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天龙尾声

　　宋朝的局势大体上已经明朗了，方腊的起义军走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尽头，哪怕如今起义军仍旧占据着大片的土地，但到了如今，之前与北方贩卖人口的恶果也逐渐显露出来，哪怕方腊在之后颁布了不少的惠民政策，也难以挽回所失去的人望。

　　眼下，整个江南一带，方腊治下百姓人心涣散，这种情绪，已经影响到军队，若非有水泊梁山的人牵制着一部分朝廷的军队，他可能连年关都无法撑过。

　　事到如今，方腊也知道自己被人给阴了，而阴自己的，恐怕就是那一直以来暗中支持自己的北方汉庭，虽然在赵敏的眼光来看，方腊实在算不得真正的雄主，但能将义军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本身自然不会真的白痴到一无是处，只是此刻，哪怕知道这些，对他而言，或许要比不知道更幸福一些。

　　有一点方腊是很清楚的，北方汉庭政权，哪怕没有了自己，但凭借其占领着战马的垄断地位，也一样可以从宋朝手中以平价甚至低廉的价格购买到足够的战马，而他方腊，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跟对方彻底决裂，那他将失去最后一个后援，彻底成为一支孤军。

　　至于西夏……方腊从没想过，事实上从方腊登基称帝那天开始，西夏对于方腊政权的态度就一直非常的暧昧，除了在名义上对方腊建立的政权选择了支持以外，基本上没有过像样的交流，甚至连使节都未曾派出过，至于物资上的互补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当然，还有大理和吐蕃，只是这两个国家……方腊没有去想太多，而眼下却是自己的根子上出了问题，就算拉来再多的外援，也很难解决方腊政权如今所面临的问题。

　　毕竟是主掌一个大势力的首领人物，权衡之术多少还是懂一些的，所以，在衡量利弊之后，默默地选择了咽下这份苦果，毕竟眼下的方腊政权，如果再失去了北方汉庭的暗中支持，不用宋朝继续进攻，内部的重重问题就足以将这个脆弱的政权彻底推翻。

　　至于水泊梁山，虽然让人头疼，但一直以来，也只是在梁山那一亩三分地活动，而且从未占领过任何城池，在大义和性质上，还属于山贼草寇一类，远远够不上方腊那种级别，不过却也真的牵制了朝廷的不少精力，让宋朝内部的局势一度陷入泥潭。

　　就在大宋内部暗中蓄力，准备一举将方腊政权彻底铲除的时候，自灭辽之后蛰伏了一年之久的北方汉庭再次向世人流露出狰狞的爪牙。

　　西夏。

　　天空阴沉沉的，密布的乌云仿佛要从天上塌下来，将整个大地掩埋一般，天地间，狂暴的劲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临近，陷入一片昏暗当中。

　　呜咽的风声，若隐若现的不协调的声音，随着画面的不断推进，逐渐的清晰起来。

　　皇宫，此刻俨然已经被鲜血和尸体所密布，地上的鲜血还未完全凝聚，流动起来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河流。

　　一具具本该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失去了生命应有的特征，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在血泊之中，地面已经完全被一条条汇聚在一起的血流掩盖了本来的颜色，狂风卷过，甚至能看到在那尚未完全凝结的血河之上卷起丝丝涟漪。

　　周芷若一身湖绿色的劲装，仿佛漫步般走在这尸山血海之中，目光偶尔会扫过那残肢断臂，但本性温柔的她，此刻眼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怜悯之色，有的只是淡淡的冷漠。

　　身后，段延庆和岳老三亦步亦趋的跟着，周围遍地的尸体并未让两人有太多的不适，对于名满天下的两大恶人而言，眼前的尸体虽多，但也只是一些没有任何威胁的尸体而已，算不得什么大场面，只是在目光扫过身前那道有着仙子般出尘气质的女人时，却会闪过深深地忌惮，并将目光迅速移开。

　　皇宫，眼下已经成了一片死地，只有内功还能隐隐听到一些厮杀声，并在迅速向这边接近。

　　“来了么？”淡漠的目光抬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远处，正有一群身影正在朝着这边没命的狂奔着，其中，一道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滚开！”一名粗犷将领般的汉子，看到拦在眼前的三道人影，已经杀红眼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来人是谁，满是伤口的魁梧身躯，自有一番慑人的气魄，在怒吼声中，甚至有不少伤口开始往外渗血，手中的一柄金背大环刀却是毫不犹豫地带着惨烈的气势朝着当先之人劈下。

