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我在哪儿

　　宁破斧的话，犹如一声惊雷。虽然他的故事娓娓道来，可是这故事背后藏着的深意让陈羲感觉到一阵惶恐。是啊，什么才是完整的世界？很久很久之前，陈羲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就是一个世界，也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完整的。可是宁破斧的话却好像为他打开了一扇门，指出来一条路。这扇门未必是对的，这条路未必是对的，可是对于现在的陈羲来说，似乎别无选择。

　　要想尽快提升修为，陈羲从来靠的就不是像别的修行者那样日积月累的修行。从陈羲的万劫神体觉醒到现在，陈羲的每一次提升其实更主要靠的依然是对自己身体的感悟。万劫神体就好像一个永远也探索不到边际的宝藏，只要肯发现能发现，就会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

　　恶。

　　陈羲皱眉。

　　子桑小朵想要劝他几句什么，可是却被宁破斧阻止：“不要影响他，我对他的影响已经足够大了。这个时候他需要自己安安静静的思考，如果因为我的话他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现在已经在后悔对他说了这些。”

　　陈羲似乎没有听到宁破斧的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不只是只有善的世界。

　　陈羲曾经想过，自己需要杀意。所以在一个时期之内，陈羲故意培养自己的杀气。在那一段时间，陈羲的修为突飞猛进。可是杀意不代表恶，也许杀意只是恶的一种。陈羲知道恶之门一旦打开有多恐怖，如果一个不小心自己深陷进去就会万劫不复。

　　如同当年的历九霄，厉兰封为历九霄打开的只是可以修行的大门，而历九霄为自己打开了恶之门。当他返回那个小宗门将自己杀死的所有人刨出来挫骨扬灰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的陷了进去，再也难以自拔。这条路能回头吗？

　　陈羲在心里使劲的喊了一声，似乎想让自己从这种能让人陷入泥潭的思考之中抽身出来。

　　“不！”

　　陈羲猛的抬起头，看向宁破斧的背影：“我不需要那种力量，我不需要那样的完整。如果说我的世界是一个圆，那么现在我的圆已经完整了。加入恶的力量只会让这个圆变得更大，而不是更圆。”

　　宁破斧的脚步微微一顿，嘴角上勾起一抹笑意：“你真的很好，非常好，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修行者都要好。有些时候，其实没有什么比禁得住诱惑更难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缓步离开了子桑小朵的禁区。陈羲转头看向宁破斧那边，却只看到了一个离开的背影。陈羲忽然之间明白了，宁破斧不是要给自己指出来一条路，而是清楚的看到了陈羲站在一个岔路口。摆在陈羲面前有两条路，陈羲其实根本不需要宁破斧去提醒，他自己早就已经想到了关于恶的力量。

　　只是陈羲在犹豫，宁破斧那双瞎了的眼睛放佛直接看穿了陈羲的内心，然后用这样一个故事来警告陈羲。

　　远远的，宁破斧的话传进来，然后禁区随即关闭。

　　“我这么多年做事，追求的其实不是别的，只是四个字而已……无愧于心。”

　　陈羲恍然，他站起来朝着宁破斧离开的方向深深拜了一拜。有些时候，一句话的指点，也是先生。

　　在这一刻，陈羲的思想无比的清澈起来。没错，他不需要什么恶的力量。在陈羲思考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会想到历九霄。为什么历九霄可以成功？正是因为历九霄完完全全掌控了恶的力量。他做事没有任何顾忌，唯恶而行，这就是历九霄的道。可这不是陈羲的道，陈羲在某个瞬间几乎迷失了自己，幸好在这一刻悬崖勒马。

　　陈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我不需要恶的力量，我不需要靠吞噬来让自己变得强大。为了尽快提升自己，我在之前某个瞬间确实想到了，为什么历九霄可以那样做而我不能？我知道我错了，如果在这个岔路口我选择了朝着那边走，那么可能我就是下一个历九霄，而不再是陈羲。”

　　人元。

　　陈羲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个东西上……这是独属于他的东西。国师就算吸收了再多的人再多的力量，可绝对不会有人元这种纯粹的属于万劫神体的力量。这种力量才是最正确的行走方向，所以陈羲让自己脑子里所有关于吞噬的东西都消失不见。

　　“靠自己！”

　　陈羲深深吸了口气：“靠自己，才是最正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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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七天，陈羲盘膝坐在子桑小朵的禁区里好像老僧入定一样。这七天陈羲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他变成了一尊石像，放佛这个世界再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似的。没有人知道，这七天陈羲经历了什么。也没有知道，这七天陈羲去了哪儿。

