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面

　　岁月如梭，永恒要塞之中，一晃不知过了多久。大多数机关师进来后，都会经过一处陨石废墟，也便是存放上古年间那些废弃构件的地方。此时，陨石废墟的阡陌小路上，正有一道身影苦苦寻觅着什么。良久，此人认准方向，飘向前方。

　　这个前来“捡垃圾”的人正是田茂平，为什么要到陨石废墟来呢？当日参加玄木箱升华仪式后，得到了一件晶莹剔透仙器。这件仙器正是浩劫之时，用来镇锁宇宙空间的八十一件仙器之一，名叫蚀日。

　　目前仅参透蚀日的一项功能，那便是腐蚀，所发出毒光要比铁皮机关人强上数百倍。可惜只能在关键时刻动用一次，之后便要隔上百年，才能重新启用。

　　来到废墟并不是因为仙器出了问题，而是可敬的玄木箱成为要塞守卫后，动用手中职权悄悄指引，陨石之中似乎有了不起物品存在。所以紧赶慢赶，抽出时间找了过来。

　　玄木箱成为要塞守卫，帮助之大无法想象。居然能够影响其他大殿运转。

　　机会摆在面前，田茂平没道理不利用，隐晦的提出对头在音殇大殿，希望老爷子“关照”一二。

　　于是乎，琴师上人倒霉透顶，不知道怎么搞的，在关键时刻往往掉链子。而且梦寐以求的焦尾古琴本来触手可及，却生生出现不少环节。为了得到此琴，跑了数十处地方，收集一些莫名其妙物品。虽然是第一个进入永恒要塞，却浪费了大半时间，郁闷之情可想而知。

　　上面有人好办事，田茂平深切体会到此言不虚，一路之上顺风顺水。请机关神兽出山的条件也即将凑齐，陨石废墟之内一定有惊人事物。否则玄木箱不会让他前来。

　　转着转着，走到一处暗影之中。猛的抬头，发现幽深小路末端，出现一扇狭窄小门。脚下地势越来越低，这绝对是一处不起眼所在。却透着神秘，让人情不自禁向前走去。

　　“不好，心神受到此地影响了。”

　　田茂平警觉起来，有着陷入琴师上人攻击的经历，些许迷惑不攻自破。

　　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推动小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里面向下延伸，是一条歪歪扭扭扶梯小路。一般人恐怕没有胆量进入。

　　唤出机神灯，只见柔和光芒会照。之后，义无反顾走了下去。

　　玄木箱老爷子不会胡乱指引。此行斩获颇丰，是前两次进入要塞总和的数倍之多。这段日子，底气升了十倍，信心大涨。

　　时间不大，又遇到一扇小门。别看是木门，万年不腐，千年不破，材质方面十分过硬。门上是一把沉甸甸锁头，锁头倒是锈迹斑斑，写满沧桑，甚至连锁眼都锈住了，守护此地如此之久，是该帮它卸下重任的时候了。

　　轻轻检查一番，田茂平的眼神有些古怪，这把锁并不像想象中充满着令人费解的机巧，仅仅是一把陈年旧锁，仅此而已。

　　“搞什么玄虚？任何一个人随便找铁条撬上一撬，都会将其去掉的。”

　　心中纳闷，手中却丝毫不慢，微微震了几下。锁头上锈迹快速脱落，“咔嚓”一声打了开来。

　　走进木门，又是一愣。房间不大，甚至显得有些低矮。到处堆叠着瓶瓶罐罐，以及木床和腐败生活用具。

　　给人的第一印象，这里只是一处临时居所。也许是建造要塞时，苦力的宿舍。

　　“真的如此简单吗？玄木箱不会无的放矢，将我引到无用之地。”

　　笃定房间必有玄机，田茂平一件件物品检查起来。也许里面有某些遗留，是至关重要之物。

　　清理一个遍，除了在瓶瓶罐罐中找到几枚紫金钱币，其他一无所获。

　　有些疑惑，觉得还是忽略了什么。此地看起来正常得要命，可是出现在陨石废墟腹地，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那些残破机关构件，应该不需要人工去处理，那么有人住在此地为的是什么？

　　伸手在周围墙壁上摸了一圈，很干燥。不过，房间最里面的墙壁稍稍冰冷，这是很细小的温度差。细小到根本忽略不计，然而却引起田茂平重视。

　　检查半晌，看起来并无机关，然而陨石之中一点点差别都需要关注。抽出紫杀剑切削进去，没有规定说不准机关师来动粗。

　　穿行出去十数米，脚下突然一空。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非常兴奋。感应已经传递不出去，那是古代禁制的力量。

