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佘老太

    一时之间，我看着这棵枝繁叶茂的血槐有些说不出话来。老头也凝神的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的说道，“血槐生于尸体长于血，血灌得越多长得越快，这佘老太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有些压抑的喘了一口气，不再看着这棵树，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斜前方正紧闭着的房屋大门一时陷入了沉静，这里就是冷凝霜的家吗？也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吧。可是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我沉默着发呆，老头在一边也只是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很平常的房屋和院子，只是有些偏远的树立在了半山坡上，房屋的后面是一片菜地，菜地的旁边圈养着一群鸡，但此时却是很安静的待在角落里休憩。


    我看着老人有些凝重的表情微微有些疑惑，小声的问道，“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老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鸡圈，而后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微皱了一下眉头，“那我们就这样继续等下去？”


    老头默然的点了点头，不过沉默片刻后又忽然说道，“有人回来了。”


    我心下一惊，连忙躲在树后面的让自己尽可能的藏起来，而老头却是面色微沉的继续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山坡的拐角处出现的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半驼着背，身形小而瘦，拖着一个比她大了两倍的木板车，上面放着一个封闭的大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她拖得很费劲的样子，我不禁微微迟疑。


    我知道这应该就是冷凝霜的奶奶了，不过老人家的样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和蔼的多。因为老头之前说起过关于老太太的事，让我心里一直是比较敬畏的，而如今一看，其实也不过是个平常的老太太罢了。


    佘老太拖着木板车艰难的上了山坡，我微皱了一下眉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朝着老头看了一眼，想过去帮帮忙，但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所以先看看老头的态度。


    老头只是看着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后，我直接从树后面的绕了出来，很自然的走到了老人面前笑眯眯的道，“大娘，需要我帮忙吗？”


    佘老太抬起了头，倒是让我惊讶了一下，因为她的脸上裹着一层黑色的纱布，虽然不知道这大热天为什么要把脸藏起来，只是初次见面又不熟，我也并没有问什么。


    佘老太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些许的疑惑，也许是对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地人有些奇怪，不过倒也并没有多少异样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叹了一声，只好老实的说道，“大娘，我想问您件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佘老太转过身来沉默的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光芒。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的说道，“大娘，我是来找阿凝的。”


    佘老太脸色突然一变，看着我的眼神也骤然变得复杂起来，怔怔的愣神了好久才冷冷的说道，“阿凝已经走了，你是什么人？”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失落的情绪，虽然我早就知道冷凝霜只是一个阴魂，可还是无法改变心里的难过。


    “我知道，我是她，我是喜欢过她的人，所以想来这里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去祭拜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平静。


    佘老太微眯着眼神看着我，而我明显感觉到老太太是在从头到尾的打量我。只是我并不介意，毕竟如果换做是我，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陌生人说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我也只会当人家是个疯子。


    佘老太看了我好久后，才缓缓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愣神，连忙回答着道，“我叫刘强，是外地人。”


    佘老太撇了我一眼后，终是点了点头，“跟我来吧。”说完后就默然的抓过身，费劲的拖着木板车往山坡上走。


    虽然我有些疑惑佘老太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但心里倒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况且这个老太太也没有林老和老头说的那么可怕。


    想到这里，我不禁回头望老头刚刚站在那里看过去，不看不打紧，一看却让我有些慌了神，老头已经不见了！


    血槐树下也早已是空空如也，老头去了哪里？为何突然就消失了？一瞬间我的心不由得突突的跳动起来，这是不是老头给我下的套？让我来当前锋的和老太太接触，自己却溜得无影无踪？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佘老太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我没有跟上去。我抿了抿嘴唇，一咬牙还是跟上了佘老太的脚步，至于老头那里，我想等我从佘老太家里出来后，就可以看见他了。


    甩掉脑海中的杂念之后，我沉默的在后面帮着佘老太推着木板车。好不容易到了房屋门前的鸡圈旁的时候，佘老太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就放在这里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老太太转过身去开房屋的门，此时我不由得有些好奇的想到，李大爷不是说佘老太平时都是晚上出门种地除草的，白天都见不到人的吗？为何我一来就撞上了？是巧合还是……


    我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现在老头也不在我身边，对这种事一窍不通的我完全不敢瞎猜测，只是强装镇定站在房屋门前看了看，直觉得那些鸡圈里的小鸡仔看见我的时候，眼神里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无法形容，但我总觉得那眼神看上去似乎有些怪异，仿佛带着一些情绪在里面，有害怕又有无辜的感觉，不过看了一眼后我就没有再看了，只觉得这些小鸡仔让我怪别扭的。


    佘老太打开屋子的半边门后，一股阴冷的感觉扑面而来，我回过神来跟着佘老太的脚步踏进了这里。


    房屋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只是屋子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心里作用还是因为坐北朝南的缘故，我只觉得有些阴冷过头了。


    我强行镇定住心神，装作很自然的打量着这里，佘老太看了我一眼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声的说道，“坐吧。”


    我勉强的笑着点了点头，佘老太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只是端着茶杯在嘴边上抿了一口，并未真的喝下去。不管怎么说林老交代的事情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坦白讲如果佘老太对我不这么客气的话，或许我心里还会踏实一点，但如今这样，我着实有些摸不着边了。


    我轻轻把杯子放在桌上，抬起头勉强微笑了一下，看着佘老太说道，“大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佘老太看了我一眼，随意的道，“叫我老婆子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佘老太端起自己的茶杯，却并不喝，也没有揭开自己脸上的面纱，只是微眯着眼睛道，“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一声道，“不瞒您说，我真的是来找阿凝的。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我无法和您说清楚，只是我想跟您说的是，我对阿凝的是真心的。”


    “真心？”佘老太似是有些冷笑的看着我，但眼神却是有些飘忽，转而站起来说道，“真心又如何？人都走了，真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亦苦笑了一声，其实我也知道我和冷凝霜是人鬼殊途，只是终究在心里还是残存着一丝的期待的，就像那个时候她刚和我认识的那样。


    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可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想和她在一起。


    沉默了片刻，我站起来和佘老太轻声的说道，“大娘，这次我来找阿凝，其实就是想和她见一面……”


    “你走吧。”没有等我把话说完，佘老太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声音有几分清冷的说道。


    我怔了怔，苦笑了一声，“大娘，我……”


    就在我迟疑着准备和她说其实我和冷凝霜在学校的事情的时候，忽然间佘老太转过头来拉下了脸上的面纱。


    我顿时尖叫一声呆立在原地有些不敢动了，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也不断在刺激着我的神经，佘老太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有些让人惊心动魄的脸。


    佘老太的脸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皮肤皱巴巴纠缠在一起，和虬扎在一起的老树根一样沧桑而粗劣，一时之间看上去渗人不已。


    我靠在墙边上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此处不宜久留。可是腿发软的我根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都无法站直了。


    佘老太淡然的看着我的反应，平静的用面纱再次将自己的脸重新包了起来，此时我终于知道老人为何在大热天里依旧带着面纱了，也许就是怕吓到人吧，或者她老人家之所以养成晚上出门的习惯也许也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我的心跳也平复了许多，不过还是并未能完全的平静，只是能勉强挣扎着站起来了。


    “大娘，抱歉……”我低着头有些歉然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