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小试牛刀

    在消化内科里，一片极其繁忙的景象。


    白色的窗帘旁，新岛主任戴着听诊器，正为一名年迈的老头诊断病症，他的手不停的在腹部按压，表情极其认真，听诊器时而贴到腹部往下的位置，听肠鸣音。


    他不断的在询问问题。


    旁边，堀江医生敲打着键盘，记录下患者的具体症状整理成病历。


    户田医生也上阵了，他跟着新岛主任学习多年，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在问诊室里两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负责记录的则是另一位菊池医生。


    走廊里，有几位商法社的成员们唠叨着，坐在椅子上等待。


    由于这些人的身份，所以科室里的大家连说话都柔声细语，尽量在态度这方面做到最好。


    “具体说清楚这里是什么痛感？压痛还是反跳的那种痛？”新岛主任仔细问面前的老者。


    “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按住的时候就会有痛感，不是特别痛……”


    在老者并不算详尽的描述中，新岛主任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平常餐后有没有腹胀？反酸？胸骨后的灼烧感之类的？”他用听诊器贴过去，淡淡道：“胸骨后就这个位置。”


    “我消化不太好，经常胃胀和反酸，老年人了所以这很正常吧？”


    “可能是胃炎，这样，你来这边日常用药的种类跟这位医生说下，待会我看一眼就能判断了。如果有炎症的话，可能需要做个内镜检查。”


    “怎么会有炎症？我没感觉到啊。”


    “没事的先生，你来这边。”堀江医生微笑了下，轻拽老者的衣袖，让他在另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继而。


    门诊室的门口处传来呼叫患者的电子播报声音。


    下一位患者推开门步入其中。


    ……


    在开完会之后，实习生们陆续走出了会议室，各个都揉着胀痛的脖子，可谓是松了一口气。


    正襟危坐整整两小时，多少有些折磨。


    没办法，全程都有摄像机拍摄，喊他们来到目的就是为了拍摄。


    不过，总体上林泽还是觉得有些收获的。


    拍摄的影片记录了从那位病人下救护车，到进入急救手术室，各科室医生联合策划手术方案，再到方案有第一外科教授拍板，最后手术成功。


    看的实习生们也是尤为紧张，一颗心脏也跟随影片里的医生提到了嗓子眼。


    无疑，这次手术达到了教科书一般的成功效果，再次证明了东京大学附属病院的顶尖水平，作为胸外科主刀的南野科长出尽了风头。


    随救护车前去的急诊医生的紧急处理，影像科的精准评估，外科专家医生们的多学科手术合作，这些素材都极尽完美。


    然而对林泽他们来说，更多的感触其实是——原来南野科长的技术那么高超。


    “这样即使是被臭骂一顿，也不会觉得不服气了。”


    “毕竟教授我们的人有真才实学，以后我也想成为南野科长那样的医生，太风光了。”


    “先拿到医师执照再说其他的吧，就这一关就够困难的了。”


    “话说南野科长也是我们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学生？这样算下来应该是学长了。”


    “确实是，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学长。”


    听着大家的讨论声。


    佐野千鹤却是对两人说：“我们要不赶快回去吧？听说科室现在很忙，堀江医生刚才还发了消息，问我们什么时候结束会议。”


    “可以。”


    林泽他们一路没敢耽搁，在走到中央门诊楼七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走廊里等待诊疗的病人们。


    他们赶紧去科室放下了笔记本，戴上了听诊器。


    投入繁忙的诊疗工作当中。


    没一会儿。


    消化内科科室里。


    有了三人的加入，明显工作量就没有那么繁重了。


    由于表现比较优秀，林泽是跟新岛主任一起学习诊疗技术，宫城铃绪和千鹤同学则是分配记录病历单，这可让堀江医生缓了一大口气——她早就想去上厕所了，一直在憋尿。


    在科室里说了声抱歉后，她赶紧推门去上厕所了。


    “姓名。”


    “古屋健朽。”


    “年龄。”


    “五十八岁了。”


    “既往病史说一下吧。”


