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攥住你的手

    一趟列车驶向远方。


    身穿着纯白的T恤，下身是牛仔裤，北川绫音打扮的特别普通，她的打扮好像一直这么普通，连印花的图案都没有一个，也许有但是被她洗掉了。


    她托着腮，看着窗外。


    外面的景色在飞速的后退，刹那间光影的变幻让她有穿梭时空般的感觉，忽的，列车进入隧道后，她的整张脸变暗，整个列车室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唯有她的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


    如同含着一汪水。


    中午在离开了学校后，她回到一居室，稍微收拾了一下，带上了准备的所有东西，搭乘了去外地的列车。


    至少在踏进车厢里的时候，北川绫音都是不后悔的。


    她反倒抱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心态，尤其是经历了很多的阻碍，把那些事情一桩桩的解决，内心挣扎了无数次，终于站到了这辆去远方的列车内。


    这种不听劝告，执意往前的感觉让她在前几天内感觉到方向一直是那么清晰。


    直到现在。


    北川绫音突兀的觉得很后悔。


    内心的情绪翻江倒海。


    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去想如果撑不到比赛结束那天怎么办？到时候在陌生的地方无依无靠，一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


    假如在街边昏倒了被送去医院又怎么办？


    这些如果还不够担心，她更害怕的是侥幸撑到了回来，林泽跟她翻脸，她到时候该怎么祈求对方的原谅。


    毕竟今天林泽那么生气。


    她回想起对方的眼神。


    北川绫音毫不怀疑以林泽的个性，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给她治疗，就此放弃她这个撒谎成性、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坏女人。


    他毫无保留的付出，却换来了一次接着一次的欺骗。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她在心中悲哀道。


    可是列车依旧在前进，痛苦、矛盾和焦虑的心理并不能为她提供任何的帮助。


    她只能悲哀的闭上了眼睛。


    ……


    东京大学大学院附属医院，九楼。


    手术室侧观察室。


    三十几名实习生站在一起，泱泱成群，每组个子矮的女生站在前面，个子高男生站在后面，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大屏幕。


    严肃庄重的氛围，让众人不敢窃窃私语。


    一向活泼的大友翔志和水野太郎都规规矩矩的站好了。


    前面，在屏幕旁边。


    藤田副教授清了清嗓子，他不知道多少次为实习生们上这场别开生面的课，面孔换了一茬又一茬。


    他倒是很期待这一批实习生们的表现。


    “主刀：石井医生；麻醉师：吉村医生；两名助手：福山医生和佐藤医生；护士……”


    他看着屏气凝神的实习生们，不慌不忙的介绍道：“这场手术由石井医生负责演示，常见的心脏搭桥术，病人的胸部已经被消毒并覆盖，灯光所照的位置是心脏所处的胸部。”


    “至于手术器械，我不一一介绍了，认个模样就行。”


    林泽聚精会神的听着藤田副教授讲话，视线则是盯着屏幕。


    可以看到，手术室内的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做自己的事情，术前的准备已经一应完成。


    几个医生的嘴唇翕动，纵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到眼角的那抹笑意。


    主刀好像是在跟一名高挑的护士打趣。


    氛围还挺和谐。


    相比之下，他们实习生这里倒是紧张的很。


    “心脏搭桥术主要用于治疗冠状动脉疾病，特别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症，旨在改善心脏血液供应，缓解症状，减少心脏病发作风险。麻醉、开胸、心脏停跳，继而用心肺循环机维持血液和氧气循环”，讲到这里，藤田副教授一顿：“待会如果感觉适应不了，可以打个报告出去，能坚持的还是坚持一下。”


    开胸……


    一听到这个词汇，已经有实习生开始面色煞白了。


    那可是将胸膛剖开，露出一颗活生生的跳动着的心脏，对临床实习都没经历过的他们来说，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不少女生开始面面相觑，读懂了对方眼睛里那抹紧张。


