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倒茶

    便当盒收起来，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治疗过程了。


    通过上次的教训，林泽觉得他每次将学姐的阈值都从最高级降到最低级是一个很错误的方法。


    人是很恐怖的生物，永远学不会居安思危。


    只有在极度疼痛的时候，才会害怕病痛的折磨。


    相反，一旦北川绫音学姐变成了正常人的状态，她对病症的恐惧就变淡了，由此才会产生侥幸的心理，在这样的心理下逃出了东京。


    那如果是把阈值平衡在一个差不多的区间呢？


    不上不下。


    想忽略的时候，它时时刻刻都影响着正常生活，让人煎熬难耐，然而仅仅是那种程度又不足以引起爆发。


    她必须强迫自己去忍受，锻炼自己意志和耐受的能力。


    无疑。


    林泽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以后我给你的治疗，时间缩短一半，每两天就治疗一次，不会对你的生活有非常大的影响，但需要你自己用心去克制行为逻辑的缺失，在认知出现缺陷的时候自己抵抗。”


    听完他这番话，北川绫音感觉大脑直接宕机了。


    她反应了片刻。


    “可是……对抗幻觉势必会影响我的学业和日常，连集中注意力都很困难啊。”


    “没错，如果是以前的话，这个办法也许无法奏效，但现在晚上由于睡眠质量的极大改善，你的精神状态趋于良好的状态，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北川绫音张了张嘴，第一时间没说出来话。


    片刻后。


    她走到林泽的身边跪坐着，有些小声的央求，目光中带着希冀：“这样是不是太急了，要不过一段时间再改变治疗计划？我觉得我的意志还不够到——”


    “时间。”林泽冷硬的打断了她的讲话。


    他继续道：“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早点恢复健康，才是最正确的事。”


    “好吧。”她黯然道。


    事到如今，无论林泽说什么，她都只能乖乖配合治疗。


    其实哪里有选择的权利呢？


    而且北川绫音不得不承认，在很多事情上她确实表现的尤为懦弱，并不一定是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她耐痛这方面还是不差的，只是害怕去忍受。


    “开始治疗。”


    终于。


    北川绫音期待的抬起了脸颊，林泽的这一声，传入她的耳朵如同天籁一般。


    她迅速去拿过来了自己的书包，乖巧的将玩具都拿了出来。


    “今天可不可以玩这个？”


    “可以。”


    林泽不置可否。


    依旧是让人感觉十分温馨的治疗过程，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流逝了，不过今天和往日不同的是没有阳光，整个东京阴沉沉。


    大概只有在治疗的时候，北川绫音才能全身心的忘掉所有的烦恼。


    她甘之若饴。


    ……


    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看到北川绫音的病痛阈值条在恰好到达4~5级的时候，林泽宣布治疗结束。


    北川学姐还在懵神中，她就被林泽命令背对跪坐，然后进行最后的按摩治疗了。


    她感受着太阳穴处对方手指的温热，内心有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而再想到以后都要用这样的治疗方法，北川学姐更是难以接受。


    她满心的不舒服。


    比起来以前的治疗，现在只有半小时的时间，根本就不足以享受，心中的渴望更是被吊的蠢蠢欲动，一刻都没消失过。


    可没办法。


    学姐感受到了林泽的坚决想法，大抵是因为她最近那么不听话，表现的太糟糕了，所以不得不采用这样的措施来惩罚她了。


    “好了。”


    林泽收回了手，同时拿起自己的书包。


    “谢谢林医生。”


    “嗯，下次治疗在两天后，周六你假如不来学校的话，中午我去你家也可以，到时候LINK上聊吧。”


    “好。”


    由于下午还有很繁重的实习任务，林泽也不能久呆，他最近可是连轴转，不仅日常有晨跑、背单词、做课业之类的必须任务，实习的学习也不能落下，又得照顾北川绫音这边。


    以前偶尔还能在教室趴着，打盹一会，方便下午的学习，可最近连打盹都很少了，就算有时间也得拿来多看看医学书籍，因为有既定的计划要完成。


    眼看着林泽拉开门，即将步入走廊里。


    北川绫音忽然忍不住道：“林医生……”


    “昨晚的事情，我很……很抱歉，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误会。”


    闻言。


    林泽没说什么。


    紧接着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处。


    ……


    下午时分。


    由病院的护士小姐们带着一众实习生前往各自分配好的科室，帮助他们熟悉一下科室内的情况，介绍给主要负责教导的主任认识下实习生们。


    林泽他们也由一名温柔的护士姐姐引着，来到了东京大学附属病院中央1栋六楼，步入了走廊内。


    这里有不少医生来来往往。


    一路上，见到胸口处铭牌等级比他们高的医生，三人只能主动问好。


    霓虹就是这样，时刻要懂得长幼尊卑的概念，而见到了前辈不问好是一种非常冒失的行为，会被评价为没有礼貌。


    而作为底层实习生，自然见到的其他人都具备让他们恭敬问好的身份。


    等级森严，在东京的医生阶级里，是一个非常清晰的概念，高一级的医生完全可以训斥低一级的医生，而科室里主任的话语权无可驳斥。


    如果是学生的身份，不懂礼貌也无所谓，不会有人去上纲上线。但真正成为了实习生且步入了附属病院，没人会把实习生们再当学生看。


    六楼，不止有消化内科，还有血液科、普通内科等等。


    走廊内到处充斥着白色，还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地板也被清扫的一尘不染。


    各个方面的门口处都挂着铭牌。


    林泽他们要去的科室在最里面的位置，由护士一路领着推开了门。


    “我来送实习生，”护士姐姐敲了敲旁边的门框，看向屋里的四人：“请问新岛主任在吗？”


