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棒打鸳鸯

　　气氛，从双方见面的一瞬间，就存在着极其浓厚的火药味，对于李轩或者说慕容复，李青萝显然有着极深的成见，缘何如此，已经很难考究，追根溯底的话，恐怕还是对慕容世家那不切实际的黄粱美梦的不屑，双方从一开始就意见相左，最终在上一代一死一诈死之后，更是加速恶化，若非王语嫣从中周旋，又一颗芳心完全寄托在慕容复身上，恐怕这最后一点名义上的血脉关系都会被李青萝毫不犹豫的斩断。

　　李轩的目光一一在李青萝身边的几人身上扫过，迅速跟脑海中一个个江湖名宿对应，最终目光落在立于李青萝身边的两名老者身上，微笑道：“舅母不会就让我们一直站在这里说话吧？”

　　“哼！”不等李青萝答话，负剑书生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慕容复，你自恃武力，强闯我曼陀山庄，夫人念及血脉亲情，不忍苛责，但你也休要得寸进尺，莫要以为得了个南慕容的名声就真的天下无敌了？想要入庄，先问问我手中这把细雨剑。”

　　李轩眉梢一挑，目光看向李青萝，之前虽然火药味极浓，李青萝更是话里夹枪带棒，却也没到兵刃想想的程度，毕竟两家相邻，又有一份香火情在，如今这负剑书生一句话，却是直接要撕破脸面的架子。

　　李青萝不满的瞥了负剑书生一眼，转头看向李轩，冷冷的道：“细雨公子如今客居我山庄，为我曼陀山庄尽心尽力，他的话，也算是曼陀山庄的态度。”

　　这话，已经算是明着赶人了，如果这个时候退走，那南慕容的名声恐怕也就毁了。

　　阿碧此时悄悄地来到李轩身边，低声道：“公子爷，这夺命书生号称南天一剑，自封剑法江南第一人，却一直被公子爷的威名压着，此前曾有几次主动前来燕子坞指名挑战公子爷您，却都赶上公子爷不在，郁郁而回，这回公然与公子爷对上，怕是难以善了。”

　　阿朱阿碧虽然不通武功，但平日里暗堂送上来的情报却都由两女过目，对于一些江湖名号倒是不陌生。

　　李轩闻言心中了然，难怪从一开始这细雨公子便跟自己针锋相对，李轩还有些奇怪，如今阿碧一提醒，倒是记起来了，慕容复的记忆中，倒是却有这么一档子事。

　　“青樱。”李轩目光渐渐冷下来，看着眼前一脸挑衅的书生，突然道。

　　“公子。”武青樱闻言上前，目光却是冷冷的看向负剑书生。

　　“断他一臂，也叫人知道，并非什么角色，都有资格在我面前显摆！”李轩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漠，既然接受了慕容复的身份和名声，那属于慕容复的一些担子自然也将由他挑起。

　　“是。”武青樱点了点头，迈步上前，冷漠的目光看向眼前的负剑书生，漠然道：“出手吧。”

　　“慕容复，这是何意？”细雨公子看着眼前俏生生的背刀侍女，眼中闪过一抹羞怒之色，这种行为，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了。

　　“公子的意思，你不配让我家公子出手。”武青樱缓缓地将背上的刀匣打开，从中取出屠龙宝刀，硕大的刀身握在手中，让人忍不住担心如此纤弱窈窕的身体随时可能被那硕大的刀身给压垮，实在难以想象对方何以忍心让如此佳人整日背负着一柄如此沉重的宝刀。

　　李青萝身后，一名华发老者原本微阖的双目陡然睁开，有些惊叹的看着被武青樱握在手中的屠龙刀之上，忍不住赞道：“好刀，可惜……”说道最后，却是摇了摇头，似乎在为如此宝刀却被一少女所持，无异于明珠蒙尘而感到可惜。

　　“欺人太甚！”相比于他人，当事人的细雨公子显然没有这份心情去欣赏对方的兵刃，身形陡然自地上高高跃起，袍袖挥动间，背后软剑已经落入手中，化作漫天细雨，飘飘洒洒，瞬间将李轩身周三尺之内尽数笼罩，这招细雨无声剑是他成名绝学，败尽江南用剑名家，一经施展，周围不少人忍不住纷纷叫好。

　　李轩却是负手而立，看着那漫天剑影岿然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仿佛被吓傻了一般，但在场都是武林中人，自然知晓南慕容的名头，更不会真的以为李轩连夺命书生一剑都挡不下，如此镇定，只有一个解释，对方根本就没将这所谓的夺命书生放在眼中。

　　就在众人凝神观望，准备看李轩如何破解这一招之际，眼前陡然一花，一道纤细的身影陡然出现在李轩身前，屠龙刀在空中画了个弧，一刀劈向那漫天剑影之中，庞大的刀身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厉啸，周围不少实力不足者只觉心头一闷，竟生出一股无法呼吸之感。

