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值得

    繁华的街市。


    一个脑后夹着鲨鱼发夹，戴珍珠耳坠的女人，颤颤巍巍将最后一桶厨余垃圾倒入标注着“不可回收垃圾”的桶内。


    她喘出一口气，把塑胶手套摘下，卷住垃圾桶的把手准备回到店里。


    与此同时。


    换好了衣服，提着手提包的玲子推开店门刚出来。


    “凝姐，明日再见喔。”玲子扬起笑脸，摆摆手。


    “路上注意安全。”林玉凝嘱咐道。


    “放心。”


    林玉凝回到了店里，最后一批客人早在20分钟前离开，店里就翻了“店を閉める”的牌子，意为打烊，次日营业。


    来来往往的客人踩到脏污的地板，此时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厨台和餐台用了祛油污的洗液擦拭，一滴油光都看不到，连清新空气的喷雾都喷了两遍。


    林玉凝摘掉围裙，十分满意的看着干净的店面。


    一天的忙碌彻底结束，到了歇息的时间。


    这往往是她最愉悦的时候。


    从内门锁上店门，关闭了灯光，顿时整个炸猪排店陷入一片黑暗，她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的灯光，哼着轻快调子的歌儿上了楼。


    上楼后。


    林玉凝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厨房，而是先循例把围裙丢到了洗衣机里，然后去了卧室一趟，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她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整个二楼都很安静。


    而林泽的房间闭着门。


    林玉凝其实挺理解不了林泽这孩子，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身为姑姑，她尚且能从这孩子的身上看到一些童真，可从初中开始，他就跟绝大多数同龄人完全割裂开了。


    别人在他那个年纪，做的最多的是事是什么？


    闯不完的祸、玩不腻的游戏、成群结伴的到处乱窜，对任何一项新奇的事物都有极大的热情，活力仿佛用不完。


    谁没当过熊孩子？林玉凝太能理解了，她叛逆期的时候也一样。


    而林泽不一样，永远是安安静静的在那学习，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图书馆，从来没闯过祸，懂事到让人心疼。


    无论在哪个学校，保持优异的成绩对他来说几乎是本能。


    不是不好，因为太好了，所以显得反常。


    对此，林玉凝只能把原因归咎于他父母的去世——毕竟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这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作为亲姑姑，收养林泽的很大一部分，除了亲情，还有一点儿就是他太懂事了……


    记得，当初家中的老人——也就是林泽的爷爷奶奶和亲戚们，劝解林玉凝收养他的时候，理由有一句话“虽然带着孩子是个累赘，但也能为未来保障呐”。


    这句话错了，错的离谱。


    她不得不承认，在东京打拼的这些年，林泽非但没有一点儿累赘到她，反而给予了她很多温暖与力量。


    收养他，大概是林玉凝人生中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但她同时很担心……以自家孩子的性格，太过稳妥了，一点不活泼，会不会是存在一些不可言说的心理创伤？


    还是即使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还是跟自己见外，其实始终没有袒露过内心呢？


    或者，她平时大大咧咧，对林泽的关心其实太少了？


    咚咚——


    林玉凝敲了敲房间门，然后迅速背过手去。


    “小泽……姑姑能进去吗？你没有在打手冲吧？”


    紧接着，她拧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很安静。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林泽正在书桌前学习，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着她。


    那么一双平静的、清澈透亮的眼睛，有轻颤着的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注视着她。


    “姑姑，假设是我在打手冲的情况下，你以这样的速度冲进来，我大抵没有时间提起裤子，那会造成很尴尬的局面。”


    “嚯嘻嘻嘻——”


    林玉凝捂着唇沿假模假样的笑起来。


    “哪有~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所以才有把握进来。”


    “打烊了？”


    “对啊，累死我了，”林玉凝侧身转过一个角度，到床边坐了下来：“小泽，最近没听你说学业的事情，怎么样？”


