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龙衫（下）

　　迷雾中田茂平展开身法狂奔，刚才从赫图手中抢过一件条形物事，看也未看就扔进储物空间。周围十几个人修为都不差，若是陷入围攻非被他们灭口不可。耳边风声飕飕，于极速运动中跃上紫杀剑鞘飞身而起，只要出了雾瘴范围天高海阔任遨游，凭十瞬以上速度谁能追击？

　　田茂平想得不错，可惜天不从人愿，斜四十五角掷来一道银亮剑光，如苍龙出海带着怒音，一时间避无可避反手出剑。

　　想要用牵引手段卸掉如此庞大攻击力绝无可能，被迫之下只好使用《剑体震荡术》崩字诀。耳轮中“轰”的一声巨响，谁也未讨到好处，银亮剑光渐渐暗淡下去，上面附着真元剧烈损耗。

　　这时田茂平已被拦截下来，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将陷入人群攻势。关键时刻再也顾不得许多，紫杀剑欢呼雀跃着化为流星从空中陨落。苦练基本功好处体现无疑，爆发力、精准度、出剑速度、心神凝聚度，配合剑式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层面，攻击力之强始料未及。

　　余秋白摄回飞剑完全窒息住了，对手强大超乎想象，面色凝重狂催真元爆喝一声：“玄门零剑式。”电光火石间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条件反射用上了压箱底绝学，攻守兼备的玄门奥剑术。

　　田茂平眼中精光隐现，余秋白全身荡起一股萧瑟剑意，不愧正道第一大派弟子，《剑体震荡术》陨字诀土崩瓦解未作寸进，而且真元反噬下受了轻微内伤。虽然无功而返，但已抓住稍纵即逝机会，于对方真元不济间隙腾空跃起，紫杀剑鞘受磁极引导出现在脚下，朗声大笑着狂飙而去。

　　片刻之后增援队伍出现，然而他们连田茂平影子都未见到，陈果跃众而出不无担心的说：“老大，您没事吧？”

　　余秋白恨意难平握紧手中剑柄，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为了抵御流星陨落剑势掌心被磨破。有心追击敌人，但对方展现出来的速度难以企及，怕是飞剑位列十瞬之上。此人悄无声息潜入蜃楼珠笼罩范围，修为深不可测。必须立刻离开，若是惊动天一门高层想走都来不及了。冷静下来询问道：“赫图伤势怎么样了？挖掘现场有没有收获？”

　　这时，赫图捂着手腕赶过来“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老大，我的伤没什么。真阳子师叔祖遗骸找到了，不过他老人家身边一件沉甸甸长条物体被贼人抢走，至于七星鞭并未发现，倒是找到两把高级飞剑残片，属下办事不利愿受责罚。”

　　余秋白踉跄着退后一步，最不希望听到这种结果，辛苦六天什么也没得到，回去之后向师傅怎么交代？现在不可颓废，急忙整饬心神命令道：“速速将师叔祖遗骸装殓，赶在天亮前离开天一门。我们的行踪败露，处理不好会升级为两派暗中纷争。如果大家被抓死活也不要认账，量天一门不敢与我们天玄门撕破面皮。全体都有，速速掩盖痕迹回丰源山城打点行装。”

　　“是，遵命。”陈果带着人马隐入雾色，丝毫未料到他们仍很安全。

　　田茂平飞回冷山涧，想来想去还是这里僻静。先看看今晚收获如何，不要蹲了几个小时白忙一场。清理出一张木桌，各种灯光打上去，小心翼翼从储物空间拿出那件物事，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一具冷冰冰干尸显露出来。此人不是天一门沈青炎就是天玄门真阳子。

　　细细打量衣袍，破破烂烂根本不像宝衣，灯光下检索一番也没有任何发现。三十九年过去了，即便有储物工具也早已耗尽能源，也许天玄门弟子得了宝物，不免有些失望。唯一的收获是与余秋白过了一招，不要小瞧那短短瞬间，借此机会整个身心步入新的境界。苦练基本功是对的，修为只代表真元容积，战斗力强弱取决于多方面因素。道理以前也明白，但直到今晚才领悟通透。

　　田茂平感慨良多：“进入天一门之前，韩千雪说天魔教弟子以一元化血期独自对抗五只帝王妖兽，她没有必要骗人，因此这种神奇战力是真的。要知道两只帝王妖兽逼得自己同归于尽，还是在自认身手与修为不错条件下进行的。可想而知获悉此事有多么震撼，甚至在心中产生一个疑问，有可能吗？

