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6章 妈的！拆迁办来了
时间，在这一刹那仿佛被无限拉长。
金色的流星，燃烧着一个凡人最璀璨的生命之火，逆着那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怖威压，狠狠地撞进了那片代表着终极与虚无的黑暗深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碎裂般的轻微“咔嚓”声。
然而，就是这声微不足道的脆响，却像是一道创世之初的惊雷，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那深邃到足以吞噬一切光芒的“眼窝”，那片纯粹的黑暗混沌之中，第一次，出现了一道裂痕！一道金色的、充满了不屈与灼热意志的裂痕！
【……不……可……能……】
虚无邪魔那混乱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惊骇”的情绪。它无法理解，区区一个凡人，一只蝼蚁，怎么可能撼动代表着“寂灭”本源的虚无神性？
然而，石铮的拳头，早已超越了力量的范畴。
那里面，有他被全村人唾弃、殴打时的不屈；有他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的坚韧；有李小德那人间烟火气点燃的希望；有黄正以智计撬动的胜机；更有在场所有幸存者，赌上一切的信念！
这是人性的光辉，对抗神性的漠然！
“给我……碎！！！”
石铮的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咆哮，他手臂上的肌肉寸寸爆裂，鲜血如箭般飙射，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将自己燃烧的生命力，更加疯狂地灌注其中！
咔嚓……咔嚓咔嚓！
金色的裂痕如同蛛网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那片纯粹的黑暗中疯狂蔓延！光芒，刺破了黑暗！
“吼——！！！”
一道不似任何生灵所能发出的、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尖啸，从邪魔的体内爆发！那不再是混乱的意念，而是纯粹的、撕裂灵魂的音波！
紧接着，以那龟裂的“眼窝”为中心，邪魔那由腐蚀岩石与流体黑暗构成的庞大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崩解！那些闪烁着邪恶红光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黯淡、熄灭。构成它身体的黑暗碎片，像是失去了粘合剂的沙雕，簌簌地往下掉落，在接触到李小德散发出的“烟火气”光芒后，便瞬间被蒸发、净化，连一丝黑烟都未曾留下。
在它的胸口位置，一颗拳头大小、不断脉动着的、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的晶体，暴露了出来。
那就是它的能量核心！
此刻，这颗核心之上，也布满了与“眼窝”处如出一辙的金色裂痕！
“就是那个！”黄正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吼道，“小德！用你的坛子！砸它！”
李小德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这个憨厚的胖子此刻脸上写满了决绝，他怒吼一声，将肩上那口一直被他视若珍宝的老陶坛，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暴露出来的黑暗核心，奋力抛了出去！
老陶坛在空中划过一道朴实无华的抛物线，坛口那简陋的封印，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十倍不止的、仿佛凝聚了万家灯火、人间百味的滚滚热浪，从坛口喷薄而出，化作一道乳白色的洪流，精准地命中了那颗布满裂痕的黑暗核心！
滋——
仿佛滚油泼中了残雪，那颗虚无核心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消融声中，瞬间气化！
【……吾……会……归来……寂灭……终将……吞噬……一切……】
最后的怨念在天地间回荡，而虚无邪魔那庞大的身躯，则在失去了核心之后，彻底崩溃。它没有爆炸，也没有化作飞灰，而是如同一个被戳破的黑色幻影，悄无声息地、一寸寸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那笼罩了整个云隐宗，令人绝望的黑暗与死寂，也在这一刻，如同退潮般飞速散去。
温暖的阳光，第一次穿透了厚重的阴云，洒在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
噗通！
石铮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全身的骨骼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右臂更是只剩下血肉模糊的骨架，整个人就像一具被榨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残骸。
“胖子！接住他！”黄正眼疾手快，自己也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他的系统刚刚重启，又强行催动最大功率的幻术，精神力早已透支，此刻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李小德连忙丢下扁担，手忙脚乱地冲过去，用自己肥硕的身躯当肉垫，稳稳地接住了石铮。
劫后余生的修士们，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许多人甚至忘记了欢呼，只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地，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轰隆隆——！
以那被邪魔盘踞的核心大殿为中心，整个云隐宗的山门，这座悬浮在云端之上的仙家福地，开始分崩离析！
失去了虚无能量的支撑，被邪法扭曲改造的山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座座充满了邪异雕塑的宫殿楼阁，如同积木般倒塌，坠入下方的万丈深渊。大地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将无数来不及逃离的、被魔气侵蚀的邪教徒吞噬进去。