    “还好，没那么辛苦了，但是导师留下的课题更难了一些，花费的时间要多，并且已经有一些模拟实验和临床医学机会，挑战挺大。”


    “那你有挺久没去足球社了？”


    “是的，比较繁忙。”


    林泽沉吟了片刻，才回话道。


    他说了繁忙而并非学业繁忙，这是因为不想撒谎，近几周他都把原本去社团的时间放在了执行系统任务——也就是对北川绫音的治疗上。


    当然没有空闲。


    “我上次给你刷的球鞋，摆在阳台，一个多月你没有拿去学校了。”


    林玉凝注意到了家里的细节。


    “那看来我要在小泉百合老师找来之前，抽空去参加一次社团活动了。”林泽耸了耸肩道。


    “那最近……缺不缺什么东西？”林玉凝试探性问道。


    “钱吗？不缺的，打工的收入一直够用，你先前给的我都在攒着。”


    “不缺电脑呢？”


    “嗯？”林泽愣了下。


    他确实提过买笔记本电脑的要求，原因是在大学里使用频率太多了，先前一直是在菱田庆斗教授的办公室借用，勉强能应付。


    林玉凝观察着他的反应，美眸中终于露出几分狡黠，她的嘴角也提了起来，多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儿，轻笑起来。


    “呐呐呐！猜到没……你猜到没！”林玉凝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才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崭新的电脑包装盒：“臭小子，送你的礼物。”


    崭新的轻薄版电脑，连包装的外膜都没有撕破。


    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在了林泽的面前。


    即使他一直很平静，在这刻，眼中也不免流露出几分诧异。


    因为，先前他只是随便跟林玉凝提了一嘴。


    “姑姑……”


    “哼哼，这惊喜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臭小子，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哭给姑姑看了，呜呜呜好感动喔~”她说着。


    她故意做起了鬼脸，白皙的手臂环过来，勒住林泽的脖子。


    明明是送礼物，林玉凝却显得比林泽还要开心。


    “很贵啊，”林泽目光垂着，片刻后，也朝她扬起笑脸：“谢谢姑姑，你对我很好。”


    “说什么呐，我对你好你还知道啊？那我的礼物呢，快拿来！哪怕是离婚纪念日也需要有仪式感的好吧？”


    林玉凝蹙起眉头，毫不客气开始讨要了，伸出手掌来，亮在他的眼前。


    “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像头猪！”她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即使补上了我会原谅你？”


    “那有点难为我了。”林泽当然知道她在说气话。


    “还不快点拆开看看，这可是我预订了好久的最新款，不然早就给你买来了。”


    “太贵了，其实普通款——”


    “诶！不许说了，”林玉凝一下子帮他把包装撕开，用不容反对的语气道：“我家的孩子就得用最好的，因为配得上。”


    林泽怔了一下。


    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两人开始一起拆包装，之后给笔记本电脑通电，试了一下。


    果然，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就是不凡，仅从那轻薄和毋庸置疑的手感，银色的光泽，就能感受到昂贵。


    链接上了家里的网络，无疑，这笔记本可以正常使用了。


    “这么宝贵的东西，第一晚可别拿来看AV啊，”林玉凝警告着，之后将空间留给了林泽，说道：“我去做饭了。”


    “好吧……”他假装无奈，“今晚吃什么？”


    “茄子焖面啦。”


    林玉凝的声音渐远，想来已经进了厨房。


    留下林泽一个人，在书桌前愣了片刻。


    他用指肚，轻蹭着笔记本电脑光滑的外壳。


    所以，应该回赠什么礼物能让女人开心呢？


    他思索着。


    ……


    另一边。


    狭窄的一居室。


    小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寿喜锅弥漫着香气，白雾将坐在对面的两位少女隔开，她们手持筷子，一边止不住扇着香舌上的辣意，一边不停挑选着心仪的那块薄切牛肉片。


    “绫音。”村山薰“哧溜哧溜”着的间隙，忽然开口。


    “嗯？怎么了小薰。”


    “你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