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八章 规矩必须守

　　凯恩的脑插傀儡史蒂芬•霍金，主政麦瑞科城第十日。

　　凯恩的大计划中，第一阶段的标志，就是基本结束外部采集，工作重心重新回到内部建设。

　　这意味着囤积食材，喂饱肚皮的初级需要已经基本满足，不再像他来之前，朝不保夕，眼瞅着要断粮了。

　　第二阶段，就是利用现有资源和劳动力，强化生存能力，应对苍穹帷幕推过来时，剧烈的气候灾害期。

　　所以第十天有两个大项目，对机器人完成维修，使之投入生产，以及升降机的井道冰墙建造。

　　钢架桥跨越的冰峡谷，宽度是37米。深度，靠深坑的那面是122米，另一面则是104米。

　　122×37=4514，这意味着，即便靠深坑这一面的冰墙厚度似1米，或者更形象的说，用1米立方的冰去砌墙，也需要4500多块才能把这墙砌起来。

　　之所以用1立方米，是为了方便估算重量。姑且算1立方米水结1立方米冰，1立方米水的重量是1吨（实际还差点），这就意味着一面墙至少也得5000吨的水。因为底层是需要加厚的，上下一边儿厚，从建筑学上讲，不牢固。

　　所以按照设计，在升降机井道出口两侧，会建造斜坡式的辅助墙。就像用两个三角板，将90度角的两条线分别比靠在墙和大地之间一般。

　　同时，墙的两侧，与冰川的咬合也很重要，要打出凹槽，像码砖墙般，一半在凹槽里，一般跟其他砖一起码成墙，然后利用热水凝冻，将缝隙浇筑冻结。

　　搞的这么郑重其事，主要是担心超低温导致进冷缩效应，形成冻裂，从而影响到坚固性。

　　工程量这么大，人力不够看，机器人到位，就要好很多。

　　这些机器人将腿全都支立起来，身高能超过20米，并且它们真的可以像蜘蛛一般，在侧壁上攀爬作业，可以说拟态十分到位，给力而不是鸡肋。

　　机器人的另一个优势在于可以日夜劳作，不过需要工作组跟着。

　　它们不够聪明，只能执行简单命令，需要不断的有人根据实际情况下命令。

　　还有，在运作中，出现小状况是难免的，需要及时处理，以免酿成大事故。

　　养机器人不易，凯恩拆了两台做备件，蒸汽核心一个用于探索组的雪橇车建造，另一个是为即将开建的炼钢厂准备的。

　　新剑桥原本就有一个炼钢厂，建到一多半，因为资源调配而停建，后来具再没能建起来。

　　还好，耐火材料没运走，在凯恩的指挥下，10、11、12，这三天，都是在建造冰墙、以及准备炼钢厂材料中度过的。

　　11号雪橇车造好，汤姆为首的探险组出发。

　　看汤姆他们走的那么急，凯恩知道，这次他们必有收获。

　　说白了，这不是什么探险，而是去寻找散落的人，连其所处位置，很可能都是大略有谱的。

　　他没多说什么，相对的，他也希望汤姆懂得分寸，别把之前打劫的那些人接回来。那等于是打他的脸。

　　有人说了，面子真就那么重要？比人命更重要？

　　凯恩觉得，有时候，的确是，面子更重要。

　　没有权威，队伍就不好带了。先例一开，紧跟着烂事就来了。

　　有些罪行，不能饶恕。有些等级，必须划分，这是起码的公允。凯恩觉得如果一个统治者连起码的公允都做不到，那也就不用玩了。

　　至于死人什么的，抱歉，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连活命都成问题，是没资格玩宽恕的。

　　相比于闪耀着人性光辉死去，他选择做出一部分牺牲而存活。总是让别人牺牲，典型的功利主义这类酸话就不要说了，这次的主题是浩劫与生存，不是苦难与博爱，况且他做事，真需要他赴死而上时，也没逃避过。

　　这三天天气比较恶劣，风雪交加，能见度不足十五米。

　　最低气温已经接近零下50度了，平均气温也低于零下35度。有没有阳光，温度差异十分巨大。

　　凯恩打发狩猎组开着那辆运回机器人的大型运输车出门，他叮咛狩猎组的人，尽可能的寻找活着的动物，这大约是最后搜集活物的机会了。

　　凯恩到来的第十三天，这世界的西元历1888年的5月22日，升降机井道，以及寒冰城堡建成。

　　原本的设备已经完全看不见，多了一座窄细的冰坝，寒冰城堡就建在坝上，高大坚固，并且连日的风雪很快就抹去了它的青涩，看起来仿佛是矗立已久。

　　8级大风的嚎叫，极为恐怖，说话需要凑近，加大嗓门，才能听真切。

　　凯恩站在城堡上层，眺望大地，大地已经陷入冰雪的迷蒙中，雪就像风沙般，如烟如雾的在大地上胡乱的扫荡，距地米许的高度，更是白雪如浪，看的稍微久些，就会产生整个大地都在荡漾波动的错觉。

