真正的战场上，江湖上的这些手段能够发挥到的作用不大，不过若是用的好，也能发挥出奇效，加上又是由穆清雅亲自出手，凭借其目前的实力以及内部的接应，这样准备充分的条件下，要完成这项任务已经是绰绰有余。

　　与宋朝一场交锋，却是让李轩成功的踏着宋朝的脸面，奠定了自己在这个位面的根基，以强硬的姿态让大宋和大辽这两大经济和军事上的强国默认了自己的存在，同时也为如今治下的汉人们树立了信心。

　　至于西夏，眼下的态度却是模棱两可，对于西夏内部究竟发生了何事，虽然已经开始让暗堂展开渗透，但眼下得到的情报却还不足以推测出西夏目前的状况，不过就表面来看，眼下西夏显得太过平静，是否是暗中酝酿着什么惊天计划又或是真的被什么事情牵绊，目前还不得而知。

　　不过按照当初李秋水在天聋地哑谷中的话来看，西夏一方，应该同样有着自己人的存在，如小昭一般，只是对方并未与自己联系，具体是谁却是不得而知。

　　也因此，灵鹫宫李轩并未动用，算是自己眼下安插在西夏乃至江湖的一枚暗子，至于何时用又该如何用，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必须等暗藏在西夏的人浮出水面才好做出部署，况且眼下李轩所要做的更多的却是恢复境内的民生以及对待辽国的问题上。

　　虎口拔牙虽然厉害，但却不得不去考虑如何去对付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的老虎，辽国虽然经历耶律重元的楚王之乱国力大损，不过却也让耶律洪基将自己的地位重新巩固一番，更获得了萧峰这等绝世猛将，可以肯定，经过休整之后的辽国肯定不会任由自己轻松愉快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蹦跶，不过对于辽国，李轩已经有了腹案，后世金国的开国太祖完颜阿骨打已经跟李轩取得了联系，双方也有过几次密谈，也达成了暗中的协议。

　　虽然这所谓的协议在很多时候未必比得上一张废纸来的可靠，但眼下完颜阿骨打的女真部落却是在辽国的压迫下已经到了极限，哪怕他跟辽国新任的南院大王萧峰有着不错的交情，不至于被毁灭，但也没有多少发展的空间，想要扭转这个局面，只能另辟蹊径，跟李轩合作，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多的几次接触，不难发现这是一个有着足够野心的男人，尤其是如今的完颜阿骨打还不懂得如何去掩饰自己这份野心的时候。

　　这份野心，若控制不当，一不小心，很可能反噬自己，不过眼下，女真部落却是一把用来对付辽国最好的剑，只是其中的尺度有些难以拿捏，不能让完颜阿骨打感觉到自己的戒备，同样也不能让女真部落借着对付辽国的契机获得足够的成长。

　　不过这种事情，本就是帝王每天都需要做的，虽然危险，但李轩已经有了几个备案，眼下时机还不成熟，不是动用这些手段的时候。

　　大理和吐蕃……一个偏安一隅，一个身在局外，虽然昔日与宋辽西夏并列五国之列，但显然并没有左右天下局势的能力和资格，哪怕眼下大理皇室有心复仇，也只能在声势上选择支援一下李轩。

　　总之，在这样一个维持着诡异平衡的形势下，春天却是在悄无声息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