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害羞笑」（加更1/3）

    “9月28号，我对北川学姐进行了第五次治疗，在此期间我发现了一定的病症规律……”


    “将她的状态趋于稳定再进行治疗，这是正确的路径，反之是在浪费时间，较于形象化的比喻是将她的身体状况比喻成沸腾的水……”


    “除此之外，建立高度信任感的稳定关系，对治疗非常有帮助，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行为的失控……”


    台灯照着。


    林泽的笔迹如其本人，在笔记上书写的整整齐齐，码好的字连间隙似乎都一致，只是书写速度比较快所以有轻微的连笔。


    他终于有时间闲下来好好整理复盘一下，对北川绫音学姐的治疗记录，将全过程的重点毫无保留的写了下来。


    以前没时间写。


    现在没时间也得写。


    因为倒计时的时间逼的越来越近，林泽看了一下，只剩454个小时了。当然，伴随着复盘，慌乱的感觉在渐渐消失，他很相信岛津和音师姐一看内容就能领会，师姐的天资是毋庸置疑的。


    上述是最坏的情况。


    在此基础上，如果能抵御病痛的折磨，他轻易不会将这份记录交出去，最好是永久埋藏。


    “那么，这就是我对于病症总结的全部规律了。不过，有一个猜想我不得不说明，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我在研究了北川学姐全部的病症特征后——发现实际反映在大脑区域上它们同归一种。行为逻辑的失常、认知的崩塌、幻觉产生、情绪无法抑制，这些同属于脑额叶掌管区域，不过我们所熟知的脑额叶区域最关键的作用其实是对记忆的储存和信息传输。”


    “最近，我常觉得偶有记忆模糊的感觉，比方说别人告诉我曾做过某件事，但自己却完全不记得。这不可能是个巧合，上述病症特征和记忆之间，两者存在必然联系，这或许能帮我进一步的掌握病症的秘密。”


    “还记得吗？师姐，现代医学对于大脑前额叶的研究和探索早在1970年被叫停，因为一种手术方法的盛行。”


    忽然，林泽停住了笔。


    他或许想的有点太深远了。


    不过经过梳理后，对于治疗的思路确实清晰了很多。


    因为今天他发现了跟北川学姐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学姐对他的信赖已经足够了，那接下来他应该挖掘一下学姐患病的根本原因，试试能不能让她回忆起来原来的一些事。


    即使回忆不起来也没关系。


    那起码证明，失忆症状确实与病症所表现出来的各种异常相关，或者有可能是一种早期症状。


    夜，渐渐深了。


    然而对于林泽来说，这样安静的夜是求之不得的思考机会。


    ……


    另一边。


    东京电器商会路，老旧小区的一居室内。


    柔光下，北川绫音的神情颇有些振奋，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似乎心情很紧张，握着手机许久，根本不曾松开。


    她一双长腿明晃晃的反射着灯光，白皙的肌肤娇嫩。


    白天上午的时候，北川绫音壮着胆子跟平常没怎么说过话的奈绪同学发了消息，询问对方兼职的事情。


    虽然在学校里比较孤僻，但一些同学还是认识了好几年，也算是有些了解。


    久良奈绪同学在东京大学经济系是出了名的好人缘，同样是研究生在读，一张瓜子脸加干净利落的短发，身材瘦削但很有力量，而且性格很爽朗。北川绫音知道对方一直在做兼职，奈绪从大学入学的时候就被称为“很厉害的女生”，因为从不怯场，敢想敢做，也从不掩饰家境不好的事实。


    奈绪做过服务员、短时工、日结工和前台，也送过快递，发过传单，搞过网络代购。


    最开始的时候，北川绫音跟她结识就是因为一起做日结工，奈绪同学也觉得两人天然就有一种亲近感，所以曾多次朝绫音抛出橄榄枝，希望能一起努力去做些事情，摆脱贫穷的窘境。


    不过，两人性格完全不同。


    从一件事就看得出来——奈绪在还完贷款后，积攒了一笔完全够大学生活的钱，却把这笔钱拿去“自主创业”了，结果创业非但没成功，反而背上了一笔新债。


    这在东京大学经济系也是挺有名的话题了，村山薰就曾跟北川绫音说过“太得意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句话当然很恶毒。


    但站在村山薰的立场确实没错，因为小薰跟奈绪是仇敌关系——最开始并不是，奈绪甚至去小薰家里借住过很多次，后来就反目成仇了。


    北川绫音知道一些内幕，大抵是奈绪的错误，突然就冷落了朋友然后去结识了新的人，之后还在小薰的面前炫耀不止，然后就天台对峙，彻底闹掰了。


    女人闹翻真的很可怕，这辈子都会是敌对关系，在天台上撕起来的时候也精彩，村山薰不仅骂奈绪借住的时候脚臭的整个屋子都闻得见，还骂奈绪睡觉跟猪一样打鼾，直接就给对方说破防了。