　　“勇气可嘉。”周芷若抬头，看着眼前这名汉子，漠然的目光中却是首次出现类似可惜的情绪，面对对方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给劈开的一刀，没有丝毫的在意，仿佛这一刀，并非劈向自己一般。

　　“真是烦人！”岳老三黑着脸怒吼一声之后，手中的鳄嘴钳却是毫不犹豫地挥出去，迎向对方的金背大环刀。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兵器碰撞的结果却让人有些意外，天生神力的岳老三，竟是在这以硬碰硬的招式中吃了亏，面色潮红的退出三步，一脸恼怒的瞪着眼前的汉子。

　　金背大环刀却也停在了空中，粗犷的将领将手中的金背大环刀高举在半空之中，此刻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怒睁的瞳孔中，却渐渐失去了色彩，任由三人自身边走过，却兀自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岳老三在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突然狠狠地跺了跺地面，汉子雄壮的身躯才突然一颤，随即咽喉处出现一点眼红，迅速化作一条直线向两边扩散，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的却是飞射的血滴。

　　两名西夏皇城卫士怒吼一声之后，飞扑而至，两枚箭矢却在此刻划破了虚空，精准的没入了两人的胸口，穿膛而过，飞扑而出的身体，在堪堪抵达周芷若身前两尺处，齐齐落地。

　　此刻，身为皇帝的李元昊双手一番，在这一刻，这位一直以来，更多在政治和军略方面表现出众的皇帝，此刻却展现出他在武学方面的天赋，两名直扑而至的一品堂高手，竟被对方两掌直接震得倒飞出三丈之外，鲜血狂喷中，眼见是活不了了。

　　“芷若见过陛下。”周芷若盈盈一礼，对于两名被瞬间击毙的一品堂武士，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周姑娘，这一局，却是朕输了，但就凭这些人，你以为能拦得住朕吗？”李元昊负手而立，皱眉看了看四周渐渐聚拢过来的残兵败将，眼下对方虽然控制了皇宫，但凭手中的人马，哪怕全部折在这里，也有足够的把握将自己送出宫去，只要能够出宫，便能调动留守在皇宫之外的三万西夏精锐，届时，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心中有了稳妥的想法，先前的惊慌却是消散了不少，恢复了帝王气势的他，看着眼前一脸淡漠的绝世女子，此刻心中却再难升起半点占有欲，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机，这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对于一个合格的帝王而言，女人终究只是附属品，哪怕再美，一旦对自己的地位产生了足够的威胁，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杀。

　　宫变，无论是哪个皇帝，都无法容忍的东西。

　　“三个时辰前，我已派人暗中向城防军渗透，现在，城门应该已经被打开了。”周芷若淡淡一笑，落在李元昊身上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

　　“什么意思？”李元昊面色一变，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目光死死地落在周芷若的脸上，原本清丽脱俗的脸颊，此刻看在李元昊眼中，却像极了恶魔的微笑。

　　“芷若是说，自今日起，西夏将不复存在！”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座皇宫的上空，伴随着一声轰鸣声中，坚固的门墙陡然坍塌下来，一身紫色龙袍的男子在弥漫的烟尘中渐渐地凸显出身形，并不魁梧的身形，此刻出现在众人眼中，却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向这边移动一般。

　　“你……是何人！？”看着眼前身上透出一股跟自己有着类似气质气息的男子，李元昊负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得握了握，眼前的男子，给他一股危险的气息，哪怕是之前周芷若成功宫变，掌控了整座皇宫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但此刻，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却让李元昊生出一股难言的心慌。

　　“朕……乃大汉皇帝，李轩；你能够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吗？”看着眼前同样有着帝王气质的男子，李轩脸上露出一抹很阳光的笑容，这抹笑容，在李元昊看来，却有些刺眼。

　　看着对方，李元昊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当一国帝都之中，同时出现两个以朕自称的男人时，也将代表着其中一个朕将消失，而眼下的情形……李元昊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姑苏慕容复，以背弃自己祖宗来换取汉人支持的皇帝，没想到你我第一次见面，却不是在燕京！”

　　目光在李元昊身上停留片刻，李轩最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个曾经的西夏皇帝，论及心胸和气魄，却是难以跟耶律洪基相比，也让李轩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行去，转而，将目光看向一脸幽怨看向自己的周芷若，此刻的她，却是不复之前的冷漠，只是眼底那抹幽怨却是任谁都看得出来。

　　“芷若，我来晚了。”伸手，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李轩有些霸道的将那优美的曲线搂进怀中。

　　“你瘦了。”玉手轻轻地落在眼前男子的脸颊上，万般幽怨、酸楚到最终，却只是化成短短的三个字。

　　“我们回家。”

　　“嗯。”


第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