　　即将揭开此地神秘面纱，可是越靠近成功，越要小心，往往是此时容易出错。

　　空间很大，机神灯将光芒扩散出去，从左边找到一条甬道。地面上铺着许多圆溜溜铁石，每块铁石上刻印楔形符文。好奇怪的地方，如此布局，只有运气好到极点，同时又心细如发之人，才能走得进来。感谢玄木箱，若不是他有意指引，必定与此地无缘。

　　顺着甬道向下走去，路线弯弯曲曲，估计已走到陨石核心部位，眼前一亮。

　　这里是一处地下大厅，面积一眼望不到边际，头顶上洒下青辉，使得灵气变得稠密起来。

　　与此同时还注意到，时间流速似乎很慢很慢，进入青辉中很不适应，意识保持原样，而身体每动一次，就仿佛经历许久一般。

　　此刻，已不能用古怪来形容此地的特别了，必须借助剑遁才能向前正常行进。倒是没有遇到阻碍或危险。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到青辉最为浓烈位置。远远望去，好似库房。

　　加快遁光，以龟速接近库房，门是开着的，里面罗列机关不计其数。

　　田茂平瞪大双眼，也许上古时期大部分王者机关都聚集于此，这简直是一座博物馆。

　　轻踏地面，钻入门中，感觉要好上许多，行动起来不至于那么缓慢了。

　　库房之中，铸有数不清石台，在石台上萦绕着淡淡青辉。而青辉保护下是一尊尊造型奇特，面貌各异的机关兽。它们有的孔武有力，极具攻击性。有的孱弱至极，看似弱不禁风，古朴设计理念却折射出惊人威力。

　　在石台上刻有字体，介绍每一尊机关兽或者机关造物来历。使此地看起来更像一座关于机关文明的历史博物馆了。

　　事实上，并非所有机关兽都是完整无缺的，有很多机体带着战斗痕迹。不过田茂平同样不想放过它们，即便是带回天机城搞展览，也比尘封在此地强。况且很多原料是精华所在，手底下养着一批如狼似虎机关师，他们正在家里嗷嗷待哺，每年的研究经费不知要耗费多少，想象一下千百机关师同时施展机关兽的场面，该是何等壮观？

　　琉璃火云狮此地也存了几尊，体型却更为巨大。挥动量天尺收了过来。将石台上的说明分门别类抄好，有些注意事项以及曾经取得的辉煌战果对于研究这些机关兽大有好处。

　　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在一座宽大石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多铜环蛇。这与黑司的铜环蛇在制式上有类似地方，但是体型更为匀称，质地更为坚固，应当是原型机。

　　看向石台上著明文字，写到：“压塑千机蛇，红蜘蛛真人作品。能够自由组合成巨大蛇球，是机关兽的天敌，被其吞噬，万难逃脱。操控硬币已经遗失，无法重新构造蛇球，陈列于此，供后来者瞻仰。”

　　“操控硬币？难道是自己得到的那枚？”

　　心头一喜，赶紧拿出来尝试，蛇群真的动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红蜘蛛真人何许人也，估计是邪派机关师高人，要不然怎么会制造出如此恶毒机关。更想不到的是，黑司用来操控铜环蛇的硬币，居然脱胎自原型机，甚妙，甚妙！

　　收起压塑千机蛇，总数能有三千，存量很大！回去之后最好拆开整修一番，能让其战力发挥到最大。

　　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似乎越向里面走好东西越多。在一座石台上存放着百十颗雪白蛋体，石台上注明：“神圣傀儡兽，补天士真人晚年作品，本是为对付吸血邪傀儡所研制，毁灭大部分邪傀儡后，深感此物威能巨大，送与要塞尘封起来。能前来此地，必是要塞认可之人，机关无好坏之分，善良与邪恶只在使用者一念之间，若感兴趣，可以带走。”

　　好家伙，吸血邪傀儡的复活彩蛋可是亲眼见到其可怕之处，搞得妖族头破血流不说，清理起来也极其麻烦。百十神圣傀儡兽，就能消灭上古年间大部分邪傀儡，所具备的威力必定惊天动地。发了，发达了！

　　天机城不算穷，可是未来不好说，妖族进驻天同和天相星，指不定搞出怎样的威胁，所以但凡有机会提升实力，不容错过。

　　一天之后，库房中变得干干净净，空空如也，田茂平连一些铸造此地留下的工具都不放过。

　　手头不仅仅一件量天尺，还有黑司留下的手链以及天机城各式储物装备。由于支援欧阳府，周青鸿用来做贸易的储物法宝全带在身边。从商业联盟换来的资源仅占一小半地方，换做其他人进来恐怕要千挑万选一番，而田茂平选择直接打包。