　　“呼~”两道身影闻风而动，瞬间横在脸色苍白的李青萝身前，面色凝重的看着那漫天剑影下的挥刀少女。

　　“嗤~”

　　仿佛利刃切豆腐一般，漫天剑影陡然一散，伴随着一声惨叫，夺命书生的身影倒跌而回，众人目光看去，惊骇的发现不可一世的夺命书生，一剑纵横江南从无敌手的细雨公子，竟就在这瞬间，一条膀子被齐根斩断，地上只留下一截断臂，手中还兀自紧紧地握着剑柄，鲜血在瞬间染红了大片的地面，还有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的夺命书生凄惨的哀嚎声，让周围不少高手看向武青樱的目光里，带上了丝丝的畏惧。

　　“好刀！”横在李青萝身前的那名华发老者目光灼灼的看着武青樱手中的宝刀，再次发出了叹息。

　　之前的战斗，别人可能看不清，但他看的却十分真切，眼前的少女刀法的确不俗，但充其量也不过与夺命书生同层次，之所以被一刀卸掉了一只胳膊，更多的原因，还是对方手中那把宝刀，在斩断细雨剑的同时，还斩断了对方握剑的手。

　　“江南一剑，书生夺命？”李轩轻念着这句话，最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或许是个用剑好手，但要说独步江南，李轩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慕容复，你这算什么意思？”李青萝面色铁青，虽然有些恼怒夺命书生的自作主张，但毕竟是自己招来的人，在这里被李轩的一个侍女生生的废掉一只手臂，虽然夺命书生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介武夫，但终究是自家人，此事若是就这么算了，曼陀山庄颜面何存？

　　“江湖事，江湖了，这江湖之中，想要借我慕容复而出名者不知凡几，但既然出手了，便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舅母，我知你对我心有芥蒂，但事关我慕容家名誉，只能请舅母恕罪了。”李轩看向李青萝，说话间，一股属于他的气势油然而生，周围所有人竟不由生出一股想要拜倒的冲动。

　　李青萝看向李轩的目光带上些许骇然，这个在她看来一直做着不切实际的黄粱美梦的侄儿身上，还是第一次释放出如此气势，那感觉，仿佛是一位主宰天下的君王，而周围所有人，包括李青萝自己之内，都不过是路边卑微的匍匐在其脚下的臣民。

　　“此事暂且不提，你来曼陀山庄，究竟所为何事？”强自吸了一口气，李青萝将话题转开，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认输，继续在李轩那种气势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撑到最后，这种感觉，无疑令她十分懊恼。

　　“无他。”李轩收回了气势，露出恳切的目光对李青萝道：“表妹今年业已及妍，侄儿至今未娶，况且我与表妹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此番前来，却是希望舅母能够成就好事，让我与表妹择日完婚。”

　　“表哥！”惊喜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李轩不由循声看去，当看清来人时，饶是以他如今的心境，都不由泛起一阵惊艳之感。

　　一张与李青萝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容颜，没有李青萝的戾气，却有着一种独属于少女的天真浪漫，一颦一笑间，满山的茶花都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仿佛整个天地间，在这一刻只剩下那张端庄中略带稚气，惊世绝艳，清丽脱俗的容颜，犹如一株空谷幽兰，在寂静的天地间绽放。

　　“语嫣，好久不见。”看着眼前那张宜嗔宜喜的容颜，李轩突然生出一股想要将其搂入怀中，细心呵护的冲动，这种冲动，便是当初在周芷若身上，都不曾感受过。

　　“表哥，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王语嫣一颗芳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钟情于慕容复，可惜，慕容复一直以来，都一门心思埋在复国大业之上，虽然也有情谊，却从不曾表白过，曾无数次让她芳心黯然，如今，骤然听到自己表哥前来提亲的消息，王语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痴痴地落在李轩的身上。

　　“自然是真的。”李轩温和一笑，叹道：“此次外出，发生了很多事情，也想通了很多，表妹，你可愿意做我的妻子？”

　　王语嫣自是千肯万肯，正要点头，却被一道冷厉的声音打断：“不行！”

　　李青萝面色铁青的看着王语嫣，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有些恼怒的喝道：“语嫣，还不给我回去！”

　　“可是，娘！”王语嫣哀求着看向李青萝。

　　“幽草，还不快送小姐回去！”李青萝面色一沉，看向王语嫣身旁的侍女厉声道。

　　李轩面色微冷，脚步一动，眼前突然人影一花，之前护在李青萝身前的一名华发老者已经横身拦在他身前，微笑道：“慕容公子，留步。”

　　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刀气的老者，李轩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朗声道：“语嫣暂且回去，我说过的话，从未有过食言，三月之内，我必让舅母同意，娶你过门！回家好好等着。”

　　“嗯。”王语嫣娇躯一颤，眼中闪烁着惊喜莫名的泪花，不舍的看了李轩一眼，在侍女的陪同下，身影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