    铃木优美拉住了一旁佐野千鹤的手，眼神惶恐，佐野千鹤则是反握住捏了捏，给她信心。


    在此过程中。


    宫城铃绪下意识看了林泽一眼。


    然而，她却发现林泽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一脸平静。


    犹豫了一下。


    她用手指戳了戳林泽的腿。


    “林泽君……”


    “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她并不是故作可怜而说假话，实际上内心担忧的心情是真的。


    毕竟是第一次。


    “这场观摩手术很重要，努力适应一下，实在受不了的话可以转过身来缓缓。”


    他站在宫城铃绪后面。


    身为同一个小组的成员，林泽当然不至于冷漠到不关心宫城的状态。


    她能学到东西，有所进步，对整个小组都是好事。


    “我能抓你的手吗？”宫城铃绪眨了眨眼睛道。


    “可以。”他不假思索。


    下一秒。


    宫城铃绪直接伸手双手伸出，拉住了他的手，她眼中流露出一抹喜色，表情却有些扭捏。


    那精致的小脸儿，没一会儿就变得娇红起来。


    “谢谢。”她小声道。


    而在两人旁边，站着的另一组成员是平御小野子那组。


    大友翔志颇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林泽，目光停留在宫城铃绪和林泽大手拉小手的动作上。


    他咂巴了下嘴。


    “班长……班长？”他小声道。


    “干什么？”平御小野子皱眉道。


    “我待会害怕的时候……能摸你的胸部吗？”


    “滚尼玛的。”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骚乱过后，藤田副教授看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另一边手术室也准备好了。


    他拍了拍手。


    示意大家安静。


    手术室内的仪器上，实时监测着患者的生命体征，心电图、血压、氧饱和度、血氧浓度等。


    等到外科医生一次次发布指令。


    手术正式开始。


    藤田副教授详细且耐心的介绍了起来。


    “全身麻醉过后，患者已经可以进行手术了，暴露在灯光下的将是手术刀切割的位置。”


    他停顿了几秒，指着仪器道：


    “看，助手递给医生扩胸器，准备好切割胸骨了。”


    屏幕画面上，护士递过去扩胸器后，开始迅速的准备消毒药水，紧接着医生闪着银光的手术刀精准落下，毫无阻碍的划开了皮肤。


    那利落的程度，如同切一片树叶。


    “盯好，现在助手上前，石井医生让助手帮忙定位胸骨切割位置，这样做的目的是确保待会顺利进入胸腔。”


    藤田理教授的声音很平静，可是，在侧室内有很多实习生愣愣的看着手术刀划开患者胸腔，看着露出内里的一片红色，呈现在大屏幕上的是胸腔内的完整情况，一颗暗红色如拳头大小的心脏跳动着。


    扑面而来的冲击力。


    几乎跟教科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可是却放大了无数倍，如同糊在了人眼睛上。


    几位同学的脸色已经瞬间变苍白，在缓过神来后，感觉到胃部在抽搐，它们连根根粗壮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


    “要安装心脏肺机了，准备血管通道，检查机器的氧合功能，确保氧气充足，”藤田副教授认真道：“能看的仔细看，接下来是心脏停跳。”


    他话音刚落下。


    “报告！”有位女生伸出了手。


    “出去吧。”


    慌张的脚步声响起，那女生几乎是夺路而逃，迅速冲出了观察室。


    而依旧待在房间里面的这些人。


    有毅力者，仍旧在眼睛眨也不眨的观看。


    宫城铃绪不由自主的使劲攥着林泽的手，她使劲深呼吸，压住胃部抽搐的感觉，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用力攥。


    她的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没事。”


    突然，林泽平静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试着理清藤田教授讲过程的前后逻辑，不要全神贯注盯着屏幕，转移一下注意力。”


    略微磁性的声音，仿佛带着抚慰内心的力量。


    宫城铃绪抬起脸来。


    “好……好的。”她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