　　神清气爽，就算现在对上琴师上人，也能将他和他的英招老爹轰成渣子。

　　当然，显露出一些实力让对方忌惮即可，毁灭此人暂时不妥，还是将对方留给黑司的亲属比较好！也许这样做很阴损。但是对敌人没有仁慈一说。

　　收下众多强大机关后，心中感叹：“星煌界各方势力即将加入战局，为了人类生存必有一场异常艰苦战斗，不得不全力准备！此行还有两件事，其一是请出机关神兽，其二是将石壁构造图解记牢，这样才能画上圆满句号。”

　　马不停蹄，朝着黑暗中某处方位疾驰。时间有限，想长期滞留在要塞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此地将成为天机城禁脔。一旦解决妖族入侵巨大危机，恐怕天机城将成为正魔双方势力联手打压的对象。如今既要使出浑身解数争取皇廷支持，又要小心戒备，以防不测。

　　田茂平对大势看得一清二楚，到了他这种层次，脑力不说绝无仅有，也是殊为难得。准备一步一步埋下暗棋，乱中取势，扶摇直上，达成心愿。

　　不知不觉到了一处广阔平台，在平台上十三个方位皆有石柱。石柱上明确写出所需物品性质。

　　信步走上前去，略微思考。在第一根石柱卡槽中放入一条竹节长鞭。后面的机关师若是辛苦找来，即便不能遇到神兽，也会得到一定补偿。

　　在第二根石柱放上精巧机关书，书的本身就是一具拥有自我解读功能的小型机关人。为了得到此物，很是付出一番辛劳，里面的知识倒是有大半已经掌握，有了此书造就一位强大机关师不是难事。

　　第三根石柱放入一件清空的储物法宝，没有空间很多机关师玩不转。除非经常在机群簇拥下行走四方，或者去做学院派。否则此物必不可少。

　　以此类推，放入十二件物品，最后拿出黑司收集的要塞征集令。这块令牌明显强于毛球那块，通体瓦紫，反射着琉璃光泽。触之温润，与冰冷外表截然相反。

　　“终于要见到机关神兽了，看看究竟是何模样。”

　　十三根石柱中心空空如也，不过田茂平隐隐感觉到有事物存在。对面还带着一定韵律波动，很独特，很宁静。然而一丝无以伦比潜在压迫，让人有些踌躇不安。

　　轰鸣巨响，石柱向下沉去，矮了半截还多。令牌上发出一波波冲击，光雾散去之后，正前方显露出庞大身影。那是一头匍匐巨兽，样子像长了龙角的豺狼。正紧闭双眼，一呼一吸吐出流光，像是在沉睡。

　　田茂平深吸了一口气，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九子当中就有一兽，名为睚眦。面前机关神兽尊容，与传说中的睚眦一般不二。根据传说与形态判断，这家伙绝不甘于雌伏，应当小心应对。

　　“神兽听令，要塞征集令在此，请神兽出山！”

　　话音刚落，睚眦鼻孔喷出两团雾气，睁开一只眼睛不屑的瞥了瞥，随后晃动小山般身躯站了起来。宏声说道：“你就是那个幸运的人？能够请出伟大的神兽睚眦。要我说，机关师是一群懦弱的家伙，只会躲在机关兽后面耀武扬威。”

　　“是吗？可是机关师制造了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哼，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欢，所以要看看你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再考虑是否跟随。离此地不远处有一条可恶的大蜥蜴。它是浩劫之后一帮机关师搞出来的混蛋，凭着一身蛮力在要塞中作威作福。总而言之，我们是冤家对头，数千年前曾有过一战。睚眦必报，听说过没有？凡是与我交恶的家伙，都不会得到好下场，本神兽休养多年，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所以首先要报仇雪恨，要将臭蜥蜴碎尸万段。”

　　“蜥蜴？那头全身布满魔刀的机关巨蜥吗？与它为敌不是智者所为，将其驯服或消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战斗是无意义的。如果你要前往交战，请自便。不要把我牵涉在内。”

　　“胆小鬼，就知道你不敢前往，我是不会跟随你的，滚蛋吧！”

　　机关睚眦脾气火爆，看了看田茂平所持有的令牌，却有些迟疑了！毕竟与要塞曾经有过约定，要听从部分指令，现在若是反悔，即使扛住要塞制裁，也要休养万年才能恢复。

　　田茂平瞧了瞧睚眦样子，心里发笑。这家伙是个好战分子，嘴巴挺臭，机关神兽个性鲜明，这是早就领教过的。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以蔑视进行还击，看看他如何选择。