“妈的！拆迁办来了！”黄正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把将石铮扛在自己瘦削的肩上，对着还在发愣的众人咆哮，“都他妈等死呢！不想被活埋的，跟着老子往山门外冲！”
这一声吼，总算把众人从失神中唤醒。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所有人连滚带爬，跟着黄正的脚步，朝着记忆中宗门入口的方向疯狂逃命。
混乱中，一些被魔气彻底同化、已经失去理智的青木堂邪教徒，嘶吼着从废墟中冲出，试图阻拦。
“杀了这些败类！”
“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不用黄正再下令，那些刚刚被解救的修士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自发地组织起来，将自己仅存的灵力化作最凌厉的法术，轰向那些扭曲的同门。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清理。
失去了虚无邪魔的力量加持，这些邪教徒不过是一群灵力驳杂的疯子，很快就被愤怒的修士们淹没。
当黄正一行人带着大批幸存者，狼狈不堪地冲出那已经彻底扭曲变形的山门时，身后传来了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曾经名震一方的修仙大宗，云隐宗，连同它脚下那片被污染的浮空山脉，彻底崩碎，化作无数巨大的碎石，坠向了凡尘大地，在一片烟尘滚滚中，永远地成为了历史。
阳光下，幸存者们看着那片曾经的仙家圣地，如今只剩下一片虚无的云海，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先救人。”黄正将已经昏死过去的石铮小心翼翼地放下，目光扫过人群。
幸存者中，许多人都带着伤，更有一部分人，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显然是感染了“伪道病毒”的初期症状。
李小德二话不说，将那口老陶坛摆在中央，学着师父林火的样子，从怀里掏出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香料、灵植，一股脑地丢了进去，然后用一种古怪的法诀，催动坛底微弱的火苗。
很快，一股更加温和、醇厚的香气，伴随着袅袅的白烟，从坛口飘散开来，笼罩了所有人。
在这股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烟火气安抚下，那些感染者身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痛苦挣扎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平和。
黄正看着这一幕，疲惫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自己也盘膝坐下，开始尝试修复透支的精神力。
这场惨烈的战斗，终究是他们赢了。
……
与此同时，这场发生在凡界一隅的惊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更高维度的层面上，掀起了阵阵涟漪。
东域，某处仙雾缭绕的圣地。
一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闭目推演着天机，他面前的龟甲罗盘突然毫无征兆地“咔”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老者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云隐宗的气数……断了？被一股……陌生的、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力量，强行抹去了？这怎么可能……”
北境，魔气滔天的万魔窟。
一位身披黑色重甲，气息霸道无匹的魔尊，突然从血池中站起，目光穿透虚空，望向南方。
“好霸道的净化之力……是佛门那帮秃驴，还是道门那群伪君子？不对……这股力量，很生涩，很……粗野。有意思，看来这凡界，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小家伙。”
而在归一宗后山。
俊美慵懒的顾长青，正躺在古朴的躺椅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身边的星辰。
他的弟子，一身活泼俏皮打扮的古钧天，正兴冲冲地跑来汇报。
“师尊师尊！您快看！您标记的那个被‘伪道病毒’污染的凡界节点，被净化了！而且是被几个……嗯，您批发了系统的小家伙给干掉的！”古钧天指着一面由光影构成的镜子，镜子中，正是黄正等人逃出云隐宗废墟的景象。
顾长青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效率还行，比我预想的要快一点。这几个小家伙，倒还真能给这潭死水，搅出点有趣的浪花来。”
古钧天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师尊：“师尊英明！这下‘寂灭虚无’的爪牙又被斩断了一个！”
“没那么简单。”顾长青打了个哈欠，眼神中那丝倦意下，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打扫干净一间屋子，固然可喜，但也会让路过的苍蝇蚊子，注意到这间屋子变得‘干净’了。”
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缕几乎无法被感知的、来自更深邃虚空的窥探意念，恰好掠过刚刚被净化的云隐宗旧址上空，在短暂停留后，又悄然退去。
顾长青的笑容依旧懒散，但眼神却冷了几分。
“看，这不就来了么。”
“去，钧天，给那几个小家伙的‘新手村’周围，加固一下‘墙壁’。别让他们还没出村，就被一些不长眼的野怪给秒了。那多没意思。”
“好嘞！万物皆可造，交给我吧师尊！”古钧天领了命令，兴高采烈地跑去忙活了。
顾长青重新躺下，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那片废墟之上，落在了黄正、石铮和李小德的身上。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他轻声低语，带着一丝期待，“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