    林泽淡淡的声音在科室里响起，他看着眼前半头白发的老人。


    在这人一坐下后。


    他立即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很淡，但仔细闻绝对是能闻见的，这是林泽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是他之前对内科从不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因为疾病，在林泽看来是无法遁形的。


    不需要多么复杂的诊疗，只需动动鼻子，大致病因出在哪里他就能判断。


    进入内科这段时间来，大大小小见了很多病人，林泽对他的能力也有了更清晰的掌握。


    比如眼前这个老者，身上明显散发出一种桃子腐烂的臭味，这就意味着对方的疾病出在肠道处。


    “有高血压、以前年轻的时候得过一次胸膜炎，然后前几年做了次疝气手术。”老人回答道。


    “平常的饮食习惯、以及是否饮酒抽烟——”


    林泽照例询问的话音未落。


    旁边，新岛医生突然扶了扶眼镜。


    “林泽。”


    “嗯，怎么了主任。”


    “你跟着我学习也有一周多的时间了，要不来试试诊疗？”新岛主任眼尾有淡淡的笑意。


    事发突然。


    科室里的大家都愣了一下。


    实习生总归是要锻炼的，平常新岛主任在面对患者的时候，同时会事无巨细的教林泽他们。


    看来，现在是想试试他学的怎么样了。


    林泽也是微微一怔。


    “没关系，不要有压力，有任何判别不对的地方我会提醒你。”新岛主任继续道。


    “好，我来试试。”


    然而，更让科室里的其他医生意外的是，林泽没有任何的推诿，反而主动站起身来。


    他看着新岛主任。


    户村医生原本在认真听诊，此时都忍不住扭过头来观看这一幕。


    科室里繁忙的工作没有什么乐趣，他们这些医生当然是乐见其成。


    “学了一周就得上阵啊……好可怕。”佐野千鹤看了眼宫城铃绪，两人对视。


    千鹤同学在心中喃喃道。


    接着两人才继续敲击键盘，但依旧时刻观察着林泽那边的动静。


    新岛主任见林泽毫不怯场的样子，于是放下了听诊器。


    “别急，马上给你让位置。”


    闻言，众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林泽换到了主治医生才能坐的位置上，长腿岔开，坐了下去。他将听诊器戴到了耳朵上，替面前的老者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你自己问吧，宫城同学替你记病历。”新岛主任淡淡道。


    “我按压腹部，有疼痛的位置就说。”林泽应下后，耐心对老者道。


    “请吧。”


    “平时有没有腹痛或腹胀的情况？”


    “倒是没有，很偶尔会有一次，不过可能是吃到凉东西了。”


    “肠鸣异常，”林泽的听诊器迅速的贴到肠道位置，冷静的声音响在科室：“腹泻很经常吗？”


    “对，而且次数很多，偶尔会带粘液。”


    “左下腹这里痛不痛？”


    “有点痛。”


    “嗯，掀开裤子我看一下。”


    “裤子？”


    “没错。”


    老者有些疑惑，不由得看了旁边的新岛主任一眼。


    “你听他的就行。”新岛主任并未阻拦。


    听完，老者也只好把裤子往上卷了卷，让林泽观察了片刻下肢处。


    “好了，放下裤子，”林泽伸手，连头都没扭：“手电筒。”


    医院里所用的手电筒是极小且专用的一种，一般用于特定部位检查，是基础诊疗工具。


    新岛主任原本背着手，在林泽出声后，他倒是没有别的表情，伸手就拿过一旁的手电筒递了过去。


    这一幕让刚闲下来的户村医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就这么让主任当助手吗？新来的实习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说是无知者无畏啊……


    林泽当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他打开了手电筒，照着患者的眼睛，掰开眼角。


    “初步诊断是溃疡性结肠炎。”他下了判断。


    “诊断依据。”新岛主任淡淡道。


    “明显腹泻症状，左下腹隐痛，排便有粘液；下肢关节有疼痛性结节，眼睛有葡萄膜炎，这两者都是并发症。”


    林泽淡淡道。


    科室里。


    片刻的寂静。


    在他讲完这句后，一时间没有别的声音。


    直到新岛主任摘下眼镜，脸颊上多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不错，很完美的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