　　进入天一门后，阅览大量藏书典籍，找到众多前人手札，一点点重新修炼似乎见证某种机制。余秋白就是一个很好例子，此人年纪不大修为深厚，如果遇到修为差他几个层次敌人自然占着莫大便宜。但是假设敌人战力强他数倍，几招之内便可破防，真元未及施展落得身死魂销下场，修为高反而成了笑话。

　　当然，达成这种局面极其苛刻，不过总觉得自己再努力一步就有希望做到，甚至跻身更高层次。修行界只有相对没有绝对，以前不敢去想，现在眼界高了重新思考觉得一元化血期对抗五只帝王妖兽存在很大水分，战力极限状态远远强大得多。有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魔道炼体没有达到那么高成就，或许在正道飞剑上将有机会展现，真是天意弄人呀！”

　　看向干尸，既然遇上了说明有缘。风光大葬不太可能，在附近找处僻静山阴立坟还是很容易的。一号仓库堆着好些木箱，简单拼凑出一副棺椁，将尸身整理好抬了进去，灯光一晃似在死人额头看到某种熟悉印记。好奇之下瞄了一眼，发现那不是尸斑，而是指甲大小浅浅纹路，不仔细辨认很容易被忽略。强大记忆力又帮了田茂平的忙，熟悉感来自沈曼蓉，她的额头也有类似印记。

　　正思考两者关联，忽然一丝微弱气机涌现复又消失，使人几乎以为是错觉。平心静气等了半刻钟气机再次出现，赫然来自额头。

　　“这印记到底代表着什么？是一种权力象征？还是储物空间特殊结点？”田茂平永远不满足猜测，他是实践派。从紫杀剑置换出来的秘银先前被保留下来正适合真元探测，于是乎半米长银丝捻向尸身额头。

　　放出真元感应气机，万万没想到还真是一个空间结点，猜测成为事实。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是田茂平所能预见到的了，像是触碰到机关陷阱，绿色光芒以干尸为中心铺满整个一号仓库，瞬间小山般躯体带着糜烂气味由空间结点转换出来差点拱塌房梁。

　　“怎么会这样？”田茂平围着“小山”转了一圈甚是惊骇，这是一种极少见帝王妖兽“三角螈龙”，样子酷似古代传说中行云布雨神龙，不同之处在于它只有前爪，下半身生满鳞片形似蟒蛇，头上三支巨型尖角证明其很有攻击性。

　　面前这头三角螈龙很凄惨，头上只剩半段独角，胸前凹陷进去结了一层厚厚血痂，腹部被狠狠啃掉一块，里面脏器部分坏死，尾巴焦黑碳化严重，真是惨不忍睹。田茂平眼睛雪亮，这大家伙一息尚存，解释了为什么一具干尸会出现气机。值得注意的是，它右爪紧紧攥着一件造型奇特金属器物，嘴里叼着一条黑色长鞭，不会是余秋白他们想要找的东西吧？

　　冷不防一把声音响在脑海：“你是天一门弟子吗？好强的精神力……快，快将金缕龙衫交到总门，我的主人沈青炎遭到天玄门真阳子设局暗害，请救救他。”话音刚落龙爪松动，金属器物落向地面，田茂平手疾眼快迅速捞起，入手极沉。

　　这是一件龙头造型左肩肩甲，龙口虚张，双目有灵，金须乱颤。难道此物是金缕龙衫？怎么看都和“衫”字搭不上边。

　　田茂平对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很感兴趣，传闻只有智妖具备这种本领，一只帝王妖兽是如何做到的？沈青炎又是如何成为妖兽主人的？心中充满疑惑，遂问道：“你是什么来历？沈青炎师叔祖已经失踪三十九年，我是在意外情况下找到他老人家尸体，总门大殿不是平常人等随便进出场所，怕是帮不到你。”

　　“三十九年？昏迷这么久吗！是真的吗？”声音沉默了。

　　静，很静，足足十分钟过去，脑海中响起一声叹息：“原来一切早已结束！我还迷迷糊糊支撑，死之前能呼吸到清新空气，很好。至于我的来历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拥有兽纹，我们是人工培养出来的邑兽，能够抵御智妖精神类冲击，服侍主人露营，参与小规模战斗等等。伤得这么重能活下来归功于嘴里这件武器，小兄弟帮我把它拔出来，烦请送雨嫣最后一程！”

　　田茂平摇了摇头：“雨嫣？好人性化名字，大概是一头雌性三角螈龙。很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不能叫它死掉。也许它还有机会继续活下去，不过只是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