    由此，北川绫音也适当的保持距离，毕竟跟小薰关系很好。


    让她这次没想到的是，奈绪没有计较别的东西，反而是告诉她在忙，晚上的时候好好说一下兼职的事情。


    刚才电话就打过来了，两人详聊了半个多小时。


    北川绫音之所以感觉到振奋，就是因为她知道了怎么用所学的知识挣钱，而且真的很便捷，作为经济系的学生，统计学和市场分析以及企业风险报告并不难做，只是耗费的时间久，需要收集的东西多。


    奈绪那边有很多类似的任务，根本忙不过来，就是靠给中小企业做市场调研和风险报告来挣钱。


    某种意义上，算是价格低廉的外包员工。


    北川绫音打听了价格，结果还真不低，呈交一份调研文件通过后可以获得15000円左右的底价报酬，数据分析和风险评估报告的价格则更高。


    她学习成绩优异，对一些做数据要用的软件也了解，相信不久就能重新熟悉起来。


    所以北川绫音觉得有种拨开云雾见到了阳光的感觉，她可算是找到了一个既不影响生活，又能创造价值的致富道路。


    “铃铃铃铃——”


    忽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北川绫音握在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慌忙接了电话，放到耳边。


    “店长，对，我是北川绫音。”


    “啊~绫音酱，刚才店里实在是忙，请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那边传来了温柔的女声。


    这位三十多岁的成熟女性，就是女仆咖啡店的老板。


    “是这样……我不是打算从店里辞职了嘛，准备凑哪天去拿衣服，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在女仆店有专门换衣服的地方，而且每个女仆装都是由店长本人自己设计——当初是设计师，然后抵给店员的，用一周打工的薪资来还。所以那女仆装是北川绫音自己的衣服，但就是除了在店里穿没法穿去外面就是了。


    本来拿衣服是很简单的事情，关键是店里还欠着北川绫音的薪资，她凑这个机会当然是要把薪资要回来，所以才问店长有没有时间。


    “明天下午的话，我是在店里，到时候你过来，我把薪资给你结清……啊嘞啊嘞，话说绫音酱真的不打算在咖啡店里打工了吗？你离开了我真的会心痛啊。”


    “暂且是没有这个打算了。”北川绫音语气淡然的说道，同时蕴含着某种坚定。


    她要去寻找林泽所说的价值了，从此以后，她要杜绝这些看似简单实则在浪费生命的工作。


    “好吧，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也没办法多做劝告，那明天下午见。”


    “谢谢店长。”


    挂断了电话。


    北川绫音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挥舞了两下小拳头。


    她精致的脸颊上洋溢着笑容，一下子扑进了床里，抱起那个大骨头玩偶在狭小的空间里滚来滚去。


    小床一阵吱吱呀呀。


    北川绫音在发了片刻的疯过后，赶忙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她的手指在灵巧的划动，点开了LINK上与林泽的聊天界面，飞速的发了两个「害羞笑」的表情过去，然后就把手机给关上了。


    一次猝不及防的骚扰。


    北川绫音当然不敢现在就立即分享这件事情，因为八字还没一撇，如果到后面搞砸了，那林泽说不定会更觉得她蠢到家。但是，不说太难受了，于是北川绫音才打算只发两个表情。


    可以预见的是，林泽一定对这种行为置之不理。


    北川绫音喃喃自语，掰着手指头算收入。


    她在女仆店的时薪是2200円，每周大概工作20个小时，总计有两周的钱没发，这样应该能拿到八万円以上，在奈绪那里买一台二手的电脑是绰绰有余了，这样剩下来的钱日常生活应该能维持二十天左右。


    在这二十天内，如果她侥幸能接到单，那是最乐观的。


    接不到单也没关系，还有时间可以磨炼能力，适应这份新工作。因为她还在辛川同学那里做家教，对方是才上高中不久的学生，很乖巧的十六岁女生，所以这份家教工作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是她房租的保险。


    “如果真的能挣到钱，早些把贷款还清……话说我是不是也该送给林泽一件礼物？啊不，是林泽君~那个女生叫他林泽君，我也要这样……林泽君~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无论如何请收下吧！”


    她自己假装认真，对着空气双手奉上礼物。


    然而片刻就没忍住，“咯咯”的笑起来，无法抑制，脸颊埋在被子里双肩都在颤抖。


    过了好半晌。


    她仰面躺着。


    伸手去触碰逆光的灯。


    ……


    “欧卡桑，即使被你掐住脖子，绫音其实也想好好呼吸呐。”