　　是的，看起来陈羲一直坐在那一动不动。可是他离开了七天，这七天他不属于天府大陆，却属于他自己。

　　他去了一个很特别的世界……一个他自己的世界。

　　陈羲进入了自己的丹田气海，因为他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件事，之所以自己对人元的控制还很浅薄，只是因为自己不够了解。从自己知道可以创造人元开始，就一直在被动的等待着人元出现，然后储存起来准备破境。可是，陈羲不知道人元为什么会出现，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创造了人元。

　　所以陈羲决定进入自己的世界去看看，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没有人可以做到的事。陈羲进入了自己的丹田气海，一片天地。

　　陈羲站在一片白雪一样的沙滩上，看向远处的海面。那真的是一片海而不是天庭湖，曾经陈羲觉得自己的丹田气海之象和昆仑山天庭湖一模一样，正因为如此陈羲才想到了自己和天府大陆的联系。当陈羲让自己进入了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现，他的气海比天庭湖看起来要辽阔的多了。

　　天府大陆曾经遭受过无数次灾难，陈羲的丹田气海也遭受过很多次伤害。但是天府大陆被伤害之后自我修复的很缓慢，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千年甚至几万年。而陈羲不需要，他的自我修复变态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一片海，是我自己的海。

　　陈羲蹲下来，把手伸进海水里。然后在海水里他感觉到了很多熟悉的东西，星辰之力，扭曲之力，还有封印之力。他所掌握的所有的力量，都在气海之中融合。陈羲和子桑小朵曾经探讨过，两个人都认为星辰之力就是世间万物的原力。哪怕就是远在不可知之地的神域，星辰之力也一样会是原力。

　　没有星辰之力，就不会有万物。所以星辰之力，就是生命的起源。太阳是星辰，月亮是星辰，包括天府大陆的所在也是星辰。所以不管是任何一种力量，都是从星辰之力之中演变出来的。也许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星辰之力的博大，然后将很多种力量从星辰之力中单独提取出来，然后每一种力量修行到了极致都会格外的强大。

　　天府大陆是一颗星。

　　陈羲回头看向灵山。

　　那是独属于他的山，不是昆仑山。陈羲忽然发现自己以前错了……是的，他和天府大陆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以至于陈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以为他就是天府大陆，一个缩小了的天府大陆。又或者说，天府大陆就是一个放大了的万劫神体。

　　在这一刻陈羲忽然感悟，这一切都错了。陈羲不是天府大陆，天府大陆也不是万劫神体……陈羲就是陈羲，陈羲需要得到的力量未必就是天府大陆需要得到的力量。这个错误，其实不只是陈羲犯了，国师历九霄也犯了。历九霄同样以为，要想真正的强大就必须一个完整的世界，所以他需要各种各样的力量。唯独没有善……又或者，他曾经有过。

　　陈羲以为，自己需要的就是不断的融合来填充万劫神体，让万劫神体拥有一切。历九霄也是这样想的，并且这样做了。

　　“错了。”

　　陈羲看着那灵山，看着那气海，然后抬起头看向天空。这里是他的丹田气海的世界，但是陈羲分明看到了挂在天空之中的日月星辰。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白天和黑夜，日月也不会交替。所有能看到的星辰都在这一天天空之中同时出现，不需要时间的转移才能相聚。

　　所有的星辰都挂在那，为陈羲的丹田气海带来勃勃生机。

　　陈羲的身子缓缓的飘了起来，离开了地面，一直向上飘，这种飘的距离到最后超出了陈羲的预料。在陈羲固有的感觉之中，他以为丹田气海就算看起来再大，也是一种假的大。因为丹田气海在他的身体里，本来就那么大一点。所以他以为，自己飘起来之后就会触摸到那星辰。

　　然后陈羲发现自己又错了……他一直飞，一直飞。他回头看向地面，发现自己的丹田气海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不知道飞了多久之后，他感觉自己身体周围一片漆黑，唯独那些星辰闪耀着光芒，让佛一个个明灯，为他指引着方向。陈羲再回到看自己的丹田气海，发现已经小到看不见了。

　　陈羲心中越发的震撼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种视觉，是真真切切的离开了一个星球的感觉。陈羲已经脱离了自己的世界，进入了星空之中。

　　可是这怎么可能？

　　明明自己还在丹田气海里，明明只有那么大的一点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觉？是错觉吗？

　　陈羲回头看，看到了一个淡蓝色的圆球。那就是他的丹田气海，竟然是一个完整的星球的模样。那种感觉就和乘坐着什么飞行器离开了地球，飞到了宇宙之中再回望地球的感觉一模一样。陈羲往四周看，逐渐的感觉到距离最近的月亮越来越大，大的超乎想象。

　　陈羲变得恍惚起来，我到底在哪儿？是在自己的丹田气海世界里，还是真的进入了宇宙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