　　“喂，你付出了十二件宝物，将我唤出，舍得就这样离去吗？机关师不是最为贪婪的一群人吗？这么大方，可是世间少有。”

　　“娘的，想不到这睚眦还是贱骨头，对他没有好脸色，反倒热乎起来。”

　　心中一阵腹诽，头也不回，冷冷说道：“我是看你可怜，囚禁在永恒要塞不得行走世间，所以前来征集。谁知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傻不啦叽，居然要与机关巨蜥争斗。即便你胜了又如何，估计也是两败俱伤。永恒要塞囚禁的机关神兽何其之多，还有大把时间寻找其他神兽。慢慢享受你的囚禁生活吧！”

　　“囚禁，等等，你说清楚，谁被囚禁？”睚眦跃到近前，双眼变得猩红，看起来有发飙迹象。

　　“囚禁就是坐牢，就是划出一处所在，将你装进去。想出来很难，想呼吸新鲜空气更难。当然，你是机关，空气对你可有可无。”

　　“不，睚眦不要坐牢！我接受你的命令，带我出去。让臭蜥蜴在这里慢慢去享受囚禁的滋味，便是本神兽的胜利。”

　　田茂平一阵汗颜，这家伙真会给自己找借口，顺坡下驴。估计是嘴巴太臭，遇到的挫折不少，性格有些多变，并不是一条道跑到黑，也不是一根筋。

　　“好，随我前来，不要去管其他。”

　　喜滋滋骑上机关神兽，相比来说，睚眦比毛球好糊弄多了。可是天不从人愿，狂风大作，一道身影挡住去路。

　　“什么？巨蜥怎么自己跑来了？”

　　睚眦嘴角微微翘起，时间算计得刚刚好。一面戒备一面解释道：“我能感应到臭蜥蜴，臭蜥蜴也能感应到我。上次是它胜了，所以本神兽躲在要塞权限之地进行疗养，这家伙拿我没办法。一旦出来，就不好说了。即使我不去找它，它也会前来找我。嘿嘿，现在是不得不战。”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

　　田茂平气得直翻白眼，看来每位神兽都不简单，若是早些醒悟，不在原地磨嘴皮子，凭剑遁以及新得到的手段，离开并不算难。如今泥足深陷，已经搅和到战局之中。当然，并不是没有应对手段，只是觉得空耗战力没有意义，倒不如出去多多灭杀妖族，还能赚取舰船妖丹，比对付巨蜥强得多。

　　机关巨蜥俯视睚眦与机关师，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发起攻击。过了一会，沉闷声音响起：“我，钢锁，已有灵智。你，睚眦，不错，会打架！”

　　“天啊！你也是机关神兽，也产生灵智了。”睚眦眨了眨眼，一副吃惊表情。

　　“钢锁是要塞的孩子，这里是钢锁的家！你睚眦是家人。外人不好！拿东西离开，必须消灭。”随即机关巨蜥扫向田茂平，很是愤怒。

　　钢锁心智不高，并不清楚永恒要塞是什么样的地方。多年游戈，看到机关师总是取了东西就走，所以很不高兴。认为他们是窃贼，是小偷，所以见到人类就喊打喊杀，不留余地。

　　长久以来，不知多少学究天人机关师，触及到钢锁感应范围，成为它的攻击目标。田茂平第一次遇到它时，也被这大家伙逼得上蹿下跳，而雨嫣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尚幸，错有错着，胡乱逃窜进入梦溪，遇到了玄木箱。

　　睚眦很无耻的点点头说：“钢锁兄弟，你说得有道理！只进不出，再大家业也供应不起。不如我监督这个人类，让他回去筹备玩具，带回要塞，岂不更好？以后不要见到机关师就打杀了，勒索些物品才是正道。”

　　田茂平看向睚眦，不知道什么时候，豺狼面孔成了狐狸脸。细细观察，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睚眦回过头来，面孔再次变幻，形似猎犬。笑道：“主人莫怕，我的名字其实叫六面兽。分别是睚眦，囚牛，饕餮，狡狐，义犬，影狼。各具一种性格，六面一体，通常战斗时才轮得到睚眦。与人交往，还要看我义犬的。”

　　“六面兽？好奇特的机关神兽。跟钢锁说，我们天机城的机关师受了要塞恩泽，是不会忘记的。以后定然十倍甚或百倍奉还。想来要塞允许钢锁存在，不无警醒之意。”

　　“呵呵，主人说得对，此事交给我六面兽处理吧！”

　　二兽交流过后，田茂平十分满意。带着六面兽前往石壁群，以后天机城的机关师将把部分作品带入要塞，让传承延续下去，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