　　这是杀生之日，在这种风雪中迷失，存活率会非常低。

　　这一场风雪，范围极广，凯恩估计，这场风雪之后，除了麝牛，其他动物恐怕只能是零星存活了。

　　让凯恩觉得有趣的是，两头北极狐，竟然主动送上门，守在城堡的大门口不肯走了。

　　他知道，这实际上并非什么神奇，而是这两头北极狐大约是受过人类恩惠，或者就是从某人家中逃走的。

　　大门打开，凯恩接纳了这两只狐狸，两只狐狸也挺通人性，从此像宠物狗般跟在凯恩身边。

　　这事其实挺讽刺的，凯恩脖子上围的就是北极狐皮制成的围巾。

　　这两只狐狸，这时可以说并不漂亮。狐狸冬天会换毛，而北极狐比它们的大多数同类都要晚个十几天，大约会是12月中旬。

　　而现在是5月22日，7月是格陵兰岛的夏基，生理规律导致这两只狐狸在换过夏的皮毛，一身绒装被风一吹，四处散落，皮毛显得烂呲呲的。

　　夏天比冬天还冷，偏偏只能穿半袖。这就是这些动物的无奈，它们如何能不死？只能向人类寻求庇护，卖萌生存了。

　　凯恩给饥肠辘辘的两只狐狸喝了些天国浓汤，他估计那头母狐狸应该是怀孕了，交配季节已经过去，狐狸父母会一起抚育后代。它们的爱情虽然缺乏情趣，但婚姻却是更牢固，当然也简约。跟人类的婚姻比，很难说的上哪个更优质。

　　除了迎接两头狐狸加入，凯恩这天还迎接了汤姆三人带回来的23名人类。

　　他们自称是迷路的考察队。

　　考察队还带14岁以下的未成年人的吗？这慌撒的真不讲究。

　　就在城堡的大门外，一块用剩下的、被丢弃到那里的一米见方的冰砖上，凯恩站在上面，俯视着这二十多人，沉默不语。

　　这群人从一开始的小声说话，到后来完全静下来，他们看着凯恩，心慢慢的提起，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足足能有五分钟，凯恩才开口：“诸位，记住这一刻。记住你们是在怎样的状态下来到这里。记住活命的艰难，记住你们为了生存所付出的代价。”

　　“记住这一切，不是为了要你们感激我，而是让你们能够在某些时候，多些忍耐和谦恭，少些狂妄和傲慢。”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公平。我说这话不是要把你们当作奴隶看待，而是告诉你们别光顾着跟别人攀比，而忘了自己得到的。”

　　“你们比不了，当我们饿着肚子日夜劳作，建设这座城镇的时候，没有你们。当我们去采集、去搜集、去制造的时候，没有你们。现在你们来了，要分享我们的劳作成果，必然是要有个说法的。”

　　“世上虽然从来没有公平，但我要给先行的勤劳者们一个起码的公允。将来，再有难民来，我也会给你们一个说法，前提是你们在这座城市中有了自己的位置，发挥了自己的价值。”

　　“我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也是引领人们在浩劫中求存的人。我叫史蒂芬•霍金，欢迎诸位来到麦瑞科城。”

　　凯恩对接纳更多的人口，本就有准备，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现实中，都是。

　　新到的这些人，首先需要的就是喝碗天国浓汤。然后就是在专门用于接待的大营帐中住一夜。

　　这批人很多都有着或轻或重的冻伤或病症，当然特别严重的只有一个孩子，是在路上恶化的，没有更重的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你懂的。

　　日本有种玩法，叫做‘神隐’，一般都是老人，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了，为了不拖累家人都饿死，自己进入深山，或者寻个什么方法死去。其家人眼不见、心不烦，连丧葬费都省了，善于自我安慰，就当他老人家成神了，反正日本的牛毛神那么多，说不定回头还能庇护下后人。

　　因纽特人也有类似的玩法，不过他们这个更直白，没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他们就是很直白的到了足够老之后，去某山上冻死。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残酷，从某种角度讲，人类也确实不比其他生物更高贵。

　　凯恩倒是没兴趣讲这种大道理，他只是向这些新人表达一个态度：该给你们的，不会缺，但我以及这里的人，不会惯着你们。

　　无微不至的关怀什么的，没有，想多了。

　　只承诺活命的可能，而没有舒适和满足。

　　但实际上这一夜人们过的不错。浓汤带来良性增益，帐篷中还算暖和，更重要的是心灵获得了慰藉，安全、稳定，这种感觉他们已经有段日子没感受到了。

　　像其他避难地一样，麦瑞科城的建筑、设施，也是环形布局。

　　这样有利于最大效率的享用能量塔的热辐射。

　　凯恩的住房并不在辐射圈内，他住的是个雪屋，房前不远处，就是那个被冰火两重天杀死的前领袖雕像。特意挪过来的，能量塔那边会融化，已经不适合摆放。

　　人们渐渐发现凯恩并不是位亲和型的领袖，而是威严型的，他显得孤僻而神秘，总是与人们保持着距离。

　　但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强大，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会的那种强大，让人连攀比之心都无法生出，只剩崇拜。

　　对技术的崇拜，并不能增添多少感情上的好感。凯恩的性格并不讨喜，但还是赢得了人们的尊敬。

　　就像凯恩自己当初说的，他是贵族，但他与其他贵族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因远超寻常的能力而贵，尊贵的贵，而不是富贵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