    “嘛，理惠子，今天居然是你过来？”一名梳着中分的男人赶忙招了招手。


    “新岛主任去厕所了，可能要待会才回来。”另一个男生将手背在脑后，一双皮鞋撬在了桌子上，脸颊上是玩味的神情。


    他目光在三位实习生脸上流转，然后停在了宫城铃绪身上。


    毫无疑问。


    宫城铃绪的长相不吸引别人的注意都很难，她身着白大褂，栗色的长发披肩，与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高冷又出尘。


    那一双眼眸如同深潭，表情淡漠，睫毛很长，那精致脸颊如同霜雪雕琢出来的一样，五官挑不出什么瑕疵。


    她是个美人。


    更不用说正处在双十年华。


    “我介绍一下，新岛主任的第一助手户田医生，长头发的则是村上医生。”


    大概是感受到了名为村上的长发男人的目光，宫城铃绪回敬了一个冷冷的眼神，然后扭过头去，往林泽那边靠了靠。


    “我是堀江柚，”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名女生突然站起身来，活泼的打起招呼：“叫我柚医生或者堀江医生都可以。”


    最后，则是藏在厚厚的病历单和文件后，一名眼镜堪比酒瓶底的男人抬起脸颊，他的声音很小。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我是菊池医生……三位好。”


    护士小姐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打趣道：“菊池的声音再小一些，恐怕只有蚊子能听得清了。”


    “他不一直都是这幅样子？”长发男耸了耸肩。


    理惠子小姐扭身，对林泽他们安排道：“你们也自我介绍一下，以后就要在一个科室里相处了。”


    “林泽。”


    “宫城铃绪。”


    “前辈们好，我是佐野千鹤，以后请多多指教。”在门口处，千鹤同学脸颊上满是微笑。


    她做足了姿态，甚至没忘了朝大家鞠躬。


    跟她的态度一对比，林泽和宫城铃绪就显得有些骄横了，看不见脸上有什么尊敬的神情。


    这一番表现自然引得大家不喜。


    尤其是村上医生，视线在林泽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片刻后才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


    “那先这样，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忙，把实习生交给你们几位了，等新岛主任回来后你们帮我告知他一下。”理惠子小姐朝几人安排道。


    “放宽心吧。”户田做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伴随着理惠子小姐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消失，剩下这几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没了调解气氛的人。


    顷刻，科室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最里面的菊池医生依旧低头忙自己的工作，户田医生则是玩着手机，至于堀江柚医生继续蹲下身去，不知道在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唯有村上医生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别傻站在那里了，去随便挑个位置以后当你们的工作位。”他慵懒道。


    “明白了。”林泽淡淡道。


    科室并非是门诊室，这里不仅是非值班人员休息的地方，而且经常用作主治医生做治疗方案的时候，跟大家积极讨论的地方，从正中间的一块白板上悬挂着的病人影片就可以看到出来。


    有许多空着的位置，只不过堆放着些许杂物，有一个工位甚至摆的是堆迭成山的病例文件。


    “林泽，我跟你坐一块吧，”宫城铃绪看着他扭捏道，指了指旁边两个相邻的位置：“坐这好不好？”


    “可以，你——”


    “诶诶诶，那个新来的。”


    林泽话还没说完，就被村上给打断了，他冲着这边扬了扬下巴。


    “我吗？”林泽回应道。


    “没说你。”


    “村上前辈有什么吩咐？”佐野千鹤下意识以为是她。


    “也没说你。”


    继而，众人的视线都一同停留在了宫城铃绪身上，连其他几位医生也看了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顿时知道村上要做些什么。


    菊池医生仅是看了下就收回目光，继续低头专注写文件。


    “对，说的就是你，”村上拿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其中传来一些水声：“前辈想喝茶了，身为实习生你应该懂些规矩吧？”


    “什么规矩？”宫城铃绪看不出有什么神情波动，她淡淡道。


    “当然是帮前辈倒茶。”


    “这样嘛。”


    “既然懂了还不快照做，难道要让我主动把杯子送过去？”


    一时间。


    在村上医生充满戏谑的声音过后，整个科室都安静了下来。


    旁边的堀川柚手中拿着点心，眼睛紧盯着宫城铃绪，无法否认的是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比她要漂亮无数倍，看上去也是一副没受过委屈的样子。


    嘛……


    有时候是该给新人立一些规矩，不然怎么在东大附属病院里容身？


    “明白了。”宫城铃绪点了点头，迈步走过去，她接过了村上医生手中的茶杯。


    继而。


    饮水机“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烫热的水流落入茶杯中。


    村上医生跟堀川柚对视一眼，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他看着新来的漂亮实习生走回来，放在桌上的腿迭的更高了，伸手去接。


    然而。


    宫城铃绪却并没有递给他，而是高高拿起，之后，滚烫的水从村上的头顶浇落而下。


    “啊——”惨烈的痛呼声响起。


    水杯被应声打翻，摔在了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倒茶？”宫城铃绪轻蔑的声音，清晰的响在科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