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古仙

　　天帝历十年。

　　孔雀皇领星河、古神、业虚、大教、赤焰神凰、并器宗、圣地、丹王，镇压生死门、明魂宗、天魔宫、万魔殿……，杜绝魔怪妖邪，誓要杀出一个朗朗乾坤，东荒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却又迅速席卷了大境。

　　又命老帝君配合玄黄天君，领五方鬼帝威震北方，剪除妖氛，推山伐庙，破除淫祠邪神。

　　天帝要让北芦万神臣服天庭，登记造册重书神名，各司其职，铸信于红尘天下，反馈世界。

　　在大界战争开启的时刻。

　　青黑大幡飘动。

　　香火信力归流入浩荡的金色汪洋。

　　高天之上的涂山君控制着战争的走向，他确实说过让众生憎恨他，然而三教祖师的怜悯还是让他不忍伤及无辜，这也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的信念。

　　因此，他仔细的聆听着天地间的每一处。

　　在战鼓激荡到了最高点时，众生的愿望仍然清晰。

　　那是一个靠着给村民帮忙吃百家饭生活下来的小孩儿，肚皮因饿极了吃的观音土而涨大，正蜷缩在破庙的角落死死的护住自己。

　　今年的大雪如期而至，然而这对一个孩子却如此残忍，似乎轻轻一推，这个顽强的孩子就会被掩埋在大雪之中，随着冰雪消融于在田地里。

　　疾病。

　　风寒。

　　冰冷。

　　哪一种都能让他彻底消失，无人在意。

　　连往日里的山精鬼怪都不会在这么恶劣的天气觅食。

　　小孩儿的呓语似乎在向什么祈祷。

　　然而他的力量太过弱小，根本无法抗拒自然，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不朽者近乎于仙，无穷的伟力足以改变一切，庞大到了极致的力量可以使自然因为他的意志而更改。

　　不管是无中生有，还是逆流时空，对于不朽的涂山君而言都不过是意念的移动。

　　因此，破庙完全变了模样，成为一个神龛。

　　温暖的炉火让神龛小庙温暖如春。

　　睡眼惺忪的小孩儿挣扎着起身。

　　咕噜。

　　他饿了。

　　低头看去，涨大的肚皮消失无踪，一锅炖好的肉汤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香味。

　　小孩儿眼中闪过惊恐。

　　常年受欺负的常态让他本能的警惕。

　　“念吾名者，灵魂不堕地狱，念吾经者，真灵轮回永生。”涂山君垂下一缕意志，他让小孩儿成为这个小神龛的庙祝，平日里打扫神龛，用善男信女的供奉养活自己、祭祀神灵，只有遵守这些才算公平。

　　公平。

　　至少还是要遵循的。

　　小孩儿看向神龛小庙上的神像，他好像懂了一点法术。

　　行至门口的阴差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庙，神情愕然，或许小孩儿什么都没没看到，他却看到一束光照下来。

　　就在光芒中庙宇重建，濒死的孩童爆发出旺盛的生机，他取出生死簿，果然看到生死簿上的文字出现波动。

　　这样的神迹他已经见过太多次，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感到奇怪，后来他就明白了，这是老天爷的回应。

　　不管祈祷的是什么未知存在，只要是天下人的祈祷，老天爷就一定会回应。

　　而在回应孩童的时候，涂山君已经回应亿万苍生。

　　对于不朽的鬼仙而言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你不一样。”

　　涂山君循声望去。

　　拱手道：“道祖。”

　　来人正是老君。

　　老君神情认真的看着涂山君：“你不是天魔。”

　　涂山君笑了笑摇头道：“我确实是天魔。”

　　“怪不得你能保持清醒。”老君摆开一个棋盘，问道：“来一盘？”

　　“好。”

　　“前辈别嫌我棋品不好就行。”

　　“哦？”

　　“我实在不会下棋，从来都是用道行推演。”

　　“老道听人说过，你一身道行专打老少。”

　　涂山君灿笑一声：“都是谣言。”

　　嗒。

　　棋盘落子。

　　老君有些意外的说道：“和老夫对弈，你还在回应苍生的愿望吗？”

　　“在其位谋其职。”

　　“这些也不算什么。”涂山君一边下棋，另一边还在保护北芦，北芦的邪神太多，香火信仰杂糅的厉害，不管是什么生灵都会献祭，轻些的会准备三牲，更重的则是活人祭祀，香火与灵魂一块捣碎。

　　为了对抗天庭的兵马，北芦的一处偏僻部落。

　　石台上横陈着数十具尸体，穿着袍子的妖魔鬼怪们围成一个圈子，或是惊恐、惧怕或是嗜血、残暴……，在血肉扭曲的阴影中，一头自然神重新复苏，自然神的大手探出来，一把捏爆距离自己最近的信徒，豪饮血肉。

　　披上铠甲，拿起兵器。

　　振开翅膀的自然神一飞冲天。

　　嘭！

　　一道神光落下将飞上天空的自然神消融。

　　自然神对于这个小部落的魔怪来说就已经是天神，他们就是靠着族人们的血肉和灵魂才能撑下去。

　　然而，可怕的光束落下的时候自然神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他们害怕的想要躲避，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藏。

　　扫去血腥。

　　光芒温暖如春风。

　　苍天睁开了眼。

　　死者轮回，生者清醒。

　　涂山君垂下怜悯的目光，北芦实在被荼毒太久，古神、旧神、邪神……盘根错节，信仰、异教徒、战争和混乱是北芦的常态。

　　好在有曾经地府打下的基础，天庭可以借此快速的扫清一切不臣。

　　这些边边角角就由他来梳理吧。

　　吧嗒！

　　棋子落下。

　　涂山君回神看向棋盘，他似乎从来都不会运用棋子。

　　老君像是看穿涂山君的想法，一边捡棋子一边说：“会用棋子没什么厉害。本来应该自己承担的事情却要让天下苍生分担，美其名曰‘下棋’，说到底还是不负责任，你学这个做什么？”

　　涂山君感叹道：“自己不会，所以向往吧。”

　　失笑摇头，无论什么事情，他还是喜欢亲历亲为。

　　哪怕是在这场平定北芦，定住东荒的大战中，分明有无数兵马，十数位强大的第五步大神通出手，他依然在用自己的力量掌控着天下的走向，一个个的回应着苍生的愿望，将天庭的辉光洒下。

　　东荒。

　　圣灵们高呼自由举起反抗的大旗要对抗天庭的东荒联军。

　　他们向上苍祈祷，回应他们的是‘老天爷’。

　　涂山君预料到东荒大境的反扑，虽然娲皇愿意为苍生出手，然而并不代表所有修士都是如此，凡是能够走上修行路，并且成为大修士的生灵，每一个都只会觉得自己的路才是完全正确的。

　　娲皇隐居仙殿许久不出，玄门圣灵早就不是曾经遵从号令的存在。

　　“活得多累啊。”老君放下棋子。

　　……

　　“筑基的时候，我说我是大修士，却只顾着争斗。”

　　“金丹的时候确实有了个地盘，十万江山如此多娇，我却觉得人应该靠自己，拜神得来的不是自己的，接着就是连年的征战……，到圣人，都能从无生有，根本不需要遵循红尘大道法则。”

　　“道君了，折腾千年，总算有个成型的地府。”

　　“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个叫公平。”

　　“可是我却冷眼旁观善恶，直到死亡才想着去纠正……也不算纠正，应该是惩罚。我确实不再像金丹那样认为应该独善其身，却又错了，错在将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做个裁决者。”

　　“也许往后的哪一个日子我又对现在自己的做法产生疑问，至少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去做。”

　　涂山君回转目光看向棋盘。

　　老君同样看向棋盘，感叹道：“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无论是修为还是心境，你俱是世间顶尖，无愧不朽，要是能在此世终结也好。”

　　说着缓缓抬头看向涂山君，投下棋子，笑着说道：“老道输了。”

　　“棋才过半……”

　　“早就开始了。”

　　涂山君目光一凝，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在东荒的一道仙光轰然绽放，光束爆发撕开宇宙横跨星空直奔元央域的天岳，大星在这道仙光的照耀下犹如颤动的尘埃，堆迭的星系仿佛是丁达尔效应下的灰尘。

　　仙眸轮转，永恒的仙光自瞳中迸发。

　　轰隆！

　　一场极为恐怖的大碰撞在元央域的上空爆炸.

　　涂山君怒啸一声，一掌拍出，仙光爆裂的余波完全被不朽鬼仙的手掌一把抓住，顷刻间湮灭消失。

　　踏空如真仙临世的涂山君冷冽寻找。

　　“北芦给你也就罢了，竟还妄图染指东荒！”

　　爆喝从中土而来，出手之人确实恐怖，竟能在瞬息间在东荒和中土来去自如。

　　若非涂山君出手，这道撼天动地绝灭大道的仙光将会把天岳山斩断，甚至是直接动摇整个天庭的根基。

　　涂山君低垂眼帘沉声问道：“古仙楼，古仙？”

　　“我与三教共签天下，古仙楼既然无意掺和就老老实实做你们的生意。”

　　中土仙楼传来质问：“欺人太甚！”

　　谁不知道掌握天下才有掌天教主，若只是北芦丢失也就罢了，古仙楼在这里经营的生意不算根深蒂固。

　　东荒可是古仙楼的大本营之一，若是舍弃东荒，仙楼修士的修为会随着失去天下而衰落。

　　这才是古仙不能允许的。

　　涂山君漠然道：“这是大势。”

　　仙楼平静而淡然的回道：“大势？呵